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彻底暗了下来。
星期六的明月街人流量大涨,有家新开的网红寿司店在做活动,门口排了长龙,穿着黑红色魔术师服装戴着蝴蝶面具的工作人员伸手将魔术帽从头上拿了下来。
“小朋友你想要什么呢?”
站在魔术师身前的小女孩默念了好一会,然后往魔术帽里伸手,没过几秒,小女孩惊喜地拿出一个粉红色的蝴蝶结发卡。
周围鼓掌声热切,原本在观望的一个男孩准备上前,然而那魔术师算着时间从帽子里变出一个玩具车递了过去,揉了揉小男孩脑袋笑着道了声歉,接着回寿司店准备结工钱了。
魔术师进店,走到站在后厨旁穿着日式和服的老板旁:“宁老板,到点了,我要走了。”
宁老板“嗯”了声,“这次谢谢简小姐了,有一大部分人可都是冲着你的表演进店的,要不我加一千你再多表演两个小时可以吗?”
业务能力出众,不过一个半小时就吸引了不少客人,也难怪宁老板想要把人留下,魔术师摘下面具,露出一张精致大气的脸庞,简知春微微一笑,轻声拒绝道:“我还有其他安排,不好意思。”
宁老板耸耸肩有些遗憾,却也表示没关系,只道下次有机会再合作。
收起道具和报酬,简知春打上车去花街,花街是江城有名的酒吧一条街,聚集了许多小有名气的网红店,在不少旅游攻略都出现过。
她算好了时间,到那正八点半,已经有人在Ki
g酒吧门口等她了,是个穿着朋克风的小年轻,眉眼硬朗,浑身上下都透着“我很凶”这几个字。
何东等到了人,眉眼松了下来,迎上前去,“知春姐,就等你救场了。”
简知春瞥了眼何东,“你哥就这么放心你,明天学校没有课?这个时候还在这呆着。”
何东一下就泄气了,不过转瞬又得意道:“明天没课,而且这不是听见今晚您来了吗,怎么样也得来这给您捧场啊。”
简知春懒得再和他争,进了酒吧,里边正在暖场,铺着音乐,鼓手和吉他见着她来了起身打了个招呼,看样子已经合作过很多次了。
这儿是酒吧一条街,自然少不了乐队和驻唱歌手,然而Ki
g的乐队主唱和鼓手从昨天开始就联系不上,还是今天方才回了一条有事的信息。
好在简知春在。
鼓面敲动,键盘手手指灵活跳跃,简知春的眉眼微挑,刚才还是那样冷淡恬静,这会儿却透着说不出来的恣意活力,低沉温柔的嗓音潺潺如水,“曾经的每个记忆都化成碎片,回忆斑驳落入水面,年轻的人们唱着热爱,这一生温柔让人失眠……”
何东和哥哥何西并列,周围气氛渐渐被带动,开始火热了起来。
“万能春哥还真是不一般。”何东鼓着掌,忍不住感叹。
“听完就快点回学校。”何西冷冷地说了句。
“切。”乖乖回去的是猪,可这话他可不敢当着何西面说。
换了好几首不同曲风的歌,酒吧热闹无比,人也越来越多,坐在吧台前穿着西装的高大青年一直盯着某个方向,眉头紧皱着。
有个游客被同伴鼓励着走到女主唱那,简知春正好唱完一首歌,喉咙有些发干准备去喝杯水润润嗓子,游客壮着胆子说:“你好,我可以加一下你微信吗?”
这句话说完的时候周围哄声一片,不少人鼓着掌,简知春心底“哎”了声,然而她并不太喜欢这样,正准备含糊拒绝,一个人突然恰到好处地挤了过来,挡住了游客的大半个身子。那人颀长的身子更挡住了大半灯光,直勾勾地看着简知春。
“点歌。”那人容貌气质出众,声音也是冷冽好听的。
简知春:“……”
简知春冷冷道:“不想唱!”
这个叫做钟离的男人难道在她身上安装了定位仪?怎么总是可以找到她!
