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字一句,带着叹息。说话的人分明就在眼前,三皇子却听得恍惚,甚至错觉那声音是自时光深处传来的,带着浓厚的沧桑感,上边积了重重一层灰。
瘫坐地上的人仍在兀自说着,目光呆滞,面上无神,只嘴唇一动一动,叫人无法将他同从前那个满是神采的君王联系起来,更叫人不忍多看。
没有人见过这样的三皇子。
眉头微蹙,那双总像带着算计的细长眼睛微微低着,眼睫直直覆下,掩住眸中所有情绪,薄唇紧抿成了一条直线。其中意味让人看不分明。
如若不是今日,他几乎都要忘了。
忘记自己从前的期望,忘记他是不喜欢这么东西的,忘记自己也曾无视权势,忘记年少心高对于什么阴谋算计从来瞧不上眼……忘记就最初来说,他如今的模样,其实是彼时自己最看不惯的样子。
然他出身天家,命运早便注定。于皇位适龄者,太子多心,二皇子善谋,他排在老三,而剩下的弟弟们,要么不成气候要么早早夭折,幸存下来且看着天资算高的,又还只是个小娃娃。可便是如此,按照顺位继承来说,他也并不占优势。更何况,他的母妃从不受宠,这样讲来,他对于他们而言,实在没有威胁。
可前边两个兄长总爱多想,有那样几个兄弟,即使他并不想争并不愿争,也难得闲散度日。长久下来,哪怕不是为了高位,即便只想活着,也不得不争了。
天家之中,身不由己的事情实在是多。
“我晓得你的想法,你的无奈。可你大哥走了之后,你二哥答应保你,你做什么还要趟这浑水呢……”
男子模样苍老,鬓边白发刺出来,被风吹得往后飘。
是啊,为什么呢?
即便后来与兄长摊牌,二哥答应保他,他自己却为什么放不下了?
他不适合,也不喜欢,为什么还要争?
原本清明的眼眸添上几分迷茫,像是陷入了疑惑之中,被自己困住。可不多时,又恢复如初,像是寻见了缘由。
如若真要找一个理由,那是因为多了不甘心。
身处宫中,身为皇子,看起来真是幸运。许多人穷尽一生都无法求得的东西,他从一出生便都有了。至少表面上确是如此。
可方才也说了,那不过是个表面。在他的成长过程之中,确有锦衣玉食富贵荣华,可在身居高位的同时,却也杀机四伏,危险重重。偶时想想,他像是什么都有,却实在什么也没有真正拥有过。
真要说来,大抵就是不甘心吧。
因想要的东西从没得到。
可他真的什么都没有得到过么?
人啊,总是这样。拥有了什么便看不见什么,只满眼盯着求不得的东西。如今想想,却原来最宝贵的一直在他这里。那便是安稳。
平庸或许不好,要说自己一直被打压却也未必,他的父皇,只是没有怎么提携过他而已。可便是如此,虽算不得一路平顺,但要比起从前时时遭人算计的二哥大哥,这么多年,他过得实在是好。
手指微颤,三皇子像是忽然有些慌了,像是一瞬想通了些什么。
是以,忽略了瘫坐地上之人眸中一闪而过的精光。
“父皇,儿臣……”
他的声音很轻,带着些许颤意,话语将将出口却又咽了下去。
他一直叫他父皇,重的从来是后边的皇字,今日才真正感觉到他是他的父亲。他们真的是血脉至亲。
这时,地上怔楞许久的男子轻轻抬头,像是听见了他的声音,饭碗落地,微微笑开:“宽儿何时长得这样高了?”接着伸出手,做出一个拥抱的姿态,“父皇原先竟没有发现。”
心下几分不忍,见状,三皇子几乎是扑过去的。一个人,不论长得多大,不论多么冷情,也总会有弱点。只要没有泯灭人性,感情便是大多数人的弱点。审时度势攻其不备,此为最佳。许多时候,打感情牌的效果总是好的。
便就是三皇子扑上去的那一刻,瘫坐地上的老者眸光一凛,右手动作飞快,将那银筷直直冲着他的后心插去
血色四溅,濡湿男子华服一片。
按理说,老者下手狠绝,又是算准了地方,应是能够一击成功的。却不想男子因见着他发上沾着的饭粒,想为他摘下去而侧了侧身子,这一侧,竟是避开了要害。
闷哼一声,三皇子站起连连退步,满眼的不可置信,望去身前,却只看见那人眼底一片狠戾。
那人如今中了他的毒,意识不明的时候很多,但偶时也会稍稍清醒。他以为混沌时候说的话便如梦话,怎么都是可信的,却不想,什么都是假的。那番话,他不过是骗他信他,想趁着拥抱的时候想杀了他。
“儿臣竟又信了父皇一次,父皇很是得意吧?”
他一直叫他父皇,重的从来是后边的皇字,今日才感觉到他真的是他的父亲。
却在一瞬间破碎。
他还是皇帝,这还是天家,天家无情。
什么父亲什么亲情……
都是狗屁。
“你也没死得成,有什么好得意的。”
那个声音很低,压在喉咙里,满是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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