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杨亭意料之外的,大太太根本就不纠结自家女儿被郑零弄了个以假换真的婚书就此套住了,反倒是雷厉风行的立马配合着郑零收拾起杨府这摊子事情来了。大太太和范姨娘联手,二太太站后头表态,果真是一晚上,杨府上下便换了全新风向,最直接的就是,没人再喊郑零郑管家了,全体都统一喊他“大姑爷”了!
杨亭这个永远的大姑娘,对“大姑爷”这称呼简直是囧了个囧,不过没人在乎她想的是啥,连大太太都默认了郑零新女婿的新身份,杨亭那弱弱的抗议简直就是大浪头里面不起眼的小浪花,昙花一现就没影了。
不过杨亭也知道的,这说不准明天就被日月教的人杀上门来找孩子的当口上,计较这些儿都是矫情罢了,管它什么称呼了,别说是“大姑爷”,郑零就是改个姓让人喊他“西门大官人”都没关系了,只要能保住小杨瑜在自己身边就好。
果然,这事情才过了第二天,日月教东方不败这支的残部教众,才过早饭时候就找上门来了。
郑零猜的并没有错,侯乐和小六子不过是打探消息的先锋罢了,他们后头另有话事人,而这次,这位话事人就是东方不败原本的分堂的一个堂主楚天。
这回找上门来的,除了这位楚堂主以及侯乐两人,居然还带着个杨府的熟人——杨平。
而一见到杨平跟着在后头出现,所有人都知道杨亭和小杨瑜是怎么被人盯上了的——大太太狠狠的咬牙低声和身边的范姨娘抱怨道:“早知道这不省心的婢生子还要兴风作浪的,当初就不该听老太太的!老太太一念之仁,却是让咱们今儿遇上这白眼狼反咬了一口又一口了!”
杨平却是对杨府众人的怒目而视一点都不以为意,反是露出恶意满满的幸灾乐祸的笑容来——楚堂主说了,他若是跟着来杨府当人证,等他们带走了小杨瑜后,自会再给他一百两银子。杨平才半天便把上回那卖了杨亭母子的消息得来的银子,一点不剩的全陷在富贵赌场里头了。如今这带带路作作证就又能混个一百两银子使,杨平自是欢喜不迭的即刻跑过来了。况且看见大太太母女俩倒霉,杨平就心里暗爽,就差没得意洋洋的对着大太太他们甩一句:“哈哈哈,你们也有今天!”出来了。
郑零见着杨平的时候也皱了皱眉,不过很快又转念一想,或许这杨平也是对付那楚堂主的一个突破口,便也就将面上的情绪全压回心底里头去了。
不等杨府众人开口招呼什么的,那位楚堂主便自行大剌剌的在会客厅里找张舒适的椅子坐下,开门见山直接道:“楚某本是急性子,又是在腥风血雨的江湖上做的是刀口舔血的营生,这次来贵府拜访的缘由,想来诸位也明白楚某的来意的,也无须多费唇舌了。”这楚天说着就手按着桌面微微直起身子,审视的目光扫视这会客厅一圈,那半示威半震慑的眼神明显就是想把杨府众人吓怕吓昏头才好再谈的意思。
大太太虽是深闺妇人,这样满身萧杀之气的江湖人士真是头一次见着,不过她骨子里从来就不是会轻易认输的人,即使是心内惧怕,她仍旧挺直了背脊坐在那儿,只冷冷的看向杨平一语不发。
原本预备着看好戏的杨平,见着大太太那凌厉的眼神只在自己身上打转,不知道是不是从前被大太太打压过留下的心理阴影,被盯得久了,便有些不自在了,只低头装作研究自己的鞋尖,刻意和大太太错开了对视的目光。
大太太便转而将目光投向楚堂主的方向,毫不退避的冷笑道:“我一个孀居妇人,带着女儿和孙子闲淡度日的普通人家罢了,真是不懂这位楚堂主来咱们家是意欲何为?!若是说是有人蓄意挑拨,说些恶意中伤甚至是些无中生有的话,楚堂主听信于他而来,那我还能懂个两分。”
郑零也紧跟着大太太话尾说道:“楚堂主,你带来的这个杨平,原本就是最信不得的人。他做了大半辈子的不入流的婢生子,对咱们府里只有怨恨没有感激,他说的话是否中肯,有无可信度,自是不言而喻。”
楚天眯着眼,目光扫了杨平一下,杨平即时恐惶的抬头表忠心:“楚堂主,我说的都是实话真话,真真儿一点没掺假的!你可别信他们,他们才是满嘴谎言想哄你的!”
