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商业角度出发，周菁做的完全没问题。
陆羽本不想纠结这个问题，只要能研发出能兼容小灵很多算法的芯片，是怎么样都行。
不过周菁已经争取到这份上了，也不好全盘否定她，这种场合，下属的脸面等于公司的脸面，该照顾的还是要照顾。
只是再让他们这么争论下去，怕是再谈上两天也不会有结果。
于是陆羽暂且打断他们，提议说要不先暂时休会，双方各自在商量商量。
类脑计算研究中心这边的工作人员也正有此意，他们是有意愿达成合作的，也看得出来陆羽这边也想达成合作，只是现在谈不拢，休会商量商量，看有没有让步的空间。
到了隔壁休息室，陆羽跟周菁说了自己的想法，言下之意再明显不过，就是让周菁能让步的地方尽量让步，不必太纠结细枝末节。
周菁想了想，提出另一套解决方案，在其位谋其事，即便要让步，周菁也认为公司该有的利益不容退让太多，否则就是典型的冤大头了。
陆羽听了周菁的解决方案，觉得可以，就让她等会儿照她的想法来谈，争取今天定下来。
芯片研发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早点谈妥早点开始。
……
二十多分钟后，双方回到会议室，就前面争执的要点进行磋商。
周菁没有立即提出让步，而是按照先前的说法，据理力争。
商业谈判嘛，哪有一上来就交底的？
又争论了一会儿，周菁才退让一步，说出新的解决方案。
只是她的新解决方案，让类脑计算研究中心那边的人有点措手不及，一时不知道该不该答应。
周菁的方案也很简单，研发经费我们可以提供，新芯片设计方案的所有权我们也可以不要，但双方必须要签订一个补充条款：
凡是根据云汉科技提供的新算法而设计的芯片方案，类脑计算研究中心要授权给其他企业和机构使用之前，必须征得云汉科技同意。
这个补充条款，不包含类脑计算中心以前的芯片设计，范围只是包含由云汉科技提供技术支持而研发的芯片设计。
也就是，不仅新的芯片设计，只要兼容云汉科技提供的新算法的芯片设计，类脑计算研究中心以后也不能随意授权出去。
站在云汉科技这边的角度来看，这个补充条款合情合理，但站在类脑计算研究中心，那就有点难以接受了，相当于新设计方案始终被掐着脖子。
归属权是有了，但能不能随意授权，却要看云汉科技的态度。
……
类脑计算研究中心的工作人员面面相觑，有心反驳吧，想来想去，还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云汉科技这点要求可谓再合理不过，既然你们认为是委托研发，那好，我们认，但委托研发成功后，用到我们技术的方案，是不是应该取得我们同意才能授权给别人用呢？
几个工作人工一时决定不了，表示需要回去开会讨论才能有结果。
陆羽也不急于这一会儿，既然都来了这边，多等一两天也不是太大的问题。
双方约定好下次再谈的时间，陆羽正准备走，却被李教授等人留住，非要讨论一些技术话题。
陆羽一看这架势，就知道短时间走不掉，看向葛云聪，示意他等会儿积极主动一点，别什么都让自己来。
葛云聪暗暗点头表示了然，这点小事，他能办好，帮老板遮风挡雨，那是理所当然。
可惜自信满满的葛云聪，最终还是没有完美完成任务，谈论人工智能技术还好，基础技术和算法他大体都知道一点，不知道的都属于最核心机密，就算知道也不能往外说。
但说到芯片的时候，葛云聪就有点大眼瞪小眼了。
这，超出了他的知识能力范围。
有点懵圈的葛云聪看向陆羽，眼神有点委屈，不是臣下不努力，而是对手不按套路出牌啊！
……
陆羽没理会表情很丰富的葛云聪，很自然的接过李教授的话头，和他探讨云汉科技的芯片需求。
对于芯片的制程，说实话，云汉科技的要求还真不高，并不需要7纳米或者5纳米之类的。
制程是什么？
芯片的组成单位是晶体管，在晶体管结构中，电流从源极流入漏极，其中的栅极相当于闸门，主要负责控制两端源极和漏极的通断。
由于在这个过程，难免会出现电流损耗，而栅极的宽度则决定了电流通过时的损耗，表现出来就是芯片工作时会产生发热和功耗。
显然，宽度越窄，功耗越低。
而栅极的最小宽度，即栅长，就是大家常说的多少纳米工艺中的数值制程的数值。
除了能耗以外，更小的制程也就意味着在同等的单位尺寸中可以容纳更多晶体管，获得更好的性能。
这也是为什么手机对芯片制程要求那么高的原因，各家手机厂商都在追求把手机做得更轻更薄，实现能效的最大化，最小的尺寸获得最大的性能，并且降低能耗，提高续航时间。
……
但这对云汉科技、对小灵这个人工智能来说，意义大吗？
是超算中心放不下尺寸大一点的芯片，还是缺那点能耗带来的电费？
云汉科技追求的是算力，追求的是芯片能否兼容各类算法。
所以是否是极致制程，意义真的不大，只要性能能够达到，尺寸什么的，都不重要。
李教授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新设计的芯片既然是用在人工智能领域的，哪怕是28纳米的制程，也完全够用，实在不行，还可以继续说小，这都不是问题。
问题是兼容新类脑算法和新神经算法，这对他们的芯片设计能力要求很高。
以前他们的设计，包含的都是已有算法，现在陆羽要求兼容的，都是此前不存在、他们完全不了解的算法，数量还极多。
最终能不能研发成功，真的还要打上一个大大的问号。
……
陆羽深刻体会到一个道理，搞学术的大佬都有一股疯劲。
当然了，没这股疯劲，也成不了大佬。
任何领域和行业，不疯魔不成活这句话，都能普遍适用。
一直到下午四点多，陆羽和葛云聪等人才从水木大学出来，午饭都没顾得上吃，全在会议室里讨论技术了。
李教授和他几个同僚，尤其是研究人工智能的那两个教授，问题一个接一个，既不口渴，也不肚饿，一点休息时间都不给，恨不得给他们所有的疑惑都找到答案。
葛云聪从来没觉得如此累过，哪怕连续两天两夜不睡觉写代码，都没这么费精神。
这些学术大佬，不满足于简单的笼统的回答，处处都想寻根问底，弄个究竟，掰开了揉碎了提问。
偏偏他们在人工智能领域还有极深的研究和造诣，轻易糊弄不了。
这就好比把陆羽以前讲过的所有编程思维集中起来，挑选精炼的部分，有选择的给他们讲一遍，说话本身不累，但那种脑力运转着实耗费精神。
陆羽和许程亮等人还好，毕竟身体素质强一点，周菁一行人也和葛云聪一样，有点焉搭搭的。
开车堵堵停停回到酒店，陆羽让众人各自回房间休息一个小时，养足精神再下来吃饭，今天辛苦，必须来顿大餐。
陆羽也回到套房，坐在靠窗的沙发上休息。
从高楼望下去，首都的繁华一览无余，街灯渐渐亮起，车流来往不息，路上行人如鲫。
蓦地想起了以前听过的一些关于首都的歌，眼前这座辉煌的都市，不知道有多少人正在筑梦，又有多少人正在想着逃离。
作为政、经、文中心，燕京一地，历来汇聚各个领域大大小小的人物，沿着金字塔往下数，什么人没有？
显赫富贵的人不少，更多的是平凡普通、来自五湖四海的人。
有多少人欢笑，也有多少人失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