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石屋后,栾天发现辉辉还没回来,他盘坐在自己的床上,静静的吸纳着炁力。
两柱香的时间之后,外面传来熟悉的歌声:
“我就是霉男子,别让我停吓赖~~”
随着歌声临近,辉辉推门而入。他似乎感受到了栾天吸纳的炁力,微微一愣,盯着栾天看了一会。
见栾天没有反应,挠了挠头,便盘坐在地上,又开始鼓捣他那堆零件。
“张沟是什么人?”
栾天平静的问道。
“是二师叔的亲传弟子。这小子啊,没我长得帅,可据说很多女弟子委身于他,依我看啊,肯定是用了什么不正当的手段。怎么,你招惹他了?还是他招惹你了?如果他欺负你,记得报我的名字,,,,,”
辉辉没有抬头,手里摆弄着零件,打开了话匣子。
“我随便问问。”
栾天知道这样的事情还是少知道为妙,即使告诉了辉辉,对他来说也是有害无利,所以没有说出今晚之事。
“张沟这个人呀,虽然没有我长得帅,但是资质还算不错,仅比我差那么一点点而已,如果亦师弟你丹田没有碎裂的话,,,,,”
辉辉话说到一半,估计意识到自己失言了,生生把后半句咽了回去,满含歉意的看了看栾天。
“对,,,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
“无妨。”
栾天对着辉辉微微一笑。
看到栾天笑了,辉辉挠了挠头,脸上也露出憨憨的笑容。然后他对着栾天挑了挑眉毛,表情神秘而猥琐的说道:
“亦师弟,告诉你一个秘密,我发现了一处上古密境,那里面一定有很多宝贝。等合适的时候,我带你进去寻宝!”
栾天现在修为尽失,对所谓的密境并没多大兴趣,但辉辉后面的话,却是让他心头一震。
“亦师弟,你刚才操控的那股力量是什么?那处密境里面啊,就一直散发这种神秘力量,不是灵气,但又跟灵气很相似。”
“我将它称作炁力,你所说的密境可是在雪山之巅?”
“在雪山底下,怎么,你也发现了?”
辉辉眼睛瞪的溜圆,望着栾天。
栾天微笑着轻轻摇头,不再说话。
辉辉所说的密境,让他感觉到了一丝希望。自己在雪山之巅感受到的炁力一定是由这处密境中逸出,这说明密境内的炁力肯定会更加丰富,如果有足够的炁力,说不定自己的修炼之路会有转机。
他目前还无法分析出到底会有何转机,只是隐隐有这种预感,只要有一丝希望,他便觉得值得一试。
接下来的几天,栾天如常的每天去雪山之巅打坐,关于他的种种流言也开始在无双宗内沸腾起来,第一废物的称号已经到了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程度。
更有无数弟子私下相传栾天的一些绯闻,比如跟某某女弟子有染,有半夜到处偷窥的癖好等等。
说者往往举出一系列人证物证,说的头头是道,慷慨激昂,仿佛跟栾天在同一个宗门都使他们蒙羞。
栾天自然不难推测出这是张沟、于姓女弟子之流在背后下的功夫,对于这些流言,他既不承认,也不否认,更不辩解,一副无关紧要的样子。
随着当事人的不表态,背后议论者也随之减少,有的人感觉是默认,坐实了此事;有的人感觉无聊,无据的谈资而已,但不管如何,栾天作为无双宗第一废物的称号是摘不掉了,因为他的丹田依然碎裂着,一如既往的存不下一丝灵气。
不觉间,半年过去。
半年,会有很多事情发生。在一些人眼中,不过弹指间;而在另外一些人眼中,如过了一生。
在这半年里,有人生,有人死,有人醉卧,有人梦醒。虽生于乱世,但每个人心中都会有一个永恒的梦,这梦,或许是缠绕于心头的过往,或许是放不下的情怀,也或许是,一抹挥不去的笑颜。
