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毒妇!”杨勇满脸不敢置信的瞪着跪在堂前的段氏,他万万没有想到敏瑜都以春秋笔法绕开了给赵姨娘下跪敬茶的事情,段氏却不知道从哪里跳出来作证,说自己不但让敏瑜当赵姨娘是婆婆一般的给她敬茶,还逼着敏瑜下跪,还说了她嫁进杨家一年多的所见所闻,她说的一切足以让他“以妾为妻”的罪名确定下来。
“爹,媳妇也是为了您、为了这个家才说实话的啊!”段氏跪着转了一个方向,面对着杨勇,道:“媳妇知道,在爹心里,姨娘就是你的妻子,所以,爹纵容着姨娘当家,纵容着姨娘以当家夫人的身份与人交际往来,纵容着姨娘在媳妇们面前摆婆婆的架子,甚至在媳妇们不情愿的时候,还亲自出面弹压,逼着媳妇们低头。其实媳妇也知道,如果不会因为爹这般纵容姨娘,让人看不起杨家,进而看不起夫君和小叔小姑的话,媳妇一个商户人家的姑娘,万不可能嫁到杨家。可是,媳妇却不能任由爹一直这样错下去了。爹,小叔年纪已经不小,也到了该谈婚事的年纪,小姑虽然年幼,但过不了几年也一样该谈婚嫁了。小叔读书不好,但却跟着爹学了一身好武艺,媳妇真不希望他和夫君一样,因为杨家这名声,因为姨娘这个生母拖后腿,也娶个对他毫无助力的媳妇。小姑是您唯一的掌上明珠,打小也是娇生惯养的,家里有什么好的都紧着她,媳妇也不希望她被名声所累,找不到好的人家。还有大姐儿,那是媳妇的心头肉啊,媳妇更不希望她以后长大了被人指指点点……”
段氏一边诉说着,一边流着眼泪。说到这里,哽咽得说不下去,当堂大哭起来,哭得那叫一个撕心裂肺,哭得府尹田大人都心酸酸的,拍了一下惊堂木,喝道:“杨勇,你看看,连你媳妇一个商家女都明白道理,你却偏偏犯了糊涂。你真是白活了这么大年纪啊!”
“大人,冤枉啊!”和段氏一样,赵姨娘也是跪在堂上的。她一边叫着冤,一边指着段氏道:“大人有所不知,段氏挑拨离间,犯了口舌,被妾身责骂了一顿。心生怨恨,这才在堂上胡言乱语的。”
“她犯了口舌被你责骂?”田大人的声音微微上扬,真没有见过这么蠢的,一边说着自己冤枉,一边却还上赶着送来证词。
“是啊,大人!”赵姨娘却没有意识到自己犯了错。她连连点头,道:“这样的儿媳妇,妾身可不敢要。正准备让儿子……”
“你闭嘴!”杨勇呵斥了一声,他一开始的时候也一样没有意识到赵姨娘的话授人口实,田大人再问的时候才发现不对劲,呵斥了赵姨娘之后,连忙解释道:“田大人。除了我家老大之外,其余儿女均是赵氏所生。儿女们孝顺生母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你说可是?”
“杨大人不用再为她狡辩了!孝顺生母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但不意味着她一个姨娘就能因此作威作福,真当自己是当家夫人了!”田大人冷哼一声,他对杨勇原无什么好印象,但也没有想过要和他过不去,只是上面有人打过招呼了,说要严审。杨勇宠妾灭妻是满京城无人不知的事情,他那上不了台面的妾室整天以赵夫人自居也不是什么秘密,上面这么说,明摆着就是让自己定死了他“以妾为妻”的罪名。
“下官不敢!”杨勇咬着牙说了一句。
“不敢最好!”田大人又哼了一声,再重重的拍了一下惊堂木,道:“都指挥同知石信威,状告昭毅将军杨勇以妾为妻,经本官查证,杨勇妾室赵氏,以当家夫人自居,与人往来交际,杨勇明知此事,却不约束管教,反而纵容赵氏胡来,甚至威逼媳妇给赵氏下跪敬茶。石信威所告属实,本官判杨勇犯以妾为妻之罪,徒刑一年半,赵氏一同服刑,立刻收监!”
听了这样的定罪,赵姨娘当场就软倒了,而杨勇则瞪视着田大人,道:“我不服!我也是朝廷命官,你无权这样随意的将我顶罪,我要去见皇上,求皇上为臣子做主!”
“你要见皇上,皇上未必愿意见你!”田大人冷笑,像杨勇这样不见黄河心不死的人他见多了,他一拱手,道:“今日早朝之上,本官已经将此案奏明皇上。”
“皇上怎么说?”杨勇这回真急了,因为纵容赵姨娘胡来,他已经不止一次的被皇上训斥,被贬罚,要不是因为这样的话,以他立下的战功,又怎么可能到了现在还只是一个昭毅将军呢?他原以为这次就算闹大了,只要见了皇上,也会像之前一样,被训斥,被降职一级,而后便太平无事了。昨天之所以拉下颜面求敏瑜,并非担心被判刑,而是知道已经身残的他不可能再上战场,他要是再被降职的话,俸禄会更少,儿女以后的亲事也会更难办。
“皇上让本官秉公办理,不要徇情!”田大人先给了杨勇一榔头,又来了一棒子,道:“皇上还说,他不想再看到你这个一辈子都拎不清的!”
