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不引起云州城官府的怀疑,杨坚在城门关闭之前带着独孤伽罗回了城内,虽然极其不情愿,但也别无他法。
通缉令都能发到云州城来,那想必其他地方也会有,除了躲到北方匈奴之地,他们已是避无可避了。
然而踏进酒馆的瞬间,杨坚还是立刻就颓丧了下来,因为陈冲正愁容满面地坐在酒馆里,手边还放着两个画轴。
前面的杨坚突然停住脚步,独孤伽罗来不及做出反应,便一头撞了上去。
“那罗延,怎么了?”
“没什么,”杨坚牵起独孤伽罗的手,径直穿过酒馆大堂,向后院走去,“陈冲,你跟着一起来。”
陈冲?独孤伽罗这才注意到陈冲。
怎么了?杨坚这一整天都不太对劲儿,怎么这会儿连陈冲的表情都不太对?
三个人一路沉默地去了酒馆的后院,进了书房,杨坚还戒备地叫了阿宝和秦关守在门外,然后才与独孤伽罗并肩坐下,再然后就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沉默。
最终还是陈冲沉不住气了,将那两幅画轴往桌子上一摔,瞪着杨坚怒吼一句:“你倒是说句话啊!”
杨坚依旧沉默不语,独孤伽罗给吓了一跳,偏头看了看杨坚,便将那两幅画轴拿到了手上。
依次展开来细细一看,独孤伽罗眉梢一挑,斜睨着杨坚道:“这就是你瞒着我的事情?”
杨坚撇开头,只留给独孤伽罗一个三分之一侧脸。
独孤伽罗用画轴在杨坚的头顶敲了一下,这才转头看向陈冲。
“坐吧。”
陈冲气得瞪眼。
朝廷下的通缉令刚到的时候,陈冲其实是看过的,只是杨坚夫妇是与他相识一年多的朋友,陈冲就没想过犯事儿的会是这一对恩爱夫妻。
这几日的搜查一直都没有结果,甚至是连点儿线索都没能找到,陈冲急着立功,今日便猛盯着通缉令上的画像看,想要找出些许具有唯一性的特征,那样找起人来也方便许多。可他越看就越觉得画像上的两个人眼熟,打马路过小酒馆的时候,陈冲才恍然大悟。
他就说那画像上人怎么瞧着眼熟,可不就是他每日都要见一见的那一对夫妇吗?这画像在集市口也挂了好些日子了,至今还没人怀疑到杨坚夫妇头上,这可都要感谢这两夫妻平日里的善言善行。
凭借着自己对杨坚夫妇的了解,陈冲也并不认为他们是会犯下大罪的人,这才想着先来问个清楚,若这两人当真是被诬陷的,他这个做朋友的怎么也会帮忙的。在别的地方他不敢保证,可云州城也算是他的地盘,他要是想藏匿两个人,那是再容易不过的。
可陈冲没想到杨坚倒是沉得住气,都已经猜到了他为何而来,却连个屁都不放,而独孤伽罗看了通缉令之后也是一副不以为意的模样,陈冲可是要气死了。
他担心得不得了,这两个快没命的人却还这么淡定,这可真是皇上不急太监急啊!
见陈冲瞪着眼睛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独孤伽罗笑道:“你先坐下,放心,不是什么会丢掉性命的事情。”
陈冲气呼呼地坐下。
“你们两个到底是犯了什么事儿?还是说被人诬陷了?你们跟我说,我也好决定该如何处置你们。”
听到这话,独孤伽罗又笑了:“怎么?若我们是被人诬陷的,你还打算替我们平冤伸屈吗?”
“那可不是!”陈冲毫不犹豫地说道,“你们是我陈冲的朋友,哪能随随便便给人诬陷?我好歹也是云州城驻军的副将呢!”
独孤伽罗指着杨坚调侃陈冲道:“他还是成纪县公、骠骑大将军呢,不一样被通缉了?”
陈冲脑子一懵,一脸茫然地看着独孤伽罗,有一瞬间甚至觉得独孤伽罗说的根本就不是汉话。
“你说他是啥?骠骑大将军?可别逗了!他……他……他……老子还没混上个将军呢!”
独孤伽罗调侃道:“你不是个副将吗?”
“你少唬我!他怎么可能是骠骑大将军!”骠骑大将军这个封号在陈冲心中那是拥有极其崇高的地位,可再看杨坚那模样,陈冲简直觉得幻想要破灭了。
“我可没唬你,我也是把你当朋友才跟你说的,”独孤伽罗笑得眯起了眼睛,“他看起来是不太像个将军,连个武官都不像,可你知道他是谁的儿子吗?”
“谁?”陈冲傻愣愣地看着独孤伽罗。
“陈留郡公。”
独孤伽罗的话音一落,陈冲的惊呼声就起:“杨将军!他、他是杨将军的儿子?!那、那为何你们在云州城?不对不对,这不重要,你们为何被通缉了?”
一时之间,陈冲只觉得自己脑袋里像是被倒进了一盆浆糊,黏黏糊糊的,什么都理不清楚了。
“额……”独孤伽罗摸摸鼻子,说起这个被通缉的理由也是有些心虚,“大抵……大抵是因为我们两个离家出走了吧……”
陈冲目瞪口呆:“……杨将军真不愧是杨将军,找儿子都是用通缉令找的……”
独孤伽罗忙又嘱咐道:“因为你信任我们,所以我们也信任你,不过这件事情你一定要保密。”
陈冲回神,忙不迭地点头:“我知道了,可、可你们打算怎么办?”
妈呀,他好容易看上个女人,是别人的妻子就算了,怎么还是杨将军的儿媳啊,他可真是太命苦了!
要怎么办?独孤伽罗偏头看着杨坚。
被独孤伽罗以询问的眼神直勾勾地看着,那可爱的神情看得杨坚各方面都开始不安分,尴尬道:“你看我做什么?这事儿你说的算,你要是还想着给我纳妾,我就不回去,死也不回去!”
陈冲听了这话之后又是一愣,随后突然觉得京城的富贵子弟还真是会玩,竟然会有男人为了不想纳妾而带着妻子私奔离家出走,到北边蛮荒城镇过了两年苦日子,家里父母为了寻人竟然还是发了公务用的通缉令……
这群有钱没地儿花有权随便使的家伙,真是太可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