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筹不出来……”红衣掌柜面上没有一点的为难之色,唯一变化的是所有掌柜手上的茶盏都放了下来。
宜歌望着眼前的一幕回头看着奚容。“主子这些掌柜好生奇怪。这说话也好,做事的习惯也好。为何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
“这证明他们的主子,对他们的要求,是无比苛刻的。而他们对主子的忠心,也和他们的人一样刻板。这样的人,用着省心省力省时。”奚容把玩着眼前的茶盏,低声叹息,“喝惯了你煮的茶,实在是不知道这都是些什么玩意儿?”
“这茶,可是紫柳亲手泡的。她的茶,寻常人不会品而已。紫柳煮茶的手法,适合陈年旧茶。如今这茶是放了四五年的,主子喝起来会觉得不如新茶新鲜。等再喝上个半盏茶。你就要爱不释口了。”宜歌冷冷地斜睨了他一眼,再侧头关注着外楼下陷入僵局的谈话。
宁二根本就不知道自己伙同那人到底劫了多少的银子。看见宁将军的神色如此不对,心里头也有很大的疑惑,偷偷地伸出手去,想要去拿那本账簿。还没伸出手去,宁将军一把拍在了他的手上。宁二瑟缩着收回了手。
“宁将军何不让宁二公子看一看。也好知道这个数目,究竟够不够他买下一个千人的军队。”红衣掌柜冷眼看着宁二,随即便看向了宁将军,“将军意下如何?”
“不必了,我看见了,就可以了。”听见宁将军这么一说,宜歌也开始好奇,究竟是多少的银子。上次和他交手过的那个江湖人,不过是个二三流的打手,连一般的武人也是打不过的。为何能有能力劫走那么一大笔的钱?一个没什么能力的人,拿走那么多的钱。如今连金字钱庄都没办法将那笔银子追回来。
那么这银子究竟落入何人之手?还真是个迷。
“宁将军既然看见了,也说了筹不起那么多钱。那么宁将军不如说说,这件事你准备如何和我们谈呢?”红衣掌柜不温不火地开口。宁将军微微垂下眼,“你来说说吧,你们到底有什么要求?”
“那要看宁将军有没有想要好好谈了。”红衣掌柜笑了。谈话开始了那么久,直到现在这掌柜才露出一丝笑意来。宜歌知道现在开始要说正经的了。不由得转头看着奚容。奚容的眉头,也紧紧地皱了起来。不停地喝着茶。
宜歌第一次知道,原来一个人紧张起来,还会不停地喝茶的。奚容察觉到她的注视,转头盯着她看。“看着本宫做什么?”
“主子在紧张些什么?”宜歌暗自觉得好笑,伸手指了指楼下。
“我在想一件事。”奚容显然并不是因为下头的事在紧张。宜歌好奇,这个时候他究竟还有什么重要的事,藏在心底?不过她也没有心思细细探究。
下头宁将军一直缄默不语。宁二显然是坐不住了,恨恨地瞪着那红衣掌柜。那掌柜倒是一点儿也不在乎。宜歌心下琢磨着,这宁二的轻重,经过这次是被人给掂量透了。这宁将军估计对宁二公子也是没有一点盼头了。
“我能给出三个名额。再多没有了。”沉默了许久之后,宁将军终于开口了。
“三个?”红衣掌柜笑了,伸手将那账簿拿了回来,缓缓合上。“银子什么时候那么不值钱了?要知道我们金字钱庄被劫走的可不是银票,那可是货真价实的白银。三个名额,宁将军是不是太没有诚意了?”
“三个。”宁将军一脸的冷漠,一副不可商量的语气。那红衣掌柜也被恼,将那账簿拿了起来,夹在了腋下。准备站起身来,作势要走。
“那么我们就不打扰了。”红衣掌柜也不是一个强人所难的人。既然事情不能谈拢,不能做到主人吩咐的,他自然不会多说。要知道宁将军也不是吃素的,他们不过是一些小人物,没有资格讨价还价。
一干人等都站了起来。宁将军何时受过这样的冷遇,一下子站起身,手重重地拍在了案上。“全部给我坐下。”
宜歌淡淡一笑,宁将军这老辣的名声,果然是真的。那一群人虽然是自有主张,可是被宁将军这么一呵斥,纷纷又都坐了下来。脸上的神情,也都有些不自在。端起已经被他们推到了很远处的茶盏。一干人等都不说话。那红衣的掌柜虽然是受了惊吓,可还是没有坐下去。
“宁将军我们不过是替人办事。”他扯了扯嘴角,“你这分明是为难我们。我们即便是答应了,也没用。宁将军要知道,我家主子的要求并不过分。十个名额,换息事宁人。再加之,这笔钱能不能追回来,我们都不计较了。若是宁将军有能力将它追回来。我们主子,也当做不知道。”
各看本事,这么大一笔银子如今去向不明。任是谁,也会动心。
“三个!”宁将军依旧只有那么一句。红衣掌柜轻轻咳嗽了一声,“那么就劳烦宁将军,咱们官府见。”
红衣掌柜似是终于下了决定。一干人等,再也不犹豫了。皆站起了身,转身离去。一时间,场面不再受控制。宁将军厉声呵斥,“混账!”
