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活着,未必是一种幸福。
起于乱世,生命如浮萍;烽火狼烟,百态炎凉。
人,或许无法选择生命的开始,但,可以选择过程。
魏晋,一个妖异的年代。
门阀纷争,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势族,奢淫之风盛行。
乱世,格局分裂,玄学大盛,寻仙问药之士比比皆是。
渤海郡,这片古老的土地可追溯至古九州之一的青州。
小村名曰华疃,位于青云山下,北面便是茫茫渤海。海岸边是一望无际,白茫茫的荒茫盐碱滩,除了偶尔可见的几株滩涂植被顽强残喘外,几乎寥无生机。
疃者,村店也;小村不大,却也古风淳朴,传承悠远,给这片茫茫荒芜带来了不小生机。
盐碱之地如荒漠,最珍贵的东西莫过于水。
水这东西每日必须,似乎随手可取,尤其在水源丰沛地区,更显分文不值。但仔细想来,这种无色无臭的东西每日陪伴我们,不可或缺,实在乃是天地造化产物。
尤其在那些水资源严重匮乏的地区,水就更显珍贵,华疃所处的盐碱地无疑就属于这样的地区。
不过,据记载,华疃历史上并非一直缺水至此。曾经有一条河从村旁流过,名叫白浪河,发源地就在几百里外的云门山。
百年前,在源头附近的宗门从白浪河上游开挖了一条引水渠,将水引至宗门外的小湖。随着水源地的逐渐枯竭和引流的存在,白浪河很快就断流了。
云门山上的宗门唤作七绝宗,听名字可知绝非善类,里面的修道者都是手段高强的修士。
曾有村民亲眼看到有御剑飞行的修士进出于山间,修士脚踏飞剑,挥手间,有火球从手中飞出,瞬间灭杀了一头强壮的野狼。
世代以耕猎为生的庄户百姓当然不敢因为引流之事找宗门理论,村里人也曾联合起来,去附近青云山上的青云宗寻求协调,屡次未果。
无奈之下,华疃的村民只能从村里为数不多的水井里面取水。
盐碱地的井水苦涩咸腥,但也唯有忍受。
这个故事起于水,但不止于水,一切还得从一口古井说起。
华疃村最大的一口水井属于一户栾姓人家,这口井历史悠久,本已枯竭了许久。
十几年前,这口古井突然又有水汩汩冒出,井水甘冽异常,所以村民都喜欢去栾家打水吃。
栾家只有祖孙二人相依为命。
栾老头为人耿直,心地善良。年仅十五岁的小孙子栾天身体还算康健,生的明目皓齿,俊美异常。只是出生时便身染一种怪病—每隔几天就会莫名其妙的流鼻血,随着年龄增长,愈演愈烈。
八岁以后,更是几乎每天都会从鼻孔流血。且每年的春、秋季都会褪皮,从手脚开始,逐渐蔓延至全身,直至褪掉整整一层。
为了给小孙子治病,栾老头带着栾天求遍了方圆百里内的医者,甚至曾带着他去青云宗寻医问丹,均无功而返。
栾氏祖上也算是书香门第,但到了栾老头的父亲这一辈,已然严重没落,到了他这一辈更是逐渐潦倒,自己亲生儿子栾泰也于数年前不知所踪。
十八年前栾老头的儿子栾泰在青云山深处打猎时遇到一名昏迷的女子,于是救回家中,悉心照料。
这女子虽谈不上闭月羞花之貌,却也蛾眉螓首,自有一种冰肌玉骨的绰约之色,女子名叫月羽,不知从何处而来。栾家父子为人忠厚,倒也没有追问,便收留了此女子。
栾泰为人周正,心地更是醇厚,对待女子细心周到。渐渐的,女子看栾泰的眼神有了倾慕之色。数月后,栾泰与月羽成婚,一年多后生下了栾天。
说来也怪,自从栾天降生,家里庭院中那口本已枯竭多年的古井竟然再次有清水冒出,井水清纯、甘冽,饮之如饴。
月羽不仅颇通诗书,教子有方,还拿出了几本修武的武技,说是母家传承,让栾天照此修炼。栾泰自是更加生龙活虎,每次出去打猎都收获甚丰。
古井中每日打出的水颇有盈余,栾老头便嘱咐栾泰主动分给村中各家,村民自然是感念于怀,一家人的日子称得上其乐融融。
然而,好景不长,栾天五岁那年,月羽说要回母家探望,这一去竟鸟无音讯。
后来栾泰挂念妻子,便四处打探,寻访妻子,这一去,竟再未归来,留下这老少祖孙二人。
自从儿子、儿媳不知所踪后,栾天成了老人唯一的希望。
栾天自小懂事,不仅将家中藏书全部翻看了一遍,烂熟于心。更是异常刻苦的修炼母亲留下的武技,在十五岁的年纪就达到了武技修炼的巅峰,让栾老头稍觉欣慰。
······
夜,漆黑一片,是天有不测风云吗?
