一年之约已满。
武林大会如约在琦山进行了。台下人山人海,各派的弟子将高台围得水泄不通。但是苏蜀妩还是提前了三天占到了最前排的位子。所以风光无限好。
温筠以手上有一枚鼎天令,云越手中并没有鼎天令,可是他还是那副什么都尽在掌握中的样子。不过最吸引众人眼球的却是沈亦行,他手上有一枚鼎天令,只是不知道会如何选择。毕竟他跟中原武林并无瓜葛,没人知道他的底细。
打破这片肃静的是一阵长笑,来人是个绝顶的高手,因为众人都无法听出声音是从哪个方向发出来的,好像是来自四面八方。
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云越的脸色变得凝重了起来,这无疑是变数。
那人现身于高台之上也不过是一眨眼之间的事情,可是竟无人看出他的身法。
一些行走江湖的老一辈人都认出了来人是谁,一时间色变,来人竟是卸机教失踪多年的教主。
他手上还拎着一位老者,那位老者看起来分外地苍老以至于在场的竟没人认出他来。
自从那位老者出现之后,温筠以的脸色就变得惨白起来,眼眸当中有有着深深地痛楚,然后他就跪拜在了老者的面前,许久不曾抬起头来。“弟子不孝。”声音虽然不大,但在场的几乎都能听到。于是场中一片议论声,而这时,终于有位长老认出这位老者的身份。
昔日那位叱咤江湖的人物就是眼前的这位老者。
“一年之期已满,你对我的承诺并没有做到,所以我当年说的都将会实现。温筠以,你该知道,我从来都不是说说而已。”当年是他要挟温筠以答应他叛门之后又胁迫他每年一次来折磨陆青曼。如果做不到的话就会出手夺了他武林盟主的位子。现在时候已到。
此时,云越已经毕恭毕敬地站在了许连空的身后,那样乖巧的模样,苏蜀妩还从未见过。
“温筠以是个伪君子,背叛了师门,不配当武林盟主。”许连空扬声说道。
此言一出,众皆哗然。
“大家都安静,这个人就是邪教最大的魔头许连空!我们为什么要相信他?”坐在台上的某位长老说道。
“哦?那你们都问问盟主他,是不是已经叛出师门?”
于是众人的眼光都聚集在了温筠以的身上。温筠以清秀逸绝的脸上有着悲哀,仿佛是过去了很久一般,“是。”说完这句话之后,内心一下子平静了下来。这些年以来,人前是武林盟主,人后是叛师的叛徒。愧疚这种情绪时时缠绕在心头。
可是众人的情绪却平定不了。毕竟老一辈人都拿着温筠以作为教育小辈的榜样,而待在闺中的少女则大多把他当做是梦中情人一般的存在。
这样的形象一瞬间在他们心里面崩塌,令人无法接受。
这个时候有道很坚定的声音响起,“我信他有苦衷。”是苏蜀妩。她不知道什么时候跳上了高台,正在一步步走向温筠以,在他身边陪着他跪在了陆青曼的面前。手握着他的手,然后很坚定地跟他说,“我跟你师傅一直都知道你有不得已的苦衷。”
相视一笑,尽在不言中。
接着温筠以起身,看着众人,在他的目光之下人群很快恢复了平静。这个时候的温筠以在众人的眼中仍然凤仪不减。
“没错,我是受他胁迫。”
“你今日连续违约了两次,我只是想问问你后果你可承担得起?”
