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梦莹穿着一身鹅黄色的褙子,外头罩着狐狸毛的披肩,衬着一张脸华美了许多,她过来看荀哥儿,荀哥儿却正在睡觉,薛宸就一边看孩子,一边陪她在内间说话,瞧见薛宸打量她,李梦莹有些不好意思,就要把披肩取下来,说道:
“唉,这个是兆云硬是让我披着的,说外头冷,我出来后觉得外头也没多冷,他就会骗我。”
薛宸笑着按住了她的手,说道:“别取了,怪麻烦的,我就觉得你这头还得再添些东西,衾凤,去将我那对粉晶石的鸳鸯金钗取过来。”转过头来,又对李梦莹说道:“那钗还是我初入府的时候,老太君赏的,我一直没机会戴,眼看着年纪大了,孩子都生了,便是再要戴也戴不出去了,还是给你好了。”
若说年龄的话,其实薛宸就比李梦莹大了两岁,李梦莹今年也十七了,不过是薛宸的客套说法。
薛宸说完话,衾凤就已经把东西取了过来,是一只香檀木的镂空盒子,单这盒子看着就价值连城,打开盒盖,里头整齐的放着一对颠倒的金钗,钗头为鸳鸯戏水的花头,鸳鸯的眼睛看着璀璨动人,竟是几颗难得的粉晶,看着光彩夺目,李梦莹瞧着这个,讶然的看着薛宸,说道:
“这样贵重,可使不得。”
薛宸将盒子合上,送到了她手中,说道:“哪里就使不得了,若是你不戴,这家里可没人能戴了,三房的玉哥儿还小,媳妇儿更是没影儿的事,你戴最合适不过了。休要与我客气,我们可是亲妯娌间,国公与二老爷都是老太君的嫡子,这个还有什么好分别的嘛。”
李梦莹听到这里,盯着薛宸看了一会儿后,便也没再说什么,将东西捏在了手里,脸上带着羞涩。
司徒李大人可是个清廉的官儿,素有清贵之名,薛家也自称清贵,但是和李大人相比,那可真是对不起这个字眼,所以,薛宸知道,李梦莹的手中定然没有多少闲钱,其实二夫人韩氏曾私下告诉过薛宸,若不是娄兆云盯她盯的紧,司徒李大人都未必会把女儿嫁入国公府这样的门第,他更看重的是书香门第,哪怕是寒门子弟,只要学问好,人品正,李大人都是愿意的。
李梦莹也明白薛宸是在替她充门面,她家虽不说家徒四壁,但是为清贵之名所扰,处事和用度都是寡淡无味的,她爹清廉的近乎病态,俸禄一半用来赡养宛平老家的老人,一半才用作府上开销,她家里姐妹多,她是长女,自小便懂得手头紧迫的苦楚,这回也是她强硬的表示,自己愿意嫁给娄兆云,不说别的,就说娄兆云每每送她的东西,都是她所没有见过的,她想要过好日子,不想再被清贵之名困住一辈子,粗茶淡饭,光是百~万\小!说又不能填饱肚子。
薛宸看着她失神,也不打扰她,便让她自己慢慢领悟,她想着,这姑娘定然是愿意嫁给娄兆云的,但是瞧她送来娄家的嫁妆,青一色全都是书画之流,司徒李大人是先帝年间的状元,状元之才写的书画自然不会差到哪里去,可以说是有价无市的稀罕物,可是,薛宸是真没见过,有谁家嫁女儿,只出书画的,所以,她才能断定,李梦莹手里没有闲钱,今后到底都是一家人,薛宸不介意多帮衬着她些,,毕竟她如今也已经是娄家的媳妇,衣裳穿出去,首饰戴出去,全都是给人看的,在府里清贵些倒没什么,只是出府的话,还是要装点起来才行。
李梦莹等了好一会儿,荀哥儿都没有醒来,想着还要回去侍奉婆母,便告辞了,说下回等荀哥儿醒着再来瞧他,薛宸将她送她垂花门前,目送她离开。
转身之后,便让夏珠过来身前,对她说道:
“去跟账房说一声,二少夫人的月例翻倍,无需告诉她旁人多少。”
夏珠是替薛宸代管着府中事宜的,听薛宸这么说,便知道,少夫人这是想多提拔些二少夫人了,想着大房二房不分家,国公和二老爷都是老太君的亲儿子,少夫人对她多照顾些也没什么,便点点头,拿着薛宸的小对牌往账房走去。
荀哥儿长的飞快,眼看就六个月了,结实的腿脚和胖乎乎的手臂,让他看起来像个小佛爷似的,穿着一身喜庆的小袄儿,粉嘟嘟的脸,别提多可爱了。但有个唯一的麻烦,那就是——太黏薛宸了。
两三个月的时候,就对薛宸有着空前的占有欲,但那个时候,他小手没什么力气,可现在就不同了,只要他在薛宸手上,谁要靠近薛宸,他那小胖手就招呼上去,要么推,要么打,总之就是不肯旁的人碰到薛宸,包括他自己的亲爹也不行。
