瘟病闹了快一个月了,神工教的信徒因病死亡数千人,而放弃信仰神工教的教众则数以万计。对此,杨度很焦虑,问了天耀星,天耀星也想不出什么好法子:“人心这东西就是这样,很无情的。你喂不饱他们,他们就抛弃你。你喂饱了他们,他们看你不顺眼,一样抛弃你。就算你喂饱他们,也对他们客客气气,只要有人做得比你更周到,更能哄他们开心,他们还是抛弃你。”
杨度心中灵光一闪:“难道有人在挖我墙脚?”
“也不是没有可能。”天耀星道,“不过,盗窃人心比较隐蔽,不挨家挨户地仔细盘查,很难查出来。毕竟你没有那么多精力,就算你精力足够充沛,每一家都用神识扫一遍,也无法了解他们的真实想法。人的心,是天地间最难揣测的东西。”
杨度把头挠得吭哧吭哧响:“我搁下手中最重要的事,拿修士级的丹药来救济他们,都下了这么大的血本了,他们还想怎样?这也太特么难搞了!”
“知足吧!你现在不也在偷窃天庭的信徒吗?不仅偷信仰,你还偷魂魄。天庭不是到现在都没来查你吗?”
“那倒是。这还算公平。”
“不过,等你做大之后,迟早会被天庭察觉的。一样道理,如果有人挖你墙脚,迟早也会露出马脚的。让你的人好好盯着吧!”
杨度觉得天耀星说得挺有道理,立刻吩咐李青山密切关注李家村村民的思想动态,又让公输雄注意整个鲁国境内各个教派的动向,想想还觉得不保险,又告诉远在数千里之外的李权,叫他做好大成王朝境内的精神文明建设工作,把邪教覆灭后留下的信仰真空赶紧填上,别让其他教派乘虚而入。
然而,如此布置一番之后,杨度什么消息都没有收到。
“真见鬼!难道没有人挖我墙脚?”
杨度感到困惑的时候,贾义同样感到困惑:“那个蒙面仙到底是什么来头?怎么可能那么轻而易举就把先君配制的独门蛊毒给化解了?这样下去可不行,信徒都要被她抢去了,得赶紧把此人除掉。”
于是,贾义立刻把薛仁辉叫来,下令道:“去!搞清楚她的来历,如果没什么背景靠山,就立刻把她做掉。”
薛仁辉只用了一天就搞明白了蒙面仙的来头:“禀报堂主,那蒙面仙是百炼府中的一个丫鬟,名叫翠儿。据说是府主石方上个月从外地带回来的。连百炼府的人都不知道她是什么来历。只知道此人手段神奇,不管什么病,只要伸手轻轻一抚,保管立刻就好。老百姓就叫她‘回春妙手翠仙姑’。”
贾义转动着三角眼,心里盘算道:狗屁仙姑,这肯定是某种神奇的神通。竟然敢挡老子的道,找死!不过,既然是地头蛇的人,就不太好明刀明枪地动手了。更何况,此人或许另有来历,可别是什么得罪不起的人。公然杀掉她,万万不妥。看来,得想个隐蔽点的办法。
下午时分,宝鼎峰上炊烟袅袅。因为这伙房总是炊烟不断,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忙碌程度比得上各个工坊,因此被百炼府上下戏称为“饕餮工坊”。
伙房里,兰芝正在撩着袖子和面,翠儿陪在一旁打下手。
兰芝见她手法娴熟,便赞叹道:“翠儿妹妹真是心灵手巧,才两三天就做得这么精巧了。”
翠儿笑道:“一点小聪明,让姐姐见笑了。姐姐才真是不易,每天要忙碌这么久。为什么不歇一歇,下山去散散心呢?”
“因为……”兰芝迟疑了一下,笑笑说,“我的时间不够用啊!我想尽可能多为他做一点事。”
翠儿打量着兰芝,一切尽收眼底,心道:恐怕不是时间不够用,而是能活命的时间不多了吧?可怜的妇人。
“对了,听说翠儿妹妹最近时常下山,是不是交了新朋友了?”
“也没交什么朋友,就是替村里人把把脉、看看病……”
正说着,就有下人送来一封给翠儿的书信,说是薛神医托人送来的。
兰芝笑道:“还说你没交朋友呢!这不?朋友就来信了。那薛神医医术高超,妙手回春,替仙府解了燃眉之急,真是个大好人呢!妹妹能认识这样的朋友,可真是件幸事!”
翠儿附和了两句,离开伙房,找了个无人的角落拆开了信。薛神医在信中夸赞翠儿的医术“妙手回春”,诚恳地表达了景仰之意,并盛情邀请翠儿前往他的诊所一聚,切磋交流医术。阅毕此信,翠儿冷笑一声,将信笺揉成一团,扔进了纸篓,然后飘然往自己的住处走去。
她离开不过一会儿,一抹红色自拐角闪身而出,几个起落便来到纸篓旁边,正是龚瑶花。
龚瑶花在纸篓里翻找了几下,找出了刚才翠儿扔下的信笺,打开一看,心里顿生不爽:“小丫头片子才来了几天,就这么受人欢迎。姑奶奶在这里累死累活干了好几个月了,贡献不要太大,也没见有人邀请过我嘛!哼,虽然你会邪术,但是我也是有手段的女人!这回,只要你敢去赴约,我就让你好看!”
太阳渐渐落下山去,月亮攀上了柳梢头。翠儿蒙上面纱,提着一壶酒,飘然下山而去。龚瑶花鬼鬼祟祟地跟在后面,一会儿躲在树后,一会儿趴在石头旁,东躲西藏,还不时忍不住捂着嘴闷笑几声:“嘿嘿,让你尝尝姑奶奶炼制的新产品——伟哥酒!希望跟你会面的是个帅哥哦!”
两女一前一后,疾步如飞,不多时便来到了镇上。翠儿提着酒壶踏进了薛神医的诊所。因为这些日子发了大财,薛神医的诊所刚刚完成了修缮,到处都装点着奢华的装饰,原本空荡荡的厅堂里摆上了高档花梨陈列架,火红的珊瑚、奇险的树根、壮硕的老参,各色药材瑰宝,无所不有。翠儿徜徉其间,却目不旁视,好像在田头漫步、两旁的名贵宝物只是地里的南瓜一般稀松平常。
进到厅堂深处,薛神医和三位先到的客人已经在席边就坐了,留了一个空位,就等翠儿前来。
龚瑶花攀着房顶的瓦片,悄悄接近,看到里头坐了三个老少男子,心里暗爽:“你们都来尝尝姑奶奶的药酒吧!保管让你们度过一个难忘良宵!”
她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裙摆上不知何时挂上了一只铁线蜘蛛,并且,这只蜘蛛比平素的那种探路蜘蛛更小巧、更有光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