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心里略有不爽,谢志还是很够义气地给许哲打了个电话。
许哲那时在李默的医院里处理肩膀上的伤口。李默亲自操刀给他弄,拆下沙布的一刹那忍不住教训他道:“年轻人要懂得爱惜身体。你这都伤成这样了,居然还天天上班,手不要了是不是?”
对方是长辈,许哲一向懂礼貌,于是不吭声任由对方骂。
李默是刀子嘴豆腐心的人,许哲又是他看着长大的,骂了两句自己先心疼上了,夹了医用酒精给他清理伤口。
就在这个时候,谢志的电话打了过来。他一听对方说赵惜月去医院找他,神情微微一变。
李默多聪明的人,一眼就看出端倪来,却是不动声色。
电话那头谢志问许哲:“人家女生来看你,结果你不在。她拎了东西来,是什么来着……哦对了,她说是汤。怎么,东西我替你收了?”
许哲本来也有这个意思,转念一想却变了主意。他说:“你把电话给作她。”
赵惜月站在大厅里,时间一长就很尴尬。走过的医生护士老往她身上瞧,就跟瞧新鲜玩意儿似的。她哪里知道急诊王老五最多,谢志也算钻石级的,两人往那儿一站,自然很惹眼。
她接过谢志递来的手机,突然后悔来之前没打个电话。
电话那头许哲也是这个意思:“来之前怎么不打我电话?”
“忘了。”其实不是忘了,是鼓不起那个勇气。好像打电话比直接过来更令她尴尬。她当时想来这里还车也算个由头,如果他态度不好她扔下钥匙转身就走,回头把汤拿给妈妈。
若是打电话就不好翻脸,因为翻了脸车子还在那里,问题依旧没解决。
许哲也没追究这个,只跟她道:“我这会儿有点事儿,今天不回医院。”
“那我把东西留你同事那儿吧。”
“不行……呲。”
也不知李默是不是故意的,正说话着呢他略一用力,许哲就疼得一抽气。对方冲他露个抱歉的表情,他也没办法追究。
赵惜月听到那声音不由关心道:“怎么了,痛吗?”
“没事儿。汤你别留给谢志,我今天不回医院,放到明天该坏了。你先回学校去,我一会来找你,把车取走。”
赵惜月听话地嗯了两声,然后把手机还给谢志。那边两人又聊了几句,挂断电话后谢志没让她走,反倒好奇起来:“看来许哲身上的伤真跟你有关,你这汤是煲来赔罪的还是关心的?”
二者皆有,可这话不能对他讲。所以只能冲他笑笑。谢志觉得她笑起来更好看了,于是有意和她亲近,就聊起上回的事情来:“上次你没事儿吧,没淋病了?”
“没,挺好的。对了那衣服怎么办,我后来想还来着,觉得就这么还回去不大好。是不是要买件新的赔他?”
“不用不用,他这人虽然面瘫,其实很大方。再说你们不是朋友嘛,一件衣服而已。”
赵惜月本来也只是问问,可听到这里心里不由咯噔一下。她瞪着谢志:“你的意思是,许医生就是许哲?”
这下轮到谢志吃惊了:“你不知道吗?你不是他家保姆,你们没见过?”
赵惜月呆在那里,半天说不出话来,头脑飞快地转着。不知怎么的,她觉得很尴尬:“没有,我每次去他都不在,我一直以为他们是两个人。”
谢志就乐了:“省一院能有几个姓许的医生,急诊就他一个。这么说起来,许哲知道你给他打扫房子吗?”
“应该不知道。”
谢志觉得这事儿太好玩了。当初碰到赵惜月的时候他也没多想,后来孟雪的事情出了,他本来想同许哲讲的,结果一转身太忙就给忘了。
今天听这姑娘一讲,这两人还真是稀哩糊涂,明明都是朋友了,怎么反倒没把这事儿捅破。
赵惜月看着他,露出一点为难的神情:“那个,能不能麻烦你,不要把这事儿告诉他?”
