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十五,阅文书阁开张了。
张夫人为首的一众夫人和小姐,吃了早膳便一起相约而来。
陆烟儿并未在宣传上费多大的里,只给张夫人和元氏写了邀请函,倒是没想到她会带这么多人来捧场,高兴地上前迎接。
张夫人不等陆烟儿说话,便笑着问道,“上次我在你这里看的那本浮生缘,下册可出来了?这回终于能看得到了吧?我都等了好久了,要是再看不到,以后就不来捧你的场了,你瞅瞅我把闺中密友都带来了。”
她还对陆烟儿眨了眨眼。
李夫人高兴道,“那本浮生缘就是在这里买的?这个书铺不是今天刚开张吗?叫什么名字来着?”
元氏提醒道,“阅文书阁。”
齐夫人已经拿了一本书架上的书看起来了,原本只是随便一看,却没想到刚看一点就沉浸进去了,这时忽然哈哈大笑。
一众夫人、小姐均朝她看去。
齐夫人分享之心很强,见众人感兴趣,立马把书拿过来,指着书里的情节,一边笑一边讲,“这段真是太好笑了,我就没见过这么好笑的人,她怎么那么好笑呢?不过这么做实在太危险了,要是被怪罪下来,说不定小命都没了。”
张夫人走过去,问道,“那本书还有吗?我也想看看什么那么好笑,能让平日里不苟言笑的齐夫人笑得这么开怀。”
齐夫人好似这才想起自己是个什么人,顿时压了压嘴角的笑,端庄而不失优雅地看下去,没看多久她就忘了自己在外面,又忍俊不禁地笑了起来。
这次她注意了些,稍微压低了声音。
陆烟儿体贴地说道,“那边有专门供客人坐着看书的地方,各位夫人可以到那边坐下观看。”
张夫人惊讶道,“你们这里还能让人免费看书?”
陆烟儿笑着点头,“这个书铺本来就是开着玩的,能不能挣到银子是小事,若是能够丰富人们的精神世界,也算是做了一件好事了。”
书铺的座位是有限的,愿意留下来看的人肯定不少,不差钱想买回去看,或是想收藏起来的人一定也很多。
穷人来看乐子,给书铺增加人气,把书铺的名声打响,稍微富裕的人来买,照样挣得到银子。
她从柜台后的书柜里拿出一本精装书,“那边书架上的书,都是用来免费观看的,而这里的书,和箱子里的书,则是用来卖的。”
张夫人一眼就看出了差别,“你手上的书用的纸张是最好的宣纸,不,比市面上的宣纸还好,我以前竟然从未见到过这样的纸,是你们自己做出来的吗?”
有饮食楼和美妆阁这两个先例在。
无论他们做出什么新奇的东西,她都不会觉得奇怪,有些人好像天生就与众不同,跟世上大多数人都不一样。
陆烟儿摇了摇头,“不是我们做的,但只有我们手中才有这种纸。这种纸制作艰难,数量稀少,所以不会单独拿出来卖,只会用来印书。”
张夫人理解道,“物以稀为贵。”
陆烟儿取出浮生缘上、中、下三册,用精装纸印出来的图文并茂的精装书,递到张夫人面前,“早就想把这套书送给你了,只是这段时间一直忙着书铺的事,便把这件事拖到了现在,正好今日你来了,就现在把书给你吧。”
张夫人惊喜道,“这怎么好意思?”
她翻开书册,看到雪白的纸上,漆黑工整的字迹,以及色彩优美的图案,爱不释手地问,“这三本多少银子?就算咱们是熟人,也不能白收你的书。”
陆烟儿正要说不用,早就准备免费送的。
张夫人又对她挤了挤眼,“可别因为我在你这里开了先例,以后都跟你混熟了,岂不是都来免费要书?”
陆烟儿只好屈服,“这里每本书的价格都不一样,要看厚度,以及书籍本身的热度,你手上这三本,每本五两银子。”
张夫人立马让身后的丫鬟给银子,让丫鬟帮自己把书收起来,“这么好的书才五两银子,你卖得太便宜了!你是没看到别的书铺,普通的纸张抄的书,字迹不一定好看就不说了,还七八两一本!”
虽然有些夫人不一定从心里赞成张夫人的说法,但也知道张夫人说的是真话,这样的书的确值得十两银子一本,纷纷应和道,“张夫人说得没错,你卖得太便宜了,还是卖贵点好,只有有的挣的,你们出书才快!”
陆烟儿拒绝道,“这个书铺本来就没想挣多少,只要把成本挣回来就足够了,夫人们若是喜欢,以后多来支持阅文书阁的生意,只要把成本挣回来了,就不耽搁阅文书阁出新书。”
夫人们心思各异。
沈秋在外面招呼其他客人,跟客人介绍阅文书阁都有那些书。
许多路过的人,只为来凑热闹,可进去之后,认识字的就没有立马出去的。
除了在书阁看书的,还有许多不差钱的,懒得跟别人一起挤,干脆把看了个开头或是文案,就把自己感兴趣的都买了回去。
对于爱看书的人来说,踏入阅文书阁,无异于掉入了书山书海。
阅文书阁有两层楼。
一楼大多数都是男人看的话本子,今日为了方便,才在一楼也摆了一些女人看的话本,二楼则全是女人爱看的话本子。
类型丰富,风格各异。
陆烟儿把夫人们都带到二楼,跟她们稍微介绍了一下,便让她们自己探索,自己扶着扶手往楼下走了。
沈秋原本正在接待客人,一见媳妇慢吞吞地往楼下走,立马扔下客人,跑到媳妇面前,朝媳妇伸出一只手。
陆烟儿嘴角微翘,把自己的手放到丈夫手上。
两人相视一笑。
阳光透过层层书架,照在站在楼梯上,一上一下的夫妻身上,气氛浪漫又温馨。
一个书生看书之时,抬头看到这一幕,下意识地合上手中之书,把这幅画面记在脑海中,迫不及待地回去把这副画面画下来。
这个书生叫戚月白,是个穷书生,平日靠抄书为生,今日来阅文书阁,也是为了看看能不能多找一份儿活。
他书院里最不务正业的书生。
别的穷书生寒窗苦读,每日不是在看书就是在练字。
只有他不是在抄书,就是在作画,或是自己跟自己下棋,偶尔兴致来了,还喝着小酒,月下弹琴。
那把琴不是什么名贵的琴,也不是他自己买的,而是一次与同窗们出去游玩之时,一位小姐从马车上扔下来的。
琴弦断了一根,边角也磕坏一块。
同窗们对这把坏琴视而不见,只有他回过头把琴捡了回去,自己千方百计补好琴弦,还找书铺借了琴谱,自己学成了弹琴。
朋友都觉得他丢人,从此以后跟他绝交了。
直到现在他都没什么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