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环听他这样说,这才定了定心,收了玉镯子,跪在地上给沈清荷磕了个头,这才抬起身子,道:“爷请吩咐!”
沈清荷笑了,她第一次明白了,什么叫做有钱可使鬼推磨。
齐府新宅。
沈香玉正走在花园的林荫小道上,摇着手中的美女绢扇,觉得无聊的很,一整天都没见着齐钰的人,跟那些丫鬟有什么可聊的,只觉得心里闷闷的。
这时候,迎面过来一个丫鬟,急匆匆的,沈香玉立即叫道:“翠环,你急匆匆的这是做什么去呀?”
翠环手中拿着一个托盘,看见她似乎有些意外,又有些恐惧。
沈香玉蹙了柳眉,走了过来,嗔道:“慌里慌张,像什么样子,好歹咱们这是大户人家,怎么这么没规矩?”
沈香玉看了她手中的托盘,只见里头放着冰镇西瓜和荔枝,这些是稀罕水果,平常也只有她在吃,这是要送给谁去?
“你给谁送去?”她疑惑,“是给我娘吗?还是给老夫人?”
“这……”翠环支支吾吾,“我是去……去柳香苑的。”
“柳香苑?”沈香玉更加疑惑了,“柳香苑住着谁?”
“这个……”翠环突然跪倒在她的跟前,“夫人你千万要饶了奴婢,奴婢才敢开口啊。若是别人问起,夫人千万别说是翠环说的,否则奴婢死一百次都不够啊。”
沈香玉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将她扶起来,柔声道:“你放心,我不跟别人说,若是别人问起,我也绝对不会说是你开的口。”
翠环这才放心,低头道:“这是送给柳香苑的凝碧姑娘。夫人恕罪,奴婢不敢耽搁了,得赶紧过去。”
翠环匆匆退下,沈香玉努力的思索着,凝碧是谁?她怎么没有印象?在这个府里,吃得了冰镇西瓜和荔枝的只能是主子,一个丫鬟有资格吗?
越想越心疑,她知道了那个柳香苑,便没什么不好查的。
她拐了个弯,不往翠环的方向走,而是饶了个弯儿,那路却依然是向着湖边的柳香苑去的。
翠环停了脚,回头时看到那匆匆离去的倩影,嘴角勾起了一抹诡异的笑容。她看着盘中的西瓜和荔枝,见不远处过来了小丫鬟小兰,急忙叫住她:“小兰,你过来。”
“翠环姐姐什么事啊?”她看着翠环盘子里的水果禁不住口水直流,“哟,这是给谁的呀?”
翠环笑道:“这是夫人赏下的,我正好身子不方便,给你吃了吧。另外,也烦你帮我留些送给凝碧可好?”
小兰促狭笑道:“哟,你真会讨好人。也好,我帮你留一半送过去吧。”
将手里的托盘交付了,翠环总算松了一口气,她可没说过什么,也没骗谁,这东西也送了,若是追究起来,她大不了被责备几句,接下来,可有好戏看了。
沈香玉此时已经到了柳香苑的外头,这里离她的院子远,她到是从未注意过住着什么人,如今有人提起,她倒是留心了。
院子门虚掩着,里头隔着门帘似乎有女子在聊天。
沈香玉悄悄的进了来,隔着门帘子听。
一个娇柔的女音响起:“暖玉,你这几日见着公子没?”
另外俏皮的女声道:“哎呀,凝碧,我哪有你的福气,自从公子娶了新妇,我连个影子都没瞧见呢。”
“是吗?你我当初一起伺候公子的,他定会念着你的。”凝碧道。
“嗨,哪像你,公子可是喜欢你了,昨儿还到你这里来了吧?我瞧着你手上的镯子是新的呢。公子可对你真好,你若是争点气早日怀上儿子,一准把那个姓沈的给顶下去。”暖玉说。
“嘘,这些话可是该说的。不过我也看不过那个姓沈的,我们都是公子的通房丫环,早晚是要有个名分的。公子早已允诺你我都可以做姨娘的,她也是姨娘生的,凭什么就比咱们高贵?”
暖玉嬉笑道:“高贵?你没瞧见她骨子里的那股骚劲呢,还高贵呢?到底是姨娘生,说不准还没咱们干净。”
凝碧道:“你说的也是,那二小姐做姑娘的时候就风评不好,说不定那时候就不折手段勾了咱们家的公子,才把沈家大小姐赶了出去。”
暖玉附和:“是啊,如果嫁进来的是沈家大小姐,你我倒也心服口服,她一个姨娘养的可算个什么东西呢……”
“你说什么!”一声厉喝,唬的两个人惊呆了,抬头看时,只见一个衣着华丽的高鬓女子横眉怒眼看着两人,那女子不正是新夫人吗?
“谁是姨娘养的?谁是东西!我看你们两个才不是东西呢!”沈香玉大怒,没想到她在这两个女人嘴里竟糟、蹋成这么个东西,当即大步上前,抓着榻上的凝碧就往下扯。
暖玉吓得呆了,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往常两人就时常议论别人,谁知道这次竟然被这位新夫人听个正着。
“去死!去死!”沈香玉长得健壮,抓着凝碧从榻上拖下来,按着她的额头死命的往柱子上磕,眼看鲜血直流。
暖玉杀鸡似的大叫起来:“来人,来人啦……出人命啦!”
