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容的寿辰说到就到了,不过是二十七岁的年纪也没有大肆操办，就是后宫嫔妃们五品以上的坐在一起吃了个饭就算结束了。
不过又是坐在一起说了些打太极的话,话题难免扯到她身上,明里暗里地讽刺她霸占着卫容没什么妇德,不过,她也不甚在意。
吃罢饭后,赵绾怕卫容去了徐如月那里就提前拉着他的袖子。
卫容瞥了赵绾一眼有些笑意,便推了徐如月那里同她一起走了出去。
卫容握着她的手走在回廊里:“你有事吗?”她从来不会主动破坏一丝规矩，也从来不会在他该去皇后那里的时候留他。
赵绾点了点头:“给你准备了生辰礼物,怕你去了皇后那里就看不见了。”
卫容问道：“什么东西?”
她眨了眨眼牵着他的手腕朝反方向跑了过去。一群宫人被这二位主子突如其来的行为惊得一团，乱手忙脚乱跟在他们身后。
跑过了回廊,到了昨年他们雪天打滚的地方。
卫容顿住脚步,红梅花开妖娆又冷艳,然而每棵树的树枝上都挂满了灯笼,红色的蓝色的绿色的全都有,光从灯笼里出来映照在梅花上面。
赵绾牵着卫容进了梅林,有些冷风吹来,一阵叮铃铃的响声起伏有致。他这才看见,树上还挂了许多碎瓷片,他拨了一块在指尖,上面的烫花栩栩。
“我想了,你喜欢灯笼,以后你要是想看灯笼就不用溜出宫了,这里的灯笼全部都是你的,你一个人的,你爱怎么看就怎么看。”她笑着对他说着话,她再也没机会对他多笑笑了,她要珍惜现在的时光。
卫容愣愣用手指拨着一帘又一帘的瓷片,听着他们敲击的声音，瞧着女子脸上错落有致的光彩，却是觉得最美的景色就在眼前了。
赵绾捉着一块瓷片笑道:“这也是给你的,比逢年过节街上那种锣鼓喧天好多了。”
卫容抬手抱着她的腰转着圈圈,一群宫人就站在回廊里看着二人在灯火阑珊中喜悦。
“喜欢,都喜欢。”他欣喜若狂。
赵绾笑着绕着一个林子跑,袍子有些飞扬,手指一路拨着林间的瓷片让他们都响起来。卫容静静站着看着林子里灯火映衬中的身影,笑弯了嘴角。
最后卫容让宫人都走了要牵着她回去,她摇了摇头说要他背她。他也顺着她的意将她背在背上。
“这些都是你出宫办的吗?”卫容踩着雪也觉得有些暖。
赵绾答道:“给你买了糖铺子然后又去买了瓷片又去买了灯笼还拜托好了人每年在山上挂满风筝,什么样式的都要有,你要的都有了,高兴吗?”
这些事情他都不知道,萧成他们回来的时候只说是赵绾让他们不要说出去做了什么,他也没问,总想着是些小女儿家的心思罢了,现在却才知道她是为了他专门出宫的。
卫容回答她:“高兴,很高兴。”赵绾趴在他背上笑了一会儿柔声道:“雅鸾,我说情话给你听好不好?”明日过后他就再也不稀罕她的情话了,她的身份只要暴露在外人面前，他也就不用再宠着她了只管将她一杯毒酒赐死就是了。
他有些发笑回答:“好。”
“雅鸾。”
“嗯。”
“雅鸾。”
“在呢。”
“雅鸾。”
“嗯。”
“你老说我不爱和你说情话,我想跟你说我想和你过一辈子。”她很早以前就想说这个话了,算来她也和他过了一辈子了，只不过这个一辈子有些短暂。
卫容温柔道:“好。”
她笑了继续道:“我想和你一辈子。”
“好。”
“我想和你一辈子。”
“好。”
一个不厌其烦说着同一句话,一个不厌其烦回着同一个字。
“我想和你一辈子。你背着我，牵着小崽子去看林中雪。我想和你一辈子,我贪得无厌地想和你一辈子。”
“好,那我们就多生两个小崽子,还让他们绕着我们膝盖跑，还去山上摘来你挂好的风筝在山坡上放。”
她就是希望皇宫这个笼子很大，大到走不完，他们回不去，然后一直说着这些傻傻的情话，哄她，直到她在他背上睡着然后梦里都还是他。
“雅鸾,我还想听你说我很轻，背着永远也不会累。”
“好,初心很轻，就像是雪落在了我的背上,我背着你永远也不会累,可以从皇宫背到江南,从日出背到月落。”
卫容的语气极尽温柔让她沉溺其中不想再爬出来，冷风冻着她的脸，她不觉得冷只觉得很暖。不过，她伸着袖子捂着他的脸。
“真的吗?”
“真的,背过风花雪月，听尽雨疏风骤，看尽绿肥红瘦。”
“古人那些诗词歌赋全让你拿来哄我开心了,把耳朵都给我娇惯了,要是没有这些情话可怎么活!”她伏在他肩膀上娇笑。
卫容也笑,已经背着她绕着她的院子走了一圈却从不进门。她想也许他也舍不得吧,舍不得放下她,舍不得到了明天以后他们之间的一切都会全部变成阴谋诡计而没有一丝丝深情厚谊。
“正好,我说过世上只得我一人能这么哄你,没了我的话那你就活不下去。”卫容仿佛很是开心。
那夜他背着她一直慢慢走到天空泛白,她觉得很是满足,因为他说得对，她就像是他的一片雪落在他的背上。
后来卫容眯着眼在榻上靠了一会儿就去上朝了,临走时她理了理他的衣领环着他的腰道:“待会儿我来找你。”
他低垂着眼眸瞧着怀里的她,手指抚摸着她的头发:“好。”
赵绾端坐在铜镜前,细细看着镜子里的眉眼笑得很温婉,他曾说她就像梨花。她捋了捋鬓角,他早就知道她的身份了,应该还是有几分真情的吧~她私心这样想着。
“主子,你可真值得?”九儿站在一旁,她早已知道这眼前的女子看似柔弱实际比那个男子都要坚持,可是她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赵绾大好年华成就一个男人一个将要亲手结束自己性命的男人可真值得?
她又笑了笑,伸手拉起九儿的手:“我已求他放过你,你记得要好好和萧云过日子。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郎。你也不用担心你姑姑的事情了,待晋王被打入死牢你就叫萧云去帮你找,一定没事的。”她向来觉得越复杂道理越简单的话就能说清楚的。
九儿怔怔看着她猛地抽出自己的手有些怒了:“你就是这样,谁都不欠是不是?我应你就是了！”她转身跑出了门害怕再多呆一瞬,只要多一瞬都会让她流泪。
赵绾弯了弯嘴角,九儿是个善良的人心软的人。她看着食指上那人给她戴上的戒子,是第一次她见他时一眼就注意到的戒子,这颗戒子戴在他的手上很是好看。
待会儿她就要去见他最后一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