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克多从壁炉里出来就看见海姆达尔趴在魔杖专卖店的柜台前埋头书写,书桌上铺着一张与先前提问自己的破纸相差无几的又一张破纸——十有八九来源一致。威克多发现他很专注,自己并没有刻意放缓脚步,都走到他身边了,他仍然没留意到。
威克多问,“魔杖怎么样了?”
毫不意外的看见海姆达尔的肩膀耸了一下,转过脸来时怔楞还未完全消退。
吓着他了。
威克多抱歉的笑了笑。
“哦,魔杖做好了。”海姆达尔点点头。“你刚才去博金博克商店了?”
“嗯,见识了不少东西。”
威克多觉得他在说到魔杖时表情有点奇怪,而且也没有把新魔杖拿出来显摆。里格在自己人跟前与在外人跟前态度截然不同,对待自己人更随性也更放肆……若在平常,他早就眉飞色舞,生怕别人不知道那根魔杖是新到手的。威克多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海姆达尔忽然丢下羽毛笔,拉住他的胳膊朝工作室走。
“怎么了?”威克多不解。
“你快去给奥利凡德先生看看,他受伤了。”
威克多眉毛一挑,仔仔细细的打量他。
“我没事。”海姆达尔忙道,并在工作室门外止步,没有随威克多一块儿进去。关上房门时他听见奥利凡德的声音传出:“这个里格,都说没事了……”
海姆达尔走回柜台前,拿起桌面上的纸看了看,而后继续书写。
奥利凡德和威克多一前一后离开工作室,看见应该在看店的铁公鸡正和海姆达尔说话。铁公鸡一脸的恼怒,海姆达尔面不改色,目光不偏不倚,貌似对铁公鸡的气愤视而不见。
奥利凡德大奇,这铁公鸡居然舍得对里格生气?!
博克一转眼就发现风轻云淡的看自己笑话的奥利凡德,胸口一阵憋得慌,先没好气的剜了海姆达尔一眼,而后举高手里的破纸冲奥利凡德冷笑,“你也来看看吧,别以为你就置身事外了!”
奥利凡德不明所以的走过去,当他看清楚破纸上的字迹后哭笑不得的摇了摇头,反应倒是没博克那么大。
说实话,刚才修补魔杖前海姆达尔毫不犹豫的表达要给钱的意思时,他就预料会有这样的结果。这铁公鸡难得大方一把,里格不领情肯定让他心里堵得不行,感觉自个儿被“外人”了,恼羞成怒了。
奥利凡德的平淡反应让博克一阵失落,本想拉奥利凡德统一战线的,没想到这老头一副不咸不淡理所当然的样子,连个坚定立场的表态都没有,博克顿时火冒三丈。
“你个死要钱的老不死!”
被一个铁公鸡指着鼻子骂吝啬,奥利凡德给他喷的半晌说不出话来。
“我一下拿不出那么多,请让我分期付款。”海姆达尔貌似很没眼力的迎难而上。
博克那个来气啊,“你还说!你还说!”
海姆达尔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反正我就那么多钱,还上个三年五载,七年八年,拖个十年二十年的,请您不要太往心里去啊。”
博克怔怔的眨了眨眼,面无表情的海姆达尔忽而咧嘴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
“也许会还上一辈子,您就多多担待吧。”
博克的颜面神经一下全放松下来了,“你这孩子……”狠狠揉揉海姆达尔的头发,还用力掐他的脸颊,一直把他掐的哇哇叫才解气的松手。
“好,我等着你还钱!”博克迅速换上一毛不拔的尖酸嘴脸。“我会回去好好查查账,毕竟那盒子东西在那个时候也价值不菲,放在现在就是无价之宝。”
海姆达尔诧异的张大嘴。
博克眯了眯眼,皮笑肉不笑的说:“我一定会定个大家都满意的价格。”
来真的?海姆达尔对他的各种神情代表的不同含义可是如数家珍,顿时慌了。
“博克先生,那盒子东西也就用了一点点,真的就一点点。您想啊,修个魔杖还要多少材料,别的都没动,全退给您,您还能回收再利用,再去糊弄,不,再推销给别的魔杖方面的行家里手。”
博克貌似不为所动,一脸的精打细算。
海姆达尔见近乎牌不起作用,迅速调整策略,开始跟博克讨价还价。
博克背着手,痛快的享受海姆达尔围绕自己团团转时的那种如坐针毡的迫切。
博克在逗他玩呢,奥利凡德和威克多在旁摇了摇头,相视而笑。
啪啪的爆裂声乍然响起,幻影显形把他们送回了罗多彼庄园外的树林。
天边升起了淡淡的青白色,漫天星辰在亮起的天光中变得若隐若现,黑夜无力的退缩脚步,收至半壁,再到天边一角稀疏的星点。
一层稀薄的烟雾在林中不紧不慢的兜转,树林在渐起的霞光中花枝招展。
听着清脆的鸟鸣,踏着扑面而来的晨光,海姆达尔没精打采的走在林道上。
威克多忍不住翘起嘴角,搂住他的肩膀,咬了咬他的耳朵。
“一辈子的事儿现在犯愁是不是早了点?”