两天之前。
夏光心理咨询室。
接待室内,原木色的书架上放置着一些书,墙上张贴着心理挂图,角落恰到好处的摆着几盆绿植,简知春倒了杯温水放在茶几上,露出职业微笑,“钟先生,您的水。”
那个“奇葩”又来了。
穿着高档西装侧脸俊秀白皙的钟离坐得笔直,也不说话,就那样一动不动,仿佛外界一切都和自己没有丝毫的关联。
墙上的时钟缓慢动着,简知春今天没有其他安排,她索性就一直盯着那个人,看看他到底什么时候离开。
快下班的时候,钟离忽然站了起来,直直地向着简知春走了过去,“我可以帮你。”
这句话简知春近几天已经从他口中听见了好多遍。
简知春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却还是毫无半点波澜地带着职业假笑道:“钟先生,您的需求我已经记下了,一定帮您传达到位,不过今天曲老师不在您可以先回去,另约时间。”
“什么需求?我没有需求,我说了,我可以帮你解决你遇到的困难,只要你答应我不要再沮丧和难过了,沮丧……对身体不好。”他皱着眉,哪怕是辩解,表情也控制的很好,可见偶像包袱极重。
饶是简知春在夏光工作这么久见识过了形形**的“问题人群”,可还是觉得这人太过奇葩,从几天前开始,这个自称可以帮助自己,并且看起来似乎很有钱的男人就出现了,还总是说一些胡话,常常出现在她身边。
独栋旧楼下传来几声叫卖声,接待室只剩下他们两人,还有两分钟下班,简知春上班的时候耐心一向不错,“钟先生,我真的没有困难。”更何况,有困难也不会找你解决啊。
钟离有些不耐,从钱包里抽出一张卡,“怎么会没有困难,没困难你最近这么不开心,我知道了,你给我办张最贵的卡,充最贵的VIP,办完之后应该可以好好听我说话了吧。”
不开心又关你什么事?
简知春多看了那卡一眼,之后就把卡推了回去,谁知道这不是一个新型骗局,虽然新颖可也不是没有,毕竟这年头骗子的技术也得日新月异跟上时代的浪潮。
然而面上她的语气温柔和善:“钟先生,我们这不办卡,也没有VIP服务,您要是实在忍不住想要办卡可以去隔壁的洗浴中心,那边我有朋友,可以给您办张钻石卡,推荐费我收您三百就行。”
钟离:“……”
被这么直截了当地拒绝他还算是头一回,他下了楼,心情本就不好,没过一会变得更加丧气,更忍不住想,自己的魅力已经下降到这个地步了?
人生什么时候变得如此艰难,又或者总是这么艰难?不然为何,他沦落至此。
手机响了起来,他接通电话,季长风正奇怪地对着显示屏上监测到的一串数据发问,“钟离,你怎么又……”问题还没说完钟离立马回了句,“我好累啊,我可以不工作了吗,我不想赚钱了,我想早点离开这里。”
钟离脸色暗淡,毫不掩饰愁绪地说,身形莫名的有些萧索,就像是冬日里的一棵白杨。
在另一边,简知春还未走到小区楼下就看见几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在楼下徘徊,见到她后围了上来,为首的那个男人戴着深色眼镜,说:“简小姐,今天可已经第四天了。”
几个高壮男人带来的压迫感让人不可忽视,简知春点头,回了句知道了,还有两天她会准时凑齐三百万的。眼镜男倒是好说话,兴许也不愿意对一女人太过逼迫,留下了句过两天再来找简知春然后带着旁边的人离开了,只剩下简知春站在原地。
简知春爱好广泛,还不费钱,但靠着不靠谱的妈妈和弟弟愣是突然欠下了三百万的巨款。
简妈和简知秋出门旅游时参加了一个私人展会的展览,失手打碎了一件价值三百万的明朝花瓶。打坏了东西自然要赔偿,这个数字也已经是花瓶主人给的一个公道价格,于是简妈和简知秋只能找简知春求助,可是简知春的积蓄相对这窟窿不过杯水车薪。
这不,花瓶主人还找了专门处理此事的人找上了简知春。
她只能想办法凑钱,甚至和一些联系很少的同学都开了口,然而收效甚微,大多是打个哈哈敷衍过去,更有借机邀请她参加婚礼的,因此这几天她的心情特别糟糕。
回到家,灯光应声而亮,落下暖色一片,洗漱过后她躺在床上,有些烦躁和不安。
这种不安莫名而来,倒不如说是凭空出现,没来由的仿佛一汪潭水将她覆盖,而她像是个落水者,被满满的不开心包围,让她变得更加的颓唐和焦虑。
她下意识的看了眼手腕上的助眠仪,粉色手环式样,简单普通,唯独在某一处角落上有一柄小小的黑色箭矢。更没来由的想到了最近一直纠缠着自己的那个古怪男钟离,他这人行为离奇,还有些不可理喻。
简知春想起第一次见到他时的模样,钟离好像是特意等在她家楼下,一见面就是特别公式化的神情以及有些趾高气昂的问好。
“我很有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