娄庆云如今面对这小子,更多的是在调整情绪,他真是没想到,儿子怎么会是这种性子,天生自带土匪强盗的功能,凶悍的不得了,不会说话,但是已经学会用动物样的低吼声警告‘侵犯领地’的人,声音低浅低浅的,没什么威慑力,大家更多的是看他好玩儿,只有娄庆云深深的被他所扰,眼看着媳妇儿都生了六个月了,身上的恶露也清的差不多了,每天按照索娜女官教她的法子练习,肚子已经快要恢复成从前的样子,又比以前少了青涩,多了风韵,每天瞧着她,看得见吃不着,让娄庆云都快愁死了。
如今再加上儿子这脾气,弄得他只能晚上趁儿子睡着了,才搂着亲亲媳妇躲在被子里来几回,却又不敢力气太大,怕吵醒孩子,所以,我们的娄世子这段时间以来,比薛宸怀孕期间还要痛苦,每天都是一副欲求不满的样子,有时候看着薛宸那妖娆的身段,艳丽的容颜,几乎就想不管不顾,劫了她往别院里去。
但他也明白,如果真的这样做了的话,那很可能就会迎来媳妇儿一年半载都不理他……于是乎,他似乎只有‘忍耐’这一条路了……
薛宸知道娄庆云这些天憋屈,其实她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晚上在被窝里,两人蜜里调油了一回,薛宸抚着他的脸颊说道:“再忍忍,等他再大些,能自己一个人睡了就好了。”
娄庆云趴在薛宸身上喘息,有些失望:“唉,那还要好久啊。这小子睡得这么沉,就是把他放到乳母那里去睡他也不知道啊。”
薛宸推开他,探头看了看熟睡的儿子,横了娄庆云一眼,说道:“你又不是没试过,眼睛一睁开,瞧不见我的话,哭的那叫肝肠寸断。”
娄庆云扯过床边准备好的干净棉巾,扯着薛宸的双腿到面前,替她先清理了一下,然后才开始清理自己的,一边擦一边说道:
“你呀,就是惯着他!他哭了你就来了,这今后可得戒掉才行。”
薛宸将亵裤快速穿上,笑了笑之后,就爬到了外侧,睡了下来,好在他们床大,就算三个人平躺,每人一条被子都不嫌挤,荀哥儿自己一条被子,睡前疯得很,但只要睡过去了,就是雷打不动的,怎么闹都不会醒。
附身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薛宸才下床去把烛火给吹熄了,躺下之后,感觉到脖子处有一条长臂,也不让他拿开,就这么枕在上头,转过身去,借着月光,瞧着紧闭双眼的娄庆云,其实哪里是娄庆云不满足啊,就是她……也是有些不满足的。
想着成亲前三年,他们两人整出的动静,她从一开始的不适应,到后来的不够,这都是娄庆云的功劳,如今生了孩子,身子变得更加敏感了,说实在的,像这样躲在被窝里草草了事,她也觉得很苦恼,可是没办法,孩子还小,又粘她粘的紧,她千盼万盼,就盼着这么一个宝贝疙瘩来了,哪里能不心疼他呀!
脸颊在娄庆云的胳膊上蹭了蹭,小声的说了一句:
“咱们儿子如今之粘着我,旁的人,他宁愿不要抱都不会让别人抱着,唯有索娜女官,她好像有什么特殊的办法,她上个月回宫的时候,我去送她,她一路抱着荀哥儿,竟然没闹,我才相信的。”
娄庆云的眼睛突然睁开,转过去瞧了瞧薛宸,转过了身子,说道:
“你的意思是……”
薛宸见他反应过来了,便不再卖关子了,咬唇笑了笑,说道:“其实,索娜女官在回宫之前拜托了我一件事,她如今都四十好几了,宫里的规矩是宫女二十五岁放出,姑姑和嬷嬷则是五十岁,她想等到年份到了,就托我和皇后说一声,她想来咱们府上,我给应下了。”
娄庆云越听越高兴,心情雀跃极了,当即就坐了起来,吓了薛宸一跳,只听娄庆云在暗色光线中,语气明显带着兴奋,说道:
“既然要出来,何必等到五十岁呢?让我娘去说,明儿就让她出宫,到府里来给我们带孩子,我保她养老。”
薛宸就知道他会这么说,笑了笑,说道:“就是娘去开口,她也没法明天就来呀!宫里总要交接吧,她这门手艺倒是教给了她的徒弟尼彩女官,可毕竟尼彩女官没多少经验,她还得再教些时候啊,不过啊,你让娘去先开口占着也好,若是尼彩女官这几个月提前学会了,索娜女官就能提前出宫了。那时候,你便以荀哥儿奶娘的身份聘她入府,咱们给她养老,正好荀哥儿那时候又大了些,我也能更加舍得些。”
娄庆云想了想后,也觉得这是唯一的方法了。
儿子不肯接触旁人,就连他这个亲爹,还得在他心情好的不能再好的时候,从他娘手里接过来,小抱一会会儿,如今好不容易遇到个能制服他的,娄庆云说什么也要把人给请进府里来才行,为了他的幸福,为了媳妇儿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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