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正在下棋的俩人，赵毅脸色立刻恭谨起来了，脚步放轻，拉着武陵小心翼翼走到一旁恭候，没有发出半点声响，似生怕打搅到那正在沉思的俩人。
“这两位应该就是掌山者了。”武陵暗暗猜想，虽然其中看似还有一个俊美少年，好像跟赵毅常挂在嘴边的老家伙不一样。
可武陵知道，成神者很难靠外貌来明辨其真实年龄，衰老过程极其缓慢，更别提一些实力超绝者，或许因为修炼功法跟钻研道艺的方向不同，返老还童都有可能。
不过一般成神者都会让自己保持在最舒适的体态，而这个体态，往往是他们成神时的模样。如武陵，加上在时光界那十年，他成神也有一段时日了，可相貌等完全没有变，与当初成神时是一模一样的，保持在二十二岁。
赵毅明显对两人极为了解，看到俩人专注下棋，静静恭候，没有打搅，安心等待着。
见此武陵自然也不敢说什么，跟着赵毅静静候在一旁。不过他却忍不住抬头，频频暗中打量。
然而看了一会后武陵更是惊讶，那俩人给他一种极其怪异的错觉，明明能看到人，可如果目光稍微移开半点，神觉无感，不在感应中。
“超级高手！这种情况只在圣博文身上遇到过。”武陵震撼，他神觉何其敏锐，可以说一些风吹草动都不可能避开他的感知。
可现在，除非肉眼，不然那俩人根本不在神觉感知之中，如同存在于虚无，只能看到，却感受不到。
“少崖，你这局怕是要输了，我大军压境，势不可挡，几乎包围了所有，你很难翻身！”突然，白须白发的老人轻笑开口，一子落下，似已然胜券在握。
武陵一直在静观不语，听到老者的话后，他也忍不住看向棋局。
这是一盘围棋，可以看到，黑子占据绝对优势，而白子只有寥寥，如老者所言，几乎都被黑子包围了，根本不可能翻身，已成死局之势。
武陵不善棋艺之道，只能说是略知一二，可即便这般，他都能看出黑子的优势，可想而知，此刻白子的状况有多么凄惨。
然而那老者执的正是黑子，此刻胜利在望，他自然意气风发，被称之为少崖的应该就是那俊美少年了，他正在皱眉苦思，执得乃是快要被攻破的白子。
“伯农，你可莫要大意，我根源未灭，但有星星之火，便可形成燎原之势。”少年眉头凝重，虽式微，却极为执着，不愿认输，他修长双指伸出，毫不犹豫便是执起一子，眼看就要落下。
武陵惊奇，少年这一步落子的方位是在他白子的大后方，这一步非常玄妙，因为白子本来散乱，可后方却一直积蓄着一股力量，那里隐隐是少年早就预先作下的伏笔。
可以想象，这一步一旦落定，完全能将散乱的白子棋势串联起来，再次形成一个整体，还真的有望扳回一些希望！
然而少年棋子还在半空时，老者伯农便是微笑道：“少崖可要谨慎，你此步虽妙，却是借力之举，后方可是你费尽心力最后的积存，一旦借了，你是形成了串联之势，可也是给了我机会，届时我沿路蔓延，怕你要输得更惨，连最后的力量都得尽数覆灭！”
果然，听到伯农此话后，少崖执子的手停住了，就在半空中，皱着眉，久久不落。
武陵也同样皱眉，伯农老人不说还好，一说连他都担忧起来了，因为的确如伯农所说，白子本来就式微，虽然有少崖埋下的伏笔，可如今黑子旺盛，呈不可阻挡之势，一旦白子串联，就相当于给了黑子一个一网打击的机会！
这一步落下，白子当真会被黑子尽灭！当然，也有逆转的可能，只是那种可能性很低，相当于奋力一搏，博到还好，博不到的话，那就输惨了，积蓄良久的伏笔被灭，白子将再无生机！
“不知道少崖前辈会不会选择落子作奋力一搏。”武陵看得入神，完全被棋局吸引了，忍不住为少崖担忧。
突然，少崖转头，一双星目看向武陵，剑眉微皱，轻声开口问道：“小朋友，你说我这一步当落不当落？”
武陵惊讶，没想到关键之刻，少崖居然询问起他的意见来。而且经少崖这一问，伯农老人也开始转头，含笑看他，似同样在等待着答案。
武陵立马就有些慌乱了，露出苦笑，他哪里懂得棋道，比起面前俩人，怕是远远不如，最多只能算是新手而已，哪里敢给什么意见。
“不对！他们问得不是棋，而是我心中所想！”突然，武陵惊醒。
