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夫曼在江城并没有呆几天,他忙里偷闲来到中国给自己放了个假已经了不得了,而作为即将合作的大公司代表,他在江城期间的要求奇想自然也要尽量满足。霍夫曼不是那种挑剔难缠的人,他的要求简单的仿佛不是一个甲方,只是有些……古怪。他希望在江城的这几天可以和简知春以及谢之臻一同游玩散心,欣赏中国风光。
大概不论男女以及国内国外,在到达一定年龄阶段之后,人都会对撮合姻缘这一件事抱有着浓厚的兴趣,并且愿意积极主动地去提供条件,制造机会,哪怕这个中年男人曾经也是科研界一个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大佬。
谢之臻得知之后不知道是什么心情,方然提出主动联络,然而谢之臻想了想,还是自己过去好了。
谢之臻上门去找曲明秋借人,他因为心理咨询的事和曲明秋关系还可,亲自上门请求帮助,又主动提出会给简知春和夏光工作室费用,尤其还是费用颇高的情况下,曲明秋当然立刻答应了下来。
于是阻碍只剩下了简知春自己,谢之臻担心对方不同意,认真请求,然而简知春想着三倍于自己这几天工资的收入,同样很爽快就答应了,并没有谢之臻想象中的对方会冷漠无情地拒绝自己。
小金在一旁吸着不存在的眼泪可怜兮兮地看着这一幕,道:“春春,你竟然先我一步抢占资源。哎,算了,都是姐妹,谁让我一向疼你,只要将来你要是碰到什么优质资源一定要记得姐妹我。”
说完她还同谢之臻打趣,让他可要照顾好简知春,谢之臻大窘,却还是温声应了下来。打趣间,外卖到了,是谢之臻订的甜点,那家店的各个招牌甜点都点了,精致好看,让小金这个正在减肥的人都瞬间放弃抵抗,将魔爪伸了过去,一边吃着一边哀嚎减肥艰难。
达成了一致,谢之臻便带着简知春去同霍夫曼汇合,方然准备了一份三天两夜的游玩安排,过一会儿他们要去爬附近的云梦山。在他们俩离开之后,小金咬着勺子,十分餍足地把舌尖上的果肉给吃了下来,心想虽然这么一个高富帅虽然不喜欢自己,可好处也是不错的。
她随意地问了声,“曲老师,这个谢总到底是有什么困惑啊,我看你似乎都没有提过。可是看起来,他不像是会有什么心理问题的人啊。”
曲明秋尝了一小块芒果千层,头也不抬,淡淡道:“这么多好吃的都堵不上你的嘴?”
小金撇撇嘴,哼了声,“我就是忽然好奇嘛,不说就不说。”
曲明秋想着谢之臻的身份以及所遇到的困难,愣了下,默默将其放在心里,他也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去说。
简知春和谢之臻与霍夫曼的游玩安排排的并不算很满,恰到好处,也不是一般的攒景点打卡,而是充分地展示了江城这座历史悠久的城市所拥有的人文底蕴和自然风光。
简知春把这个和钟离说了,钟离似乎有些不满,可是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最后也没有挑刺,只是工作室这几天的气氛似乎有些压抑,恍惚间又回到了从前的那种可怕时候。
霍夫曼在三天之后回国,送别时简知春和谢之臻也在,这个德国男人在临别时同谢之臻握手,祝福了他一句,期待奇想可以发展得越来越好,末了又认真无比地用自己这几天准备的中文道:“谢,把握住机会,我希望可以早点接到你的结婚邀请。”
谢之臻有些头疼,可是却又知道这个德国男人只是出于好意,因而只能苦笑着与他道别。
这三天的相处让谢之臻与简知春的关系近了一些,最直观的表现就是俩人的聊天对话总算没有那么枯燥,且不再句句用尊称来称呼对方。但是简知春不知是不是个性如此,谢之臻与之交流的过程中发现她似乎对工作更加感兴趣一些,刚送人上了飞机,她就已经想着要去上班。
谢之臻下午四点之后有个去研究所的安排,在这之前倒是空闲,他眼睛抬起,温声道:“有空吗,你想不想去参观一下奇想?”