天空飘起了丝丝冷雨,不时有雷声轰鸣,闪电如刀划过天际,照亮了白茫茫盐碱地上的华疃,整个村庄似一叶扁舟,在风雨中飘摇。
电闪雷鸣间,几个黑影风驰电掣般奔华疃而来,去向赫然正是栾家祖宅。
为首一人面容消瘦,一对眸子不时有精芒闪过,面色阴沉,给人无比阴冷的感觉。
栾家祖宅内,一盏油灯散出微弱的黄光。一名外形俊朗的少年将一盆洗脚水端到一位老人脚下。
“天儿,一会也早睡吧。明天一早,爷爷带你去青云山打猎。”老人慈祥的目光落在少年头上。
“爷爷,洗完脚,您先睡,我再看会书。”
说话的少年正是栾天。
栾天服侍爷爷躺下后,回到自己的小房间。
小房间内也点着一盏油灯,狭小的房间内只有一张小床和一个榆木书架,不大的书架上面鳞次栉比摆满了不少书籍。
栾天拿起那本《撼山拳镨》认真阅读起来,另一只手不停的比划着动作。
此拳术名曰撼山,栾天已翻阅数遍,烂熟于心。据最后一页的文字介绍,撼山拳为一项秘术的炼体部分,修炼到极致后,挥拳气势如虹,有碎石撼山之威。
栾天经过几年的苦练,如今出拳时,已能带出丝丝风声。
“或许是我体质太弱的缘故吧。”
栾天轻声呢喃。
想到自己流鼻血不止的体质,栾天眉头闪过一丝忧郁,不过瞬息后,目光变得坚毅。
“我一定把撼山拳练到极致,让自己成为武技的强者!”
栾天暗下决心。
窗外的雨下的更大了,已没了闪电和雷声,唯有淅淅沥沥的雨声交织。
雨水落到小院中,慢慢汇成一条条小溪,顺着长满青苔的井壁流入古井中。
此时若有人站在井边向井下探望,定然会惊讶的发现,此时井中竟隐隐有白光闪烁,有丝丝白雾从井中升腾起来。
同一时刻,异域空间的一处山庄之内,寂寞梧桐,独在小楼,一位衣着华丽的妇人也在临窗观雨。
雨打芭蕉愁更愁,妇人淡妆粉黛,目露愁思,定定的看着窗外雨,眼神迷茫,口中轻声呢喃:
“十年了,天儿,不知你现在过的怎么样。。”
这世间,总有一些事情,是让人放不下的。
那些亲情,那些爱情,每每想起,都会让人嘴角不自觉的上扬,流露出幸福的微笑。
也许闭上眼,会有一滴思念的清泪滑落。
窗外,
风,没有停歇之意,
雨,没有停歇之意,
暴风雨,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