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以来,薛师兄都认为接任老将军的人非他莫属,现在,多年的希望落了空,心里岂能甘心?尤其你又是大平山庄的弟子,他的晚辈,他就更不会服气了,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证明你根本就不配!”邵庄主点点头,道:“他在肃州经营这么多年,一定会给你带来极大的麻烦和阻力,一个不好的话,你还有可能被他挤下去。”
“薛师伯的厉害弟子心中有数!”在肃州呆了两年,杨瑜霖不敢说对肃州军中每一个将领都很熟悉,但对出身大平山庄的人却都不陌生,而对薛立嗣更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更为了维护同门师兄弟乃至师叔师伯和这位在肃州军中素有大公无私之美誉的师伯起过争执。
“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邵庄主看着自己最放心的弟子,道:“虽然我和老将军都认为有你接任最合适,但也知道你最大的弱势,你太年轻,不及薛师兄老辣,更没有他多年经营的优势,所以,我们会帮你解决一些问题的。”
“师父的意思是……”杨瑜霖微一思忖,想起之前和吴广义的谈话,了然的道:“我想,薛师伯一定会为自己诸多的得力部下被调往兖州而心疼不已!”
“不让他心疼就得让你头疼,说不得,只能对不起薛师兄了!”邵庄主毫无笑意的笑了一声,而后道:“不过,我们只能为你做到这一步了,其他的就得看你自己的了。如果你能历练出来,如我们所愿自然最好,如果不能……瑾泽,你应该明白,大平山庄从来不缺乏优秀又有抱负的弟子。”
“弟子明白,弟子一定不让师父失望!”杨瑜霖点点头。知道邵庄主这是在给自己压力,但却没有任何的埋怨和不悦,邵庄主对他定然寄予了最大的期望,要不然的话他连听这番话的机会都不会有。
邵庄主点点头,喝了一口茶,惬意的往后一靠,闭上眼,就在杨瑜霖以为他交代的话已经说完的时候,他出奇不意的道:“最迟到立秋,你就该启程去肃州。在那之前,把丁家那丫头娶进门吧!完婚之后,你也算是个有家有口的。也好让她照顾你的起居,在夫人间帮衬一二。”
“师父怎么也催弟子赶紧完婚呢?”杨瑜霖苦笑起来,将在吴广义面前说的话又说了一遍,而后又道:“丁姑娘年纪尚幼,是丁侯爷唯一的嫡女。打小应该也是娇生惯养的,让她早嫁,还要让她成了亲就跟着弟子去肃州那种地方,他们必然万分不舍,弟子要是敢对他们提立秋前完婚,他们说不定就能将弟子直接从侯府轰出来。”
“这个。你完全不用担心!”邵庄主还是闭目养神的姿态,但嘴上却笃定的道:“你只管向耒阳侯夫妻提便是,为师向你保证。只要你开口,他们夫妻必然会点头。”
这话……杨瑜霖皱起了眉头,吴广义提出让他成了亲再去肃州他就已经是满心疑惑了,现在邵庄主居然也说这样的话,还笃定耒阳侯府会答应。就更让他生疑了,面对恩师。他也不掩饰自己的疑惑,直接问道:“师父为何这般肯定侯爷夫妇会首肯?师父可是知道什么和弟子有极大关联,而弟子却被蒙在鼓里的隐秘?”
杨瑜霖的直截了当的问话让邵庄主微微有些诧异,他睁开眼,道:“看来你对这丫头很在意啊!是皇上赐婚之后的几次见面还是她之前的写往肃州的那些信件让你对她另眼相看呢?”
杨瑜霖的脸皮微微发烫,却力持冷静的道:“她是弟子未来的妻子,是要和弟子相扶相持过一生的人,弟子自然会对她在意。”
杨瑜霖的解释邵庄主是一个字都不相信,但却没有点破,而是淡淡的道:“你可知道皇上当初为什么会将看起来并不相配的她指给你吗?”