谢之臻给的是三天的费用,对方没有安排那就好,可如果对方有计划那自己是不会拒绝的,拿钱办事,简知春从小到大都知道这个道理。
方然一直在旁边跟着,听到前半句的时候还有些欣慰,然而在听见谢之臻说参观奇想之后他有些不解,世上这么多有趣好玩的事还在呢,怎么就偏偏要选择这一件事来,霍夫曼先生的叮嘱看来是白费了。
奇想位于江城市中心,天宏大楼十三十四层,谢之臻虽然说是带简知春参观奇想,可并没有直接带她参观公司,匆忙那样子会让简知春很尴尬,毕竟公司老板竟然带了女性朋友来公司,不论如何都免不了被调侃揶揄。
谢之臻并不想给她造成困扰,所以他带简知春去的是他们中山路的那一家产品展览馆。那家展馆下周才正式开放,不过内里的东西已经准备好了。他们过去时已经有人在等着了,带着他们一同参观。
展览馆放着几样主打产品,功能区分隔开了,布置的很是具有趣味,奇想这几年研发的智能音箱和小狗毛球都在主要的展区,上边挂着产品的简介、简知春看得认真无比,真就是过来看展品的一样。
谢之臻一直都是从容不迫的,刚刚在解释那些产品的理念、创新、以及商业用途上也很还认真。简知春对这个的了解并不多,但是看得出来这个时候的谢之臻是不一样的,他对每个产品的来源都如数家珍,更知道产品的原料配件,以及最初的灵感来自哪里,也难怪霍夫曼在来到中国亲眼见到他之后认为他会是一个真正做人工智能的企业家的人。
这样子下去,也许过不了几年,他的父亲就可以退隐江湖,任由他一个人闯荡江湖,实现自己的未尽之事。
简知春对这儿表现出来的兴趣并不少,那些产品都很好玩,她认真地陪到了三点多,谢之臻要去研究所,原本想送些东西给简知春的,可简知春却并没有丝毫想要接受礼物的样子。
他所支付的酬劳已经很多了,简知春接受那些钱还能用工作来作为理由,可这些产品就不能这么简单的来形容了。
简知春认真地拒绝了这份好意,道了谢,还拒绝了谢之臻送自己回去,她有份兼职工作就在不远,自己只要走过去就可以了,不用这么麻烦。
谢之臻委实有些不知道如何是好,他目送着对方离开展馆,心想是否是自己有什么地方处理的不好,以至于让对方生气。方然见他困惑,恰到好处地说道:“谢总,你不用气馁,这没什么,只是可能你的方式不太到我。”
他力图在不伤害老板自尊心的方式表达带有好感的女生来看一个没有开放的展馆并不浪费,也没有什么让人看起来很是有意思的意义在其中,只是有些很……
谢之臻认真听取意见,他说:“你直说就可以。”
方然默默看了眼老板,“只是有些很没道理。”
谢之臻身形一僵,就有这么的蠢吗?他没有直观的感受,但是他曾经和其他女生看过展览,对方似乎对这件事颇为感兴趣,还曾经让自己记得下次再带对方去。
方然有些心疼地看着被这些话骗了的老板,“谢总,你要不现在试试?”