海姆达尔抹了把脸,一晚上没睡脸皮都有点麻木了,“……我这是未雨绸缪。”
“你是价钱没砍下来所以心有不甘吧。”威克多一早就看出他的小九九了。
一下被戳中心事,海姆达尔恼羞成怒,返身一把拽住老爷的衣领子,刚要说什么,就听到一串急促纷乱的鸟叫。
海姆达尔下意识的转头去寻找,一只灰麻雀扑棱棱的朝他迎面扑来,海姆达尔和老爷同时头一低,闪过了无头苍蝇一般的麻雀。
按理说深山老林里的鸟儿对人类是最敏感的,无论如何不会有往人行道上俯冲的飞行路线,何况这里还站着俩人类。
二人正诧异,异样的震动声由远至近,威克多抽出魔杖,海姆达尔也把新魔杖捏在手里,二人皆严阵以待。
只听嗡的一声极其不自然的尖啸声划过耳际,一大群黑乎乎的东西从树林中飞出,犹如沉甸甸的乌云,夹带着不祥的风雨之势,直扑威克多和海姆达尔。
这是什么东西?
可惜根本没有机会开口,眼前倏然一黑,他们被黑云团团笼罩了。
下一秒,橙红色的线在黑云中划开一条口子,艳丽的火舌在逐渐扩大的缝隙中来回吞吐,乌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分崩离析,一只接着一只燃着火苗掉落在地,化为焦土,转眼即逝。
蝙蝠?海姆达尔终于看清楚了乌云的真面目。
威克多的火精灵在树林上空飞舞,扫荡着落网之鱼,尽管如此,还是有一两只蝙蝠跌跌撞撞的逃过一劫,迅速隐没在树林深处。黑利奥帕的火焰能够把所到之处夷为平地,几乎是无差别攻击,不分你我,若是让火精灵飞的太低,整座森林将付之一炬。
饶是强大如黑利奥帕,在这样的环境里也只能望洋兴叹,眼睁睁的看着敌人逃遁,自己却寸步难行……
无往不利的黑利奥帕停在半空不动了,它居然对几个小蝙蝠束手无策,威克多对它的沮丧和憋屈洞若观火,魔杖一挥,把它召了回来。
海姆达尔在这场东风压西风又一瞬间西风压回东风的战局变换中感受良多,咒语也要因地制宜,考虑诸多要素,结合周遭环境是必要因素之一,要不然就会像今天的火精灵一样鞭长莫及。
不幸成了反面教材的老爷倒是心态平和,也不觉得丢人,脸上没什么大表情,心里却对这场突如其来的攻击计较起来,收回黑利奥帕后一脸关切的看向海姆达尔。
“有没有受伤?”
海姆达尔动了动四肢,摇头,“没有……”忽然捂住后颈子不说话了。
威克多急忙绕到他身后,拉开他捂颈子的手,看见俩针尖大的出血点。
“没事,不觉得疼。”威克多的脸色实在骇人,威克多忙宽慰他。“就是感觉刺刺的,像被针扎了一样。”
威克多拉着他就往庄园里冲,海姆达尔被他拽的踉踉跄跄,忽然意识到什么猛然间回头,海姆达尔看见那只灰麻雀停在斜横出来的枝桠上,枝桠下方,就是他和威克多刚才站立的地方。
后颈子上的俩血点惊动了所有人,这是海姆达尔始料未及的。
直到威克多劳师动众的把索菲亚号称最好的治疗师从被窝里拉起来,并限他五分钟之内赶到庄园时,海姆达尔这才明白他不是在跟自己开玩笑。
望着对威克多的处理方法异常满意的隆梅尔,以及团团围着自己嘘寒问暖的斯诺、普洛夫、安娜等人,就连碍于面子没有从卧房移步而来的克鲁姆夫人都派家养小精灵打探了好几次最新进展,海姆达尔咽下最后一点不和谐的声音,老老实实的坐在舒服的沙发里等医生。
一个小时以后,两个针尖大的血窟窿在魔法和药物的双重治疗下渐渐弥合。
“怎么样?”大人们已经问了不下五遍。
“什么感觉都没有。”海姆达尔回答了不下五遍。“啊,有感觉了……”突然的改口让已经习惯了无恙口吻的大人们小心肝猛地一提。
包括对自己的医术极有自信的治疗师都陡然瞪大了眼睛,一脸“你怎么敢有感觉”的恨恨表情,指控般的盯住他。
海姆达尔平静的表示,“我饿了。”
他清楚的看见医生鸡蛋壳般平滑的小脸蛋痛苦的抽搐了一下,貌似颜面痉挛。
在医生与海姆达尔的双重配合下,大人们慢慢愿意接受治愈的诊断,尤其在见到海姆达尔坐在饭桌前狼吞虎咽,即使一夜没睡依然胃口不减的情况后,“他已无恙”的信息才在大人们的脑海里正式落地生根,吊起来的心放回了原位。