“为什么,觉得不好意思是吗?”谢志看得出来,赵惜月的家境不算太富裕,穿着很普通。加上她又在做兼职,可以想像她的家境。会觉得难堪也正常,年轻姑娘给人当钟点工,说出去确实不大好听。
他对赵惜月很有好感,也就愿意帮她。年轻男子在遇到有好感的姑娘时,会下意识地想要讨好对方。
于是他点点头:“好,这事儿不跟他说。不过他尽早会知道,你们总有碰上的一天。”
“碰上了我自己跟他说,比较没那么尴尬。”
然后她又想,或许应该辞了这个工作,另谋高就去。
两个人又聊了几句,赵惜月拎着汤告辞回去。走到停车场取了车,却没有立即开,坐在那里消化刚刚得到的消息。
果然如她所想的,那个就是许哲的家。怎么这么巧,她上他家工作也就罢了,第一次卖/身居然也卖到了他面前。他们两个人当真有点狗血,巧合得过分了。
想起对方还要来拿车,她只能先回学校。结果学校里的访客停车位让人占了,她找了一圈没找着,只能把车开到校外,在路边找个地方停下来。
回宿舍的时候齐娜不在,她就一个人坐那里看书。本想复习功课来着,可心里乱的什么也看不进去。那些英文字母密密麻麻,最后全成了黑乎乎的一团。
于是她放下书给上次找工作的中介打电话,说自己准备辞职,想再找一份差不多的钟点工,请对方帮着留意一下。
大约快六点的时候,赵惜月正准备去食堂吃晚饭,就接到了许哲的电话。对方说自己在女生宿舍门口,叫她出来一下。
赵惜月就拿了车钥匙出去,结果匆忙间把那汤给忘了。两人见面后赵惜月有点不自在,不好意思看对方的脸,只把钥匙递过去。
“学校里没车位了,我停在了门口的路边。你仔细找找应该能找到。”
许哲神情淡淡的,十分镇定的模样。他把钥匙往兜里一揣,却并不马上走,而是问她:“还有呢?”
“还有什么?”
“我的汤。”
赵惜月一愣,有点不好意思。下午送去的时候还有那么点勇气,磨了几个小时一下子全没了。
她就说:“没有,汤我喝完了。”
许哲就没说话,定定地看着她。长时间的沉默叫人难受,赵惜月忍不住抬头,和对方的视线撞在了一起。
然后就听许哲道:“我的汤,你为什么喝了?”
“那是我煮的。”
“不是说给我的吗?”
赵惜月好气又好笑,故意道:“汤里有肉你不能喝,我就喝了。”
“你怎么知道我不吃肉?”
“谢志说的。”
“他还和你说了什么?”
“说你这个人很龟毛,很难侍候。”
这倒是像谢志会说的话。许哲也没追究,想了想又道:“那好,今天不追究,你欠我一碗汤,下回补上。”
怎么绕到最后成她欠他的了。赵惜月心想她都不打算在他家干了,以后难不成还要巴巴地煮了送去医院?还不如今天给他算了。
于是她又改口:“我骗你的,我没喝,汤里也没肉,我现在拿来给你。”
说完她转身进宿舍,几份钟后小跑着出来,把保温瓶递给他:“还热着,你喝吧,喝完了把瓶还给我。”
“要我在这里喝?”
赵惜月看看四周,正是吃饭的点儿,宿舍门前很热闹。有吃完了结队回来的女生,也有跟男朋友手挽手甜蜜蜜往食堂走的。
那些人无一例外不在看他们,尤其是看许哲。路灯下许哲的轮廓清秀柔和,是那种看了就让人心头一暖的美男子。
于是她摇摇头:“你拿回车上去喝吧。”
“可我还没吃饭。你吃了吗?”
“没有,正准备去吃。”
“一起吧,我请你吃饭。”
理智告诉赵惜月应该拒绝,可身体却不由自主跟了上去。走在后面的赵惜月忍不住偷偷打量许哲的身影,想起有一回从他家出来看到电梯里的那个人。当时那个应该就是他吧。
那时候就觉得他是衣服架子,现在一看更这么认为。简直比她见过的那些走T台的男模更好看。
两个人晃到了食堂,赵惜月看看那些餐具,觉得有点委屈许哲,于是道:“要不换个地方吧,这里可能不太卫生。”
“学校里都一样。”他是有洁癖,但也不喜欢特立独行。当年七年医科念下来,他也忍着不适吃了七年的食堂。
见他不反对,赵惜月笑笑:“那就好,怕你不习惯。”
许哲就停下脚步回头看她:“我发现你对我似乎挺了解。知道我不吃肉,还知道我有洁癖。都是谢志跟你说的?谢志今天话未免有点多。”
赵惜月缩缩脖子没敢认,走到某个窗口前看里面的菜。一般晚上的菜比中午差些,很多都是中午剩下的,也不太新鲜。
打饭的阿姨问她要什么,她就问人家:“有素菜吗,晚上刚炒的有吗?”
阿姨就笑:“小姑娘减肥啊。”
“不,他吃。”
赵惜月点点许哲,阿姨就笑得更欢了:“原来给男朋友问啊,这年头这样的女朋友少见哦。都是男生帮女生打饭讨好得多。”
听到这话,赵惜月和许哲同时一脸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