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上三竿,独孤伽罗才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就听到耳畔有咿咿呀呀的声音,还有另一个成年人压得极低的声音。
“宝宝不要吵,阿爹陪你玩儿,咱们别吵醒阿娘。”杨坚坐在床边的地上,趴在床边拉着女儿软绵绵的小手,笑得嘴角都要咧到耳根去了。
独孤伽罗睁开眼睛,一偏头就瞧见被摆在身边的襁褓,以及杨坚那傻乎乎的笑脸。
独孤伽罗心下有几分无奈,又觉得有些好笑,身旁的这种场景她似乎早就预料到了,可却又没想到杨坚真的会这么干,就算不是备受宠爱长大的,杨坚也是名门之后,这实在是太过随意了一些。
“醒了?”见独孤伽罗睁开了眼睛,杨坚下意识地直起了身子,眼神晶亮地看着独孤伽罗。
独孤伽罗翻身侧躺,看着杨坚问道:“我的夫君啊,你是当真打算每日就在家中无所事事?”
杨坚一怔,旋即立刻明白了独孤伽罗问这话的意思,不以为意地答道:“不急,骠骑将军的俸禄足够养活你们娘俩了,我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陪着你们娘俩。”
独孤伽罗轻嗤一声,似不屑地撇撇嘴,可终究还是遮不住脸上的笑容。
“对了,”突然想起一件事情,独孤伽罗便开口道,“昨儿个你跟昭玄哥哥他们在书房里议事的时候,我收到秦关的信了,但是忘了与你说。”
“他在云州过得如何?”想起那个被他们留在云州的人,杨坚总觉得有些对不起秦关,毕竟云州那地方虽说民风开放一些,相较于长安没有那么多礼教束缚,可到底不是个能舒服过日子的地方。
睨见杨坚的表情,独孤伽罗就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笑着开口道:“你可别替秦关瞎操心了,他哪儿能老老实实地呆在云州啊?云州的酒馆他交给别人打理了,他自己带着人跑到江南一带了。”
“江南?”杨坚略感惊讶,“他带着谁去的?”他们当初可就只留下了秦关一人,酒馆里虽然有些伙计可以用,可那些也不像是能干大事的人。
“他自己网罗到的人吧。”独孤伽罗倒是对秦关的此番作为一点儿都不感到惊讶。
见独孤伽罗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杨坚疑惑地问道:“那个秦关到底是什么人?”
想当初他们可是在一个漏风漏雨的破屋子里找到秦关的,可后来杨坚也发现秦关这人并不寻常。
独孤伽罗眨眨眼,道:“我没跟你说过吗?他原本就是江南富商的儿子,只不过是被扫地出门了。”
杨坚瞪眼:“你从来没跟我说过!”
这就难怪他们离开云州的时候伽罗会选择将秦关留下,如今回想起来,那个时候秦关在听到这个提议的时候也是一副毫不意外的模样,揶揄了独孤伽罗几句,便欣然接受,还一副要大展拳脚的样子……原来如此!
转眼一想,杨坚又道:“这么说……日后就算我远离朝堂什么都不做,也不会穷得揭不开锅?”
独孤伽罗白了杨坚一眼。
可不等独孤伽罗开口,杨坚又似自言自语道:“也不对,秦关赚到了钱,能给咱送来吗?”
“为什么不?”独孤伽罗笑着看着杨坚,“他去江南做生意的钱还是我给的呢,他要是敢不还我钱,我就去江南拧断他的脖子。”
“……你给的钱?”杨坚眨眨眼,突然觉得这段时间因为忙着宇文邕的事情,他似乎有些忽略了他的这个不安分的妻子,以至于他的这个妻子似乎又背着他做了些什么。
“恩,我给的啊,”瞧杨坚一副茫然中带着不满的神情,独孤伽罗笑得更开心了,“他四个月前就从云州南下,过长安去江南了,我就那个时候给他的啊,钱是从嫁妆里拿的。”
杨坚的表情变得有些微妙。独孤伽罗要支持秦关做生意,他不介意,钱是从嫁妆里拿的,他也不介意,可这都四个月前的事情了,这女人却才告诉他?……说起来怀孕的事情他也是后来才知道的。
这个爱自作主张的女人!
见杨坚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独孤伽罗有些意外地挑眉,故意呛声道:“怎么?我从嫁妆里拿了钱你不开心啊?”
一听这个问题,杨坚就白了独孤伽罗一眼:“谁管你从哪里拿钱?你爱从你嫁妆里拿就从你嫁妆里拿,爱从府里支就从府里支,我管你这个做什么?”
“那你干吗不高兴?”
杨坚抿了抿嘴,突然郑重其事地道:“日后有什么事情,定要第一时间与我说。我知道你聪慧,又有主意,做事虽然偶尔跳脱,但也是有把握有分寸的,可若只是做生意倒是无妨,怎样都是钱的事情,不会有危险,可像身怀六甲这样的事情,无论如何都要立刻告诉我。我也知道有些事情是说出来反而会平添多余的担心,可我宁愿担心着,跟你一起面对,一起解决,也不愿什么都不知道,我不想等到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之后再追悔莫及。”
“……哦,我知道了。”独孤伽罗眨眨眼,乖乖地点头。
杨坚微笑,伸手抓住了独孤伽罗的手,握住轻轻揉捏。
然而这满是浓情蜜意的温馨时刻里,突然混入了什么不和谐的气味。
独孤伽罗吸了吸鼻子,哭笑不得地把脸埋进了枕头里:“那罗延,你女儿好臭……”
真是什么气氛都没了……
杨坚看着女儿无辜的小表情,笑得无奈:“这丫头也太没有眼力见了……该不会是故意的吧?”
说着,杨坚便起身,从床尾处的篮子里拿了块干净的尿布出来。
独孤伽罗也已经起身,解开了女儿的襁褓,两人一边逗着女儿,一边帮女儿换上干净的尿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