“要不还是去巫师医院看看?”斯诺不放心的说,他的提议立刻得到安娜的响应。
巫师也和麻瓜一样,有时更加信赖有执照有口碑有传承历史的大医院。
“等我回来吧。”终于酒足饭饱的海姆达尔打了个嗝,用餐巾抹抹嘴。“我先去上班。”
“今天请个假?”隆梅尔倒是没把话说死,而是用了问句。
“我很精神!”海姆达尔做了个健美先生的挤肌肉的造型,喝下了从刚才那位医生那儿得来的提精神的药水。
出门的时候从威克多手里接过驴皮盒饭袋子。
“多吃点蔬菜。”威克多像老妈子似的提醒。
海姆达尔摸摸鼻子,没有应声。
又是那只麻雀。
海姆达尔一边往前走,一边抬头注视那只站岗似的不起眼的小鸟儿,心想这麻雀胆子越来越大了,刚开始那会儿还知道压在树丛后面潜伏,现在干脆光明正大往前凑了。
想到回来时遭遇的那群把他当久久鸭啃的黑蝙蝠,海姆达尔的心情变得很不美丽。
虽然有过提醒,但他一点都不怀疑,这麻雀八成是看戏不怕台高,根本没出力。
他埋头继续朝前走,那只麻雀紧随其后,总停在不远处的树枝上虎视眈眈。
快要走到固定的幻影移形地点时,海姆达尔手掌一翻,新魔杖从袖管里滑落掌中,转身瞄准目标,快速投掷一个昏迷咒。
这还是新魔杖入手以来的第一个处女攻击。
麻雀猝不及防,从树枝上掉了下来,只听扑通一声,一个人栽倒在并不平整的林地上,半天没爬起来。
海姆达尔远远瞧了一眼,吧唧亲了下魔杖,魔杖尖端爆了个银亮的光团,海姆达尔头也不回的幻影移形了。
离自己还有十来米的距离时贫血人士突然顿了一下,波澜不惊的苍白面孔出现了波动。
他一言不发的走近再走近,眼神透出的无法解密的信息让海姆达尔没来由的心里发寒。
小面包原来盯它的小奶瓶儿时就是这种专注的神态。
难不成他突然饿了?海姆达尔的脚不由自主的朝后挪了挪。
贫血人士轻轻一笑,海姆达尔心一抖,咱不吃那一套,□□对我不管用……人鬼殊途。
“看来你有过一场别开生面的遭遇。”贫血人士在他身前站定。
久久鸭……不,黑蝙蝠攻击自己,他能看出来?或者闻出来?
海姆达尔下意识摸了把后颈子,手臂被贫血人士抓住并顺势让他转了个圈,另一只手按住他的肩膀让他没法动弹——海姆达尔惊讶的发现在吸血鬼的制约下他连动根手指头的力气都没有,海姆达尔的后背就这么亮在了贫血人士眼前。
冰凉的手摸上他的后颈子,引得海姆达尔一阵哆嗦。
“抱歉。”贫血人士说。
“没关系……”怎么没关系,当然有关系,海姆达尔泪流满面,他那么老实干什么!
贫血人士虽然嘴里说抱歉,手下的动作不停。
当海姆达尔逐渐适应冷若冰霜的温度时,一阵压力袭上后背,紧接着后颈子上一疼。海姆达尔难以置信的张大眼。
尽管看不见背后的情况,凭感觉也知道贫血人士在咬他脖子,这回可是扎扎实实的咬,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头皮一阵阵的发麻,疼痛清晰而尖锐,久久鸭与之相比完全不在一个档次。
不想用他的后颈子上肯定俩血窟窿了。
海姆达尔觉得脖子被咬了很久,实则眨眼间就结束了。
禁锢住自己的压力骤然消失,海姆达尔重新拿回了对自己的主导权,他茫然的看着贫血人士,依然无法相信他刚才啃了自己的脖子,直到现在海姆达尔依然没有把贫血人士的行为往坏的方面去考虑。
莫非他也是久久鸭爱好者?
海姆达尔冷汗淋漓的摸了把后颈子,一手的鲜血,海姆达尔内牛了。
贫血人士从容的抽出手绢抹了抹嘴巴,“别担心,放这么点血死不了,毒素清出来就好了。”
毒素?海姆达尔仔细一瞧,看见手上的鲜血在灯光的照耀下暗沉发黑。
TBC
今天有事延误,更的晚了,所以就把草稿直接贴上来了,没有校对,请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