杨亭自知自己胆色也好,气势也罢,无论如何都比不得郑零和大太太,直面真刀真枪跟那楚堂主对上,她是没底气的。但杨平却是不同,这人的猥琐劲儿杨亭又不是没见识过,对上他,杨亭一点压力都没有。
于是杨亭便只瞪着杨平,话说得那叫一个义正言辞的:“那个杨平,我爹还在的时候,怎么不见你跳出来蹦跶?如今你不过是以为我娘和我是寡母孤儿的,好欺负了,就编造谎话来害咱们了!你也不想想,就你那矛盾百出的信口雌黄,能真的哄得到别人?!羡慕妒忌恨到了你这样的地步,你也不照照镜子,看看你那嘴脸丑恶成什么模样了!”
楚天听着这一家子说辞一致,倒也是微微起了点疑心,便问道:“据这杨平所说,你们家里那个叫杨瑜的孩子,应当就是我们教主的儿子,可否能告知我们,这孩子可是贵府大姑娘两年前所出?”
“瑜哥儿的确是两年前生的,只是楚堂主,瑜哥儿和你们那教主一点儿干系没有,他是我和内子的嫡长子。”郑零一脸正色,义正言辞的范比杨亭更胜几分,“我不知道这杨平对你说了什么样的慌,才让你们误认为瑜哥儿和你们帮主有关系,但事实上,我是杨家的赘婿,虽是一直不向外说,杨府却是上下都知道的,包括这个曾经因着已故老太太的善心,在杨家住过一段事件的杨平,也是知道我这个‘大姑爷’的。”
郑零说完这几句后,又对二太太说道:“麻烦婶娘去把瑜哥儿和小嫣然都带来这儿,让楚堂主他们见一见两个孩子,也是个让他们解解疑惑的意思。”
大太太也机灵,见着郑零忽然不按商量好的步骤出牌,居然拿两个孩子来当杀手锏了,便即刻也打蛇随棍上对楚天笑道:“想来楚堂主听杨平说的,我家就瑜哥儿一个孩子对不对?其实我家大姑爷和亭儿不止一个孩子,瑜哥儿还有个小他一岁的妹妹。我这小孙女是杨平搬出杨府后才得的,小姑娘家自是又比男孩儿精贵些,咱们只想娇养着就好,满月和抓周也就是家宴罢了,外人想来是一点不知道的。”
郑零便也笑道:“我这两个孩儿虽然是一个肖母,一个肖父,不似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不过却也是看得出来是正经兄妹。杨平造谣的时候,想来离开咱们府里时日久了,只知道瑜哥儿,却是不知道我这小女儿了。”
杨平对着郑零却是骇然惊叫道:“你和杨亭什么时候成夫妻了?又是什么时候有两个孩子了?这全都是假的!都是假的!你才是信口雌黄的那个!”
众人却是都不理会他,郑零只侧脸看向杨亭的方向:“夫人,你且往咱们房里去,把婚书拿来。虽说杨平上回来闹的时候,跟着族长族老们也见过的,不过他或许是脑子糊涂记不清,拿出来看看,也免得他回回都来闹事都来嚷嚷咱们成亲是假的。”
杨亭对郑零这突然冒出来的“夫人”两字真想给个囧字脸!但是此时郑零和自己是同一战壕里头的战友,杨亭不好当众塌他的台,只得挤个微笑出来点头应了,转身就回房去取婚书去了。
杨平几乎没气得跳起来,指着郑零的手指都有些发抖了:“你这是含血喷人!什么叫做我回回来闹事?你本就是半路冒出来的,这时候充什么大头蒜?!”说着就回头去看楚天,语无伦次的解释道:“楚堂主,他们……他们……说的都不是真的!都是……都是假话!你们,你们可别信了!”
郑零笑道:“孰是孰非,几位一会儿请自己看自己分辨罢,我也不多说了。”
正说着,二太太牵着小杨瑜,后头跟着曹奶娘,手里抱着小嫣然,就从那边侧门进来了。郑零两步上前,从曹奶娘手里接过小嫣然抱进自己怀里,笑着逗小杨瑜道:“瑜哥儿要不要抱嫣然妹妹?说了才给你抱。”
小杨瑜放了二太太的手,拉着郑零衣角昂头道:“我要妹妹!妹妹说的,爹爹坏!我和妹妹都不要和你玩!”这孩子说话脆生生的,童言童语的,煞是引人发笑。
众人都忍笑去看会客厅一角的楚天等三人,尤其是表情恍若被雷劈过的杨平,楚天和侯乐已经是面色如霜,互看一眼,侯乐只冷声问杨平:“这算是怎么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