“弟子不知!”关于这个问题,杨瑜霖也思索过,但是却怎么想都没有头绪,但就如邵庄主所言,他和敏瑜看起来真的是一点都不相配——年纪不配,他已经到了一定要成亲的年纪,而她却还未及笄,定亲都稍嫌早了些;家世不配,在京城林立的勋贵之中,耒阳侯府虽然不算显贵,但也非那种破落了,只剩一个勋贵名头的人家,敏瑜又是公主侍读,就凭侯夫人和皇后娘娘那众人皆知的友情,想娶她的人也一定海了去,而他呢?虽然前程看好,可是有那样的一个家庭,如果不是皇上指婚的话,他断然不敢肖想这样的女子。可是,老将军这头进宫求恩典,当日便将她指给了自己,要是没有什么由头的话他也不相信,只是他对敏瑜,对这桩婚事十分的中意,下意识地将那些疑点都忽略过去,认为这都是因为自己和她天生有缘分,老天怜悯他才将她安排给了自己。
“说起来,皇上还真的是给你指了一个样样都极为出众的好女子!”到京城之前,邵庄主便已经让人收集和敏瑜有关的资料,杨瑜霖是他最为看好的弟子,也是他一直以来努力培养的弟子,他可不希望他娶了一个不妥当的妻子,而后误了他的前程——虽然说皇上的指婚不能违抗,但想要弟子不娶一个令人不满意的女子,并非只有抗旨一途。但没有想到的是,这么一查,却让他很是惊喜——除了敏瑜和九皇子之间的纠葛之外,他还真挑不出什么不满意的地方,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如果没有那些纠葛,自己的这个大弟子恐怕也没有可能娶这样一个女子回家。
“弟子知道她样样出众,凭心而论,皇上将她指给弟子,还真的是委屈了她!”杨瑜霖点头,脸上却带了几分骄傲。
“委屈倒也未必!你是大平山庄这一代最出众的弟子,也是我和老将军最看好的弟子,什么女子嫁给你都不委屈!”邵庄主瞪了弟子一眼,觉得他的话听着很不顺耳,而后又道:“再说,如果不是老将军刚好为你到皇上面前求了恩典的话,她说不定会成皇子侧妃……哼,别说是皇子侧妃?这话从何说起?杨瑜霖的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而后也想了很多,想到了众人皆知的皇后和高夫人的情谊,想到了敏瑜身为公主侍读却和福安公主相互算计的事情,想到了最近纷纷扰扰的选秀女……
“耒阳侯夫人是皇后少时的好友,这么多年来也没有因为身份的变化悬殊而断了少年情谊,侯夫人隔三差五就要进宫陪皇后说话,她所出的几个子女,包括敏惟在内,幼时都跟着她经常进入宫闱,皇后娘娘对她的子女甚是喜爱。”邵庄主淡淡的说着自己得来的消息,道:“其中皇后娘娘最喜欢的便是丁家丫头,据说,丁丫头两岁以前进宫,都是偎在皇后娘娘怀中,由皇后娘娘喂她进食,这般待遇,别说其他的皇子公主从未有过,就连皇后最为溺爱的九皇子也从未有过。”
杨瑜霖没有说话,静静的看着邵庄主,等着他将所有的话一次性全部说完。
“后宫但凡耳目灵便的人都知道,皇后对丁丫头不是一般的喜欢,但凡有丁丫头在身边,皇后娘娘必然是开心愉悦的。但凡是耳目灵便的人也都知道,九皇子自幼便喜欢丁丫头,隔三差五的和她见面,送些女孩儿稀罕的小物件……”邵庄主看着杨瑜霖渐渐凝重的脸,却笑了起来,道:“九皇子喜欢丁丫头的事情,只要是个明眼的就能看得出来,而皇后娘娘从未阻止两人见面,显然是乐见其成的,可惜皇上不见得就喜欢丁丫头,所以才会在老将军求了恩典之后,迅速的将她指给了你,不让任何人有任何阻止的机会。说起来,你也算是抢了皇家的媳妇了!”
这一个“抢”字让杨瑜霖满心的不是滋味,想到了敏瑜每次见面都是冷静有礼的模样,想到那日在东山主动提出想要和她多见面却被拒绝,想到她对着九皇子或许会是另外一副模样……这一切都让他的心里晦涩起来。但是,他终究有着常人没有的品性,最后还是将那所有的一切都压了下去,不管敏瑜之前和九皇子到底又怎样的情谊,那都是以前,是她和自己还没有任何牵连的时候,自己没有权利追究,至于以后,他相信敏瑜那般聪慧自持的人,绝对不会和九皇子再有什么牵连。
杨瑜霖的挣扎和释然邵庄主都看在眼底,直到这个时候他才将心里最后的担忧放下,淡淡地道:“这些事情辜老大人知道,展羽也知道,甚至连老将军也略有所知,他们都觉得这是私密的事情,不好启齿,所以一直都没有对你说,而我也是再三考虑之后才决定告诉你的。”
“师父是担心薛师伯也能打听到这些事情,而后以此做文章,让我们离心,进而从中获利!”杨瑜霖心中虽然还是难受,但脑子却依旧清明。
“夫妻齐心其利断金,若不然,必然祸起内帏!”邵庄主的声音很轻,道:“大平山庄不知道有多少弟子,用性命搏来的功劳和富贵皆因内宅不宁,夫妻不齐心而断送,你父亲杨勇就是前例,我不希望你再赴他的后尘。”
“弟子明白!弟子定然不会像他一样的!”邵庄主提到杨勇,让杨瑜霖脸上添了一抹嫌恶,自从母亲去世,他对杨勇就充满了恨意,而现在断了一臂,浑身带着一股英雄迟暮之气,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杨勇更让他看不起,有那样的父亲是他的耻辱。
“不过,这丁家丫头可比你娘有魄力,有她在,你想犯你父亲犯过的错误不容易。”邵庄主却忽然笑了起来,想起了刚刚得到的那些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