捏了捏孩子的小手,停一停,欢颜发了一会儿呆,又捏了一捏。
那个孩子生于去年初春,二月初十时候,转眼都快一年了,却始终没个正式的名字。她不愿在书信中问他,总相信他很快便会回来,也总觉得这样的事情还是当面商量最好。是以,家书中,她从不曾提,而他竟也就从没问起。
虽不愿与他在书信中商量,但她其实很希望他能问一问,这样,她才好借着他的话顺着往下说,说“等你回来,我们一起好好的为她想个名字吧”或者“你觉得她叫什么比较好?信里说不清楚,待你归家,我们一同查一查吧,看女孩子的名字用哪个字更适合”。
这样便可以问他什么时候回来,这样才不像是催促,才能不显得急切。
可他很少问那个孩子,他只问她如何,日常如何吃睡如何身子如何有无不适,天寒了,他告诉她需要多加衣服记得叫随侍多添几个火盆,天热之时提醒她少吃冰糕不要贪凉受寒,季节过渡时候,他说,便是没有胃口也要喝些白粥吃点小菜糕点不宜吃得过多主食切不可忽视,毕竟身子重要。
实在啰嗦的很。
可那些关切的言辞,每每看到,欢颜还是觉得开心。
只是,时间久了总还是有些郁闷的。
那个人啊,真是烦人,连孩子的名字都忘记问,只想得到这些日常琐事。她想,他一定很忙很累,不然才不会连孩子都没有想到。
她一直坚持等他回来再给孩子起名字,一年里边,都只唤她茗儿。
茗儿。茶是林镇的传统,而林镇是他们之间最好的回忆。
想着,她微微笑笑。
逗弄着孩子的女子眉目秀美,经过一年,她早褪去了孕时的圆润。而今的她,较之从前精怪不减,反而更添灵气,只是俏皮中加了几分温柔意味,眼底也总带暖意,从没失过。
从没失过,却除了一个时候。
皱眉,凝眸,女子手中的拨浪鼓就这样落在地上,鼓面破了,中间的年画娃娃于是失了模样,只剩下残损的画面,里边落了镶了珠子的绳,只是再摇不出声音。欢颜抚额,面上几分挣扎,像是痛苦,只是大概可以忍受,因此,她只是轻轻咬唇,没有发出半点儿声音。
良久,她终于放松下来。
白皙的手指自额间顺着脸侧滑下,女子抬起头来,一双眼像是有些冷,动作却轻柔。她给茗儿掖好被角,旋即站起身来,整理了衣襟,不久走出门去。
蛊虫异动,是那个人唤她的方式。
朱心提气而跃,起落于檐上,衣袂翩飞如素,树叶落在她的发间,不一会儿又被薄风吹去。而她似无所觉,始终只是眉目肃然,面上说不出的凝重。
她心知,那个人在此时唤她,只会有一个原因。
任务要开始了。
两将相会的日子定在二月初十。
去年的那个时候,棣国大将桓施死于昊山一战,棣军初败于大覃,而局势逆转,也是在昊山一战之后。
与昊山不同,赤霞山虽然被叫做山,但其实这是个地方,地势平坦,往东一些有大片花树,非自然栽种,故而纷杂得很。只是,种类纷杂,它们的颜色却统一,是干净的粉白。往日无战之时,春日里,这儿最是多人,赏花游玩,算一乐事。
可惜,战起之后,这儿便再没什么人来过。景色虽美也得有命来赏,这儿地处棣国与大覃交界,位置尴尬得很,谁晓得什么时候会发生什么事情?
谁也不想无故丢了性命,是以,躲远些总是没错的。
负手而立于未盛的花树林中,即墨清像是在想着什么,目光从西边移到东南,流转于不远处的矮坡,像是在计算着什么。可算着算着,男子眉头忽然紧蹙,像是出了什么差漏。
是了。对上未知的情况,他只能做好所有应对准备,如此才不至于处于被动。
那矮坡下边有葭苇一类的水草丛聚之地,旁边亦是山林森然草木繁盛,极好掩藏,且那儿靠近昆嵩,最是适宜藏人。可他能想到,对方一定也可以。这样的地方,如若真要一战,他必谨复搜索,因那儿最有可能藏着埋伏。
可这里四周空旷,真要围剿,他们没有那个兵力,更没有那些资源。如果矮地之处不可行,他们又该伏于何地?该怎样应对棣军的计谋呢?
便是这时,风吹林叶微晃,带着草木的湿气吹拂面上。
北地的冬日很难熬,尤其起风时候,最是刻骨,刮得人生疼。今日却难得,这阵夹杂了湿气的风并不使人感到寒彻,反而轻柔爽利,很是舒服。
可这舒服也只持续一会儿,和煦微风因了一阵阴寒空气混入而陡然惊起,一时间狂风大作,于是风声从未盛的花林深处呼啸而来,带着枯枝的断裂声声刺耳,直要将人都吹离而去。
即墨清稳住身形,墨发与衣袍随风扬在身后,迎风而站,仿若要乘奔御风,就此归去。
风声携来一声轻咳,突兀的,四周便这样静下来。
所有的声音都这样歇下,身后却有脚步轻轻踩上枯枝,即墨清回头,一抹衣角随风飘散,他一顿,凝眸,却连个人影都再看不见了。
雪幕落下,纷扬飘忽,这场雪来得极怪,不甚真实。
即墨清背脊挺直,右手按在腰间佩剑之上,慢慢退后,背倚高树,一双眼警惕地打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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