所有的掌柜不曾多言,转身离去。这样子,显然是谈崩了。宜歌好奇,那红衣掌柜是有多硬的底气,居然敢和宁将军这么犟。
看着门被关起,宁将军一回头,给了宁二一个大嘴巴。宁二捂着脸,一声不吭地站着,冲着一直在旁边观看的女人大喊,“看够了没有?”
这个时候,一直守候在一旁的青楼女子就起了作用。宁将军冲着她们喊,“还不快去,不把人带回来,我就把你天香阁给拆了。”
紫柳也在其中,她一个眼神。青楼女子们就跑出去拉人去了。紫柳上前来给宁将军斟茶,“将军不要生气,喝口茶,坐下来慢慢等。”
“你是……”宁将军也是个男人,见到美丽的女人,火气也就没那么大了。在紫柳的安抚下,宁将军也不再张红着脸了。正在这个时候,刚才那个红衣掌柜走了回来。在宁将军的对面坐了下来。
此时此刻,桌子上就两个人。除了紫柳之外,并没有旁的人伺候。紫柳泡的茶,果然是好茶。两人一时间顾着品茶,居然没有了方才剑拔弩张的气氛。
“将军,掌柜的来了。”紫柳扭动着曼妙的腰肢,在席间穿梭,不多时就备下了一桌的吃食。与此同时,宁二被带走了。后来宜歌问紫柳,怎么那么明智,将宁二给支开了,才能让谈判顺利进行。紫柳说自己实在是受不了宁二的傻样。一想起自己曾经被这个混蛋欺负,也有故意的成分在里面。
宁将军喝完了手上的茶,继续跟紫柳要茶。似乎没有想要好好谈话的意思。紫柳想起在自己房间里等待的宜歌,心里想着公子肯定很着急。所以婉言开口,“宁将军,既然来都已经来了,还是和掌柜的好好谈谈。”说着看向了红衣掌柜,“掌柜的也真是的,看着你就是成熟稳重的人,居然站起身就走了。好端端地让将军为难。”
“还请将军恕罪。”红衣掌柜甘愿做小,只是希望能达到自己的目的,“希望将军,不要为难我们一个做下人的。我们的要求,宁将军你能不能好好考虑一下?毕竟宁二公子犯下的事,我们损失也是很惨重的。若是没有十个名额,我们没法跟主子交差。”
“两年!”宁将军冷冷吐出了两个字。红衣掌柜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点了点头,“宁将军的意思,我们接受了。”
“好!”宁将军也松了口气。两年的时间,安插十个人进入朝廷,相对来说并没有那么难。
话说,宜歌也没有想到这个名额究竟指的是什么。“主子,他们说的三个,十个,究竟是什么东西?”
“傻瓜!”奚容哭笑不得地摇摇头,“这么说,你根本就没听懂吗?”
“我,当然听懂了。”宜歌撅起嘴,就是不承认自己没听懂,“我就算不懂这几个几个是什么东西。我也知道他们做了某个交易。”
“十个官员的名额。”奚容也不买关子了。
“多吗?”宜歌纳闷,十个名额,什么意思,“卖官鬻爵?”
“一年也就一个状元,一个榜眼,一个探花,可以留在京都为官。你说十个之数,到底多不多?”
宜歌深吸了一口气,“那不是以后前三甲都要被那些人给包了?”
“笨!”奚容摇了摇头,终于有些事是她不知道的了。他也不想想,官场上的那些混乱,她一个局外人怎么可能知晓?
两人正在说话的时候,紫柳推开门走了进来。宜歌连忙坐起身,迎了上来。“怎么?这么快,人就走了?宁二呢?没看见他出去。”
“我让红英去伺候他去了。这个时候,他哪里还想得到外头的事。”紫柳说这话的时候,神情很是不屑。回头看见奚容的时候,不觉有些尴尬。毕竟不是和她熟悉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