少崖白子之势与他此刻面临的境地是何其相像，那强势的黑子就宛如鬼族大军，已经逼得白子几乎无法喘息了，最后那点积存的白子其意明明就是神山之力啊，那里有一个断层，相当于彻底隔绝了棋局之势，与世无争，是少崖静心保存的最后一股力量。
武陵明白了，此刻的他，就如同少崖手中的白子，一旦落下，就相当于开启了一条路，让最后精心保存的白子力量得以现世。
可同样的，这也相当于给了黑子机会，如果启用了那股积存的力量还无法取胜，那白子将彻底没有反抗之机，黑子有可能循着白子开启的路一直追杀，，届时白子怕会败得极为凄惨，可能要被黑子光头，尽数灭杀！
武陵沉默了，同时内心翻江倒海般波动，原来这俩位掌山者早就看出了他的来意，看似下棋，其实却是一直在思考，到底要不要借兵助他！
如果借兵，那神山就很可能会暴露，届时引来无数窥觑者，可能会为神山带来灭顶之灾！
如果不借，神山是得以保存，可人间界怕是要完了，因为现在古代天才中根本就没有绝世高手压阵，一个灵就让武陵感到无比压迫，若是再来几个同级别，或者更强悍的高手，到时谁能抵抗？
借还是不借？落还是不落？
武陵沉默了，没想到俩位掌山者最后居然把问题反过来抛给了他，并且通过棋局，非常形象的说明了一切后果。
“前辈！”武陵恭敬一拜，方才一咬牙，凝重开口：“晚辈认为此子该落！”
“喔？说说理由？”少崖面不改色，询问道。
“落了，还有希望，如果不落，必败无疑，既然有希望，为何不争？”武陵抬头，眼中坚定，说出了自己心中所想。
“嗯，年轻人热血沸腾，我可以理解，不过这理由可不够，还有吗？”少崖仍旧没有表情，淡淡说道。
“棋盘之子，哪怕积蓄再多，力量也有限，子无法生子，能守一方净土也不过暂时，如果败了，黑子占据全部，白子就相当断了有生之力，即便能幸存，也不过维系原状，为何不博？”武陵再说，目光坚定更甚，直视少崖。
“不够！”少崖仍旧摇头，虽然言语依旧坚定，可这一次脸色却是有了些许变化，剑眉拧结，仿佛也陷入了纠结之中。
“哪怕祖坟被挖，也不能断子绝孙啊！”武陵大呼，双眼忍不住大睁，已带上了一些焦急，都口无遮拦了。
“哈哈！好好好！好一句哪怕祖坟被挖，也不能断子绝孙！”少崖闻言大笑，眉目舒展。
不仅是他，连一旁的老者伯农都笑了，被武陵的焦急与口无遮拦逗乐。
武陵见此也是兴奋，连忙询问：“那前辈是要落子了吗？”
武陵期待，少崖前辈手中的那颗白子可是代表着他啊，如果同意落子，就证明同意了他想要借神山之力一事，若是不愿落子，就表明此事要黄。
武陵对此自然在乎万分，这在他看来已经不是落不落子的问题了，而是神山对他的态度，是支持还是否决的态度！
此刻落子与否，代表着武陵能否成功，预示着人间界的存在或者消亡！
“伯农，有意见吗？”少崖微笑，没有回答武陵，反而朝着伯农询问着。
“子在你手，自然按你的想法来，从我执黑子那一刻起，我的态度就已经表明。”伯农老人微笑摇头，又将问题踢回给少崖。
少崖失笑，轻骂了一声：“你这狡猾的老家伙，早知我就该执黑子。”
“哈哈，没准还有下次，下次我让你执黑子！”伯农大笑，挤眉弄眼，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也在等着看少崖最后的决定。
看到俩位前辈笑谈，借棋议事，武陵的心思却是全部被吊起来了，甚至可以说，他怕是在场最紧张的一个人，因为落子与否，与他息息相关！
“也罢，神山很久没有现世了，合该出去走动走动，此子，就让他落吧！”少崖微笑，不再纠结，修长手指轻动，白子已然落于棋盘之上。
“多谢前辈！”武陵激动，他知道，事成了！
白子已落，证明神山愿意借兵！
“小朋友，你可莫要开心太早，即便我有心帮你，可英灵毕竟是逝去的神，有诸多限制，你想带他们出去，可不是件容易之事。”少崖摇头，一盘冷水当头浇下。
武陵懵了，还有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