杨勇闭上眼,再睁开时将目光投向杨瑜霖,不等他说话,石信威便抢过一步,挡住了他的视线,和杨勇对视,道:“杨勇,你今天被判此刑是咎由自取,不要再挣扎,也不要再给儿女添麻烦了!”
“他是我儿子!”杨勇冷冷的看着石信威,点明事实。
“他是你儿子。你现在总算想起来他是你儿子了!”石信威的眼神更冷,道:“那么以前呢?他在大平山庄求学的时候,你可曾想过他是你儿子,给他寄去一封信,一件衣裳或者一双鞋?他在肃州浴血奋战之后,负伤养病的时候,你可曾想过他是你儿子,带去一份关爱?赵氏算计他,试图将那个和她一样,只会拖后腿的赵家姑娘强加给他的时候。你可曾想过他是你儿子,为他说上一句公道话?”
杨勇无言,石信威冷笑道:“既然那个时候你从未想过他是你的儿子,为他考虑一二,这个时候又怎有脸面说他是你的儿子呢?”
“舅舅,您让开吧!”杨瑜霖低声叫了一声,石信威脸上闪过一丝忍耐,却还是顺着杨瑜霖的话让开一步,让他们父子面对面,杨瑜霖看着杨勇。道:“父亲有什么要交代儿子的吗?儿子洗耳恭听!”
杨勇原本有很多话想要说,但现在却都说不出来了,他叹了一口气。道:“事已至此,说别的也没用了!就一点,我们不在的这段时间,一定要照顾好家中的一切,包括你的弟弟妹妹。如果他们有半点闪失的话,我绝对不会原谅你的。”
“父亲放心!”杨瑜霖点点头,他知道杨勇与其是想让他照顾杨卫远等人还不如说是想警告他,不准趁着他和赵姨娘被收监服刑,加害他们。他虽然从未将杨卫远兄妹当成至亲骨肉,但也没有将他们当成仇人。更没有想过对他们下什么毒手,答应的自然很爽快。
杨勇心里并不是很放心,但是再不放心也就这样了。田大人一声令下,立刻有衙役上前将他和赵姨娘押下,看着杨勇被押走的背影,杨瑜霖也说不上自己心里是什么样的滋味,他就这样愣愣的站在那里。连田大人宣布退堂也充耳不闻。
“夫君若是担心父亲在狱中受苦的话,可以好生打点一番!”敏瑜走到他身边。轻声道,杨勇落到今日的下场是她一手策划的,虽然她给了杨瑜霖思考喊停的机会,但是却仍旧不想因此让他心里有个永远消不去的疙瘩,毕竟,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他们是要在一起过一辈子的。
“不用了,我相信你已经打点好了!”杨瑜霖摇摇头,昨天一早,就在他们动身给杨勇请安敬茶之前,敏瑜便已经将她的安排设计和他说清楚了,也说了如果杨勇被判刑的话会好生打点安排,他在牢中会吃苦,但绝对不会受辱更不会丢了性命,他相信敏瑜。
“霖儿,你也别太难过了!就像我说的,他有今日全是咎由自取,如果他没有宠妾灭妻,没有将赵姨娘宠得无法无天,全无顾忌的话,也不会有今日的牢狱之灾!”石信威上前拍拍杨瑜霖的肩头,道:“这些年如果不是碍于你的话,我早就告了他。”
“我知道!”杨瑜霖点点头,而后歉然的道:“这次又给舅舅添麻烦了!”
“我是你舅舅,是这个世上你最亲的长辈了,我不给你出头,还有谁能给你出头呢?”石信威摇摇头,而后看看敏瑜,道:“外甥媳妇是个能干的,相信你娘在天有灵,看到你娶了这么一个好媳妇,心里定然也是高兴的。明日回门之后,带她去给你娘上柱香,让你娘好好地看看她!”
“我会的!”杨瑜霖点点头,目送是石信威离开之后,转头对身边的敏瑜以及已经起身的段氏道:“我们也该回去了,家里可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交代的!”
不同与杨瑜霖和敏瑜的如释重负,段氏在会杨家的路上满心不安,她在围观的人群中看到了几个熟悉的面孔,那是杨家的下人,她相信自己在忽然在堂上出现,并改变了判决的事情杨卫远兄妹定然已经知道了,回到杨家,迎接她的将是一场暴风骤雨……
PS:
*赵姨娘或许很可恶,但是最可恶的却还是纵容她的杨勇,没有杨勇,赵姨娘什么都不是!敏瑜清楚,赵姨娘不过是狐假虎威,所以,她从来就没有想过和赵姨娘交手,她们不是一个台面上的人,和她计较,不过是自降身份。敏瑜一开始就是冲着杨勇去的,只要将杨勇收拾了,赵姨娘又算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