很快温筠以就知道了后果他承担不起,因为陆青曼中了许连空一掌,他出手极快,温筠以根本就没有阻止的余地。
那一掌足已断了陆青曼的生机。
“徒弟有所成,生已无憾事,唯不能看到你回头的那天。”
“哈哈哈哈哈……”许连空闻言,仰天长笑。“我为何要回头?都回不去了谈何回首?”自从他进入卸机教开始,他就注定要跟恶魔为伍,成为他们当中最厉害的那个,什么侠义啊,正义啊,早就在他的心里面泯灭。
站在苏蜀妩身边的温筠以这个时候出手了,剑势去的很快,而许连空躲得更快。这样你来我往之间,温筠以已经渐渐出现劣势。
“你根本就打不过我。”许连空用的是很肯定的口气,也不是说狂妄,而是事实本就如此。
温筠以并不说话而是一招招凌厉地攻去。虽然这些招式随后都会被许连空一一化解。
他伤不到许连空。
就在温筠以即将败下阵来的时候,令人意料不到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一柄剑笔直地刺进了许连空的身体,从背后刺入,是云越。
“为什么?”许连空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唯一的弟子。
“——因为你挡着我的道了。”云越冷漠地说道。
“原来……我就是这样的……结局。”许连空说道,说完喷了口血,最后似有解脱,似有顿悟。他转头看着自己的师兄,终于放下了对他的恨,“我想……我马上就能看到她了。她是真的很美……”说完之后,安详地闭上了眼睛。
“节哀。”这样变故是谁都不愿意看到的,沈亦行走到温筠以身边轻轻地说道,并打算把手上的那枚鼎天令交托在温筠以手上。
就在这时他听到了一道很熟悉的声音在尖叫,沈亦行快速地转过头去,就看到邓若芳也就是流光宗现任宗主落在了云越的手上。
“现在可以把鼎天令交给我了吗?”云越威胁沈亦行说道。他知道这个少女是他的软肋。
落在云越手上的少女并不安分,用牙齿狠狠地咬在了云越的胳膊上。直到见血云越都没有松手。见这招无效之后,她开始命令沈亦行起来,“不要把鼎天令交给他,这是命令。”对于云越她是恨到牙根痒痒的,谁让他把自己的心上人给杀了的,那件事情发生之后,她足足躲在与他初相识山洞里面过了几个月,几个月后她才勉强恢复精神出现在人前。
“我没有那么好的耐心,所以你快点做出抉择。”
“我!要!你!服从!我的!命令。”邓若芳坚决地说道。然后眼中划过一丝决裂,义无反顾地用扇尖刺破了自己的颈部。
事情发生在一瞬之间。
“只是真遗憾啊……没有看到你最终的结局。不过人在做,天在看。你会得到应有的结果。在那之前我要先走一步啦。”邓若芳说完这句话,艰难地转首看着沈亦行,此刻的沈亦行悲恸到脸色惨白一片。
“阿行……你不要难过。我也想过听从他的话找个合适的人过完这余生。你是……那个最好的人选。现在我终于可以去见他了,真好。”她最终是带着安详的笑容去了。
沈亦行将手中的鼎天令交托在了温筠以的手上,然后抱着邓若芳的尸体,离去。这过程一言不发。
从此,这世间再无沈亦行这个人。
“我是可以等三年,却再也不会等第二个一年。”云越说完,空中出现烟火,闪瞬即使。
烟花易冷。
然后他们这些正派的人士统统都被邪教的人包围,难怪云越一副事情皆在掌握中的模样,还有这一手。
“苏蜀妩,我们本该会成为一样的人,到我这边来,我保你这一生的平安。”云越循循善诱。却被苏蜀妩当即拒绝。
云越不过冷笑,说道,“你知道吗,沈凝眉拿你作为争取她时间的工具的时候,是没有考虑到你是否会生还,教你去死的。如果这个还不够分量的话,我可以告诉你,在怀地,失踪了数百年的白玉又怎么会突然就有了下落?还有,暗者为什么会说白玉不在释迦寺?动动脑筋想想,双离这一招不过是借刀杀人,因为他没有办法对你亲自动手。”
他到底在说了些什么。苏蜀妩捂着脑袋不想去想,去听,可是云越的声音就像是在了耳边,无法忽略。
“来吧,到我这边来,我会收容你。”云越蛊惑她说道。
就在这个时候厮杀已经开始,空气当中也满是血腥的味道。苏蜀妩终于从云越的话里面回过神来,看着遍地的厮杀。
“云越,我们成不了一路人的。”她说完,看了看台下几乎每一瞬间都在死人的场景,在心里面下了一个决定。
“云越,你够了……真的够了。”说完,苏蜀妩的身上散发出一阵阵的香味,云越起初没有在意,可是等到他运功的时候却变脸色了。因为他的功力正在流逝,一下子就想到了那个传说,传说里面药女会一项技能,浑身散发一种香气的时候,除了指定者其他人都不会中招,中招的人则会慢慢地死去。
“你中了息鲸香,你应该知道的,你也会死……”息鲸香还有一个特点就是下毒的人若是死了的话,被毒的那个人也会死去。
怎么就选择了这样一种死法。总好过精神紊乱至死要好点。
“我知道啊……”她的身体也变得虚弱了起来。而这个时候,云越费劲地走了过来,在她的耳边说了句话,她不由地身子一震。好一会才反应过来。
他说的是——“如果,我是沈亦行的话,那就好了。”这也是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苏蜀妩遥遥地望向温筠以所在的方向,只一眼,却包含了所有的不舍。从此以后,再没有我陪伴你了。也许是因为到了最后的关头,她竟然读懂了他的眼神,他终究是喜欢她的。
她笑了笑,没说话,却永远地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