小兰正好送水果过来,一看惊得呆了,失声叫道:“来人啊,出事了,出人命啦!”
两个女人这一嘶叫,立即把周围的人都叫了过来,正好齐钰回来,听说出事,也奔了过来。
当他到这里的时候,简直目瞪口呆,沈香玉正死磕凝碧的额头,可怜凝碧脸色惨白,满头鲜血,只有进的气儿没有出的气了。
他一向喜欢凝碧会伺候人,如今见了这情景禁不住心疼极了。
“你在做什么?”他当时就厉喝,扯起了沈香玉就往一边丢去。
沈香玉冷不丁的被抓起来推开,后背磕在了桌子角上,痛的泪水直流,看他居然去抱那个臭丫头。
“齐钰,你好啊!你居然瞒着我养女人!……”
她泼妇一般指着齐钰的鼻子骂:“你这个人渣,你也不看看,你齐家的富贵是怎么来的,如不是你……”
“住口!”齐钰大喝,周遭一圈人在看,她竟然口没遮拦说这些话出来,齐钰的脸都没了。
沈香玉被他吼得一愣,眼泪立即流出来:“好啊,齐钰,你原来就是这样对我的!妄我一心一意!”
她看着齐钰怀中的凝碧,嫉妒几乎蒙蔽了她的眼睛,她冷冷一哼,道:“你喜欢她是吧?好,我就看不得这幺蛾子!我杀了她!”
其他人都吓坏了,只见沈香玉果然从桌子上抄起一把银剪刀,一个箭步冲到了凝碧的跟前,抓住她的领子,狠狠的往她的脖子上扎去。
齐钰手疾眼快,狠狠夺过了她的剪刀,拎起她的领子,一手一个狠狠的耳光刮了过来,大怒:“你闹够了没有?闹够了,就给我滚!堂堂沈家小姐,别像个泼妇似的!”
那耳光够狠的,打在沈香玉脸上顿时一片红肿,她被打的呆住了,定定的看着齐钰,简直不敢置信:“你打我?齐钰你居然打我?我为了你沈家都不要了,嫡亲的姐姐都不要了,你居然打我?”
齐钰烦躁极了,也不理会她,大声叫道:“快点叫大夫,快让大夫过来!”
他抱着凝碧,看她额上血流不止,心疼的不得了,一眼都没看沈香玉。
沈香玉痴痴的站在那里,看着屋子里的人忙里忙外,可是没有人理会她。可是,她才是这里的当家主母,她才是主人不是吗?
她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出了柳香苑,一路上,从前在沈府时的情景浮现在眼前。
他说他深爱的人是她……
他说他娶沈清荷只是因为母亲的逼迫……
他说他只要掌握了沈家的家业就可以娶她过门……
他说他这辈子只娶她一个人,只对她一个人好……
可是,她和他才成亲一个月不到,为什么一切都变了,为什么?
他抱着那个叫凝碧的丫头,满脸的关切,他早已有两个枕边人,却不告诉她?所有的人都知道,就死死的瞒着她一个?这算什么?
她觉得那是一场迷雾,一场爱情的迷雾,当迷雾剥去的时候,只留下了丑陋的残枝败叶。
她曾经得意,曾经讥诮嫡姐,笑她是被齐钰抛弃的女人,如今的她,是不是比嫡姐更可悲呢?
她捂着热辣的脸,他居然打她,他为了那个贱人打她?
靠在墙边,她的身子缓缓滑下,蹲在了墙角,呜呜的哭了起来。
秦氏得知了这一场闹剧,急忙赶过来找她,却发现自己女儿一身狼狈的蹲在这里哭泣,不由得又是愤怒又是心疼。
“香玉啊,你要想开一点,你既然嫁过来就要好好的抓住这个男人的心。齐家现在家大业大,三妻四妾是难免的,你真的要把心放宽一点,否则难受的是你自己。”
秦氏身为过来人,如何不明白,这世间,说什么专情,哪里真见过专情的男人?有点钱的,不都是三妻四妾,不在外面花天酒地算是不错了。
秦氏又劝道:“做人妻子,身段要放柔软一点,别老是那么硬气,男人不吃这套,岂不知百炼钢化为绕指柔?”
沈香玉想不到她娘居然劝她这些,立即气不打一处来,推开她娘:“娘,你说的我都懂,可是他齐钰不靠我们沈家能有这一天?能富甲凌州?那铺子哪个不是我沈家的,亏得他还有脸打我?你放心,这件事我自然有法子。倘若我不治死那两个小贱货,我就不姓沈!”
沈香玉再次燃起了斗志,秦氏看着她的模样禁不住叹息,哪里知道齐钰是这样的人。她隐隐的感觉到,这齐家可不是那么好呆的。沈香玉若是再这样闹下去,恐怕得不着好果子吃。
但是女儿的性子,她怎么不知道?她若是不闹上一场,吃些亏,又怎么会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