梦,不仅存在于凡人的心目中,还会在每天的夜里如期而至,凡人都会做梦的,栾天亦是如此。
这半年里,他经常会在梦里走进一个湖泊,这湖泊煞是诡异,四周湖畔白雪皑皑,冰雪覆盖,湖中却炽火燃烧,火光冲天。
他在湖边看到了无数面鼓,这些鼓被放置在石架之上,组成一个园,将湖围在中间。每一面上都刻满蛮纹,古朴沧桑,似曾相识,他感觉这些鼓既熟悉又陌生,却想不起自己何时何地曾见过这样的鼓。
他不知道这些鼓是被谁安放在此地,更不知道作何使用,他用手触摸、击打,始终无法敲响这些鼓。
他在鼓间穿梭,突然失足跌落湖中,他感觉到湖中之火冰冷,没错,这火,冰冷,随后梦醒。
这半年里,辉辉数次邀栾天一同去无双城见见世面,栾天拒绝了几次,后来被这梦所困扰,于是便在一天夜里,跟着辉辉来到无双城。
无双城不知建于何年何月,显然在此地已经存在了好久,砌成城墙的巨石有些斑驳,但依然坚固异常。
无双城气势宏伟,占地广阔,城内之繁华比之罗云镇不知道要热闹多少倍。
原来,辉辉每晚都是去无双城内最大的一家戏楼看一种傩舞。这家戏楼叫做“无双楼”,傩舞开始后,伴着锣鼓响起,在中间的戏台上,一群戴着各种狰狞面具之人以极其怪异的姿势蹦蹦跳跳。
栾天想不通辉辉为什么会如此痴迷这种傩舞,中间的时候,他用余光扫了辉辉几眼,发现他压根没在看戏,眼睛不停的瞄向楼上的一个包厢之内。
顺着辉辉的目光看去,栾天发现在这个包厢内端坐着一位妙龄少女,也在聚精会神的看戏,身后站立着几名丫鬟随身伺候。
这少女面容清秀,长相雅致,显得颇为超凡脱俗,只是身体一看就知道羸弱,面色看起来也是苍白的有点不太正常。栾天终于明白,原来辉辉每晚都是为看这女子而来,不觉莞尔。
觉察到栾天发现自己的秘密之后,辉辉挠挠头,对着栾天憨憨一笑,还挑动了几下眉毛,栾天微微一笑回应。
看完戏,回来的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回到住处后,栾天盘坐在自己的床上吸纳炁力,辉辉照常摆弄地上的那堆零件。
“她叫姬无霜,是无双城城主之女,很漂亮,对不对?跟我这本地第一帅哥,正好是天生一对!”
栾天脸色平静,继续闭目打坐,没做任何评价。
过了一会,辉辉叹了一口气,缓缓说道:
“无霜从小得了一种怪病,也或者不算是病。她每天都会被一个噩梦困扰,让她整夜难眠,即使在修行之后,这个噩梦也从未间断。”
“傩舞的鼓声能让她心中稍安,所以她每天都会去看傩舞。曾经有一位高僧云游至此,受了城主一些恩惠后,给了他一些点化。这位高僧说,无霜在等待一面鼓,有一天,会有一个男子敲响一面鼓将她唤醒。”
“高僧没有说无霜被唤醒后将会如何,但我想做那名唤醒她的男子。这样,她就会永远记住我,所以我不停的研制各种鼓,,,,,”
辉辉喃喃的说着,眼神中开始充满忧伤。
不知何时,栾天已不知不觉睁开眼睛,惊讶的看着辉辉,他猛然觉得眼前的这个人自己并不了解。
那原本对什么事都无所谓的神态,此刻变得神圣;那原本略带猥琐的眼神,此刻变得庄严。
原来,一个人,竟可以在调侃的笑容之下,隐藏如此多的情愫和伤感。
同时,他又深深同情无霜,因为自己小时候,也曾被不停的流鼻血和蜕皮所困扰。但相比无霜的遭遇,自己那点困扰实在算不得什么。
他突然明白,有时候,活着,未必会比死了幸福;被爱,未必会比爱幸福。
那晚,栾天跟辉辉喝了好多酒,说了好多话,似乎,,,还流了好多泪。
醉梦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