谢之臻和方然之间的关系比一般的上下属来说更像朋友,方然这样子说,他也不会听不进去,于是当即拨了电话给曾经来找过他冯美琳。
她是谢之臻妈妈朋友的女儿,对谢之臻很是上心,听见电话之后对方明显有些惊喜,“之臻,你怎么突然想起来和我打电话了?”然后又小声让旁边的人等等给她按脸,自己先接个电话。
“我们公司下周有个展馆要开,你上次不是说让我提醒你吗,我想问问你有没有空,这次会有新的产品上市。”
空气凝固了一瞬间,冯美琳忽然发出恍然的声音,“是有这回事,不过之臻实在不好意思了,我大学同学那天回来,我们约好要一起去聚会,所以就不能去了,真是抱歉,只能等下次了,到时候我请你吃饭赔罪。”
电话挂断了之后,方然没有言语,但是他知道谢之臻一定懂。
谢之臻收好手机,尽量表现的如往常一样淡然,然而这事还是对他有些打击,他刚才可连具体的时间都没有说出来。
展馆内刚展示过的智能音箱还没有关闭,听见他们的声音后还在询问用不用帮忙,机械童声很是可爱,让人的心情略微好了一些,他下了指令让它自动关闭,而后自己和方然一同去研究所。
季长风从上午开始就一直忙碌地准备着那个智能眼镜这几个月来的测试数据,因为之前效果并不太好,所以他又加班加点地调试了几次,做好万全准备等着汇报。
这个项目是他们研究所和一家科技公司共同合作的,那家公司也为这个投入了大量的资金以及人力物力,他们约好了四点见面,听他报告结果。
四点还差几分,对方已经来到研究所了,这还是季长风第一次向对方公司的老板报告这个项目的进度。
他和其他几个这个项目的成员一同过去,将人带到了会议室。
谢之臻工作时的状态认真无比,听着季长风分析,不时提出问题。
季长风同样也是最喜欢解决问题的人,只要不是之前和别的公司合作时碰到那些不同行的人就行,那可真的就是鸡头鸭讲,互相都不理解对方到底想到哪儿去了。谢之臻的提问往往都问到了点子上,这样子解释起来也更为轻松,期间他不小心口误了一个数据,然而对方也没有计较,反倒让他喝口水慢慢来说。
季长风一向波澜不惊的内心也不由有种遇见知音的感觉,再看向谢之臻的时候更是戴着滤镜一样,这样子的甲方实在太好合作了。在介绍完之后季长风主动领谢之臻到他的实验室参观,俩人对人工智能的热爱都并非常人能够理解的,互相对对方的观感都很好。
这个项目的开发还在前期,路还很长,能够碰到合作得来的甲方实在让人有种精神一振的感觉。阶段报告做了,季长风和奇想派来参与这个项目的两个科研人员做了总结,制定了接下来一个月的任务安排之后总算可以稍微轻松一些了。
他熬了几个通宵,就算是铁打的人都受不了,当下换了衣服准备回家好好补眠。磨刀不误砍柴工,这句话放在哪里都很合适,临走前,副所长让大家记得后天的交流活动,交流结束之后他们会去江门附近的景区再逛一逛,也算是放松一下,要带相机的都记得免得到时候拍不到好看的风景照。
季长风和同事们道了别,又继续数着步子出门,出门之后他想了想还是觉得有些兴奋,打了个电话给钟离。
钟离接过电话,很是轻松随意地问他怎么了。
季长风朋友同样很少,工作上碰上的事都会和钟离说,这次难得遇见不错的合作对象,自然想要告知自己的好朋友。钟离听说之后也很高兴,他们虽然认识多年,可接触到的行业领域到底有所区别,加之两个人都不是很会交朋友的人,所以一路走来的艰辛都是同对方倾述,但是有时候他们也不是很能理解到那个点。
钟离由衷的为季长风感到高兴,这样的技术人员平生最大的愿望大概就是碰到一个懂他的老板,然后一起做出想做的设计吧。季长风在心底默数着步子,笑着说道:“而且他的名字也很好听,很符合理科生的审美。”
钟离嗤笑了声,他似乎在打游戏,这会儿有些漫不经心,随口道:“长风,你怎么这么简单就被迷惑了,一个名字能有多好听。”
季长风想了想,“他叫谢之臻。”
钟离耳朵好像竖起来了,那边的动静小了些,“你再说一遍,那家公司老总叫什么名字?”
季长风担心对方是又爆发了病症,关切道:“叫谢之臻啊,钟离,你是不是出事了,怎么耳朵都不好使了。”
这次他等了好一会儿,那边才传来钟离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嫌弃声。
“就是一点也不好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