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路川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睛,脸上一阵红一阵青,拳头捏得咔咔响,华高飞神色自若地说:“怎么样?想好了随时给我电话,多少价码,随你开!”
“华高飞,你听着!我绝不会受你一分一毫的施舍,我的老婆孩子,跟你一毛钱关系都没有,请你不要再去纠缠她!否则,就别怪我不客气!”路川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
“……”华高飞神情一凝,静了一瞬,而后淡然一笑:“你以为我会怕你吗?”
路川的眼睛如两股熊熊燃烧的火焰,狠狠地盯着华高飞,紧抿的嘴唇慢慢张开,一字一字地:“不信,就试试!”
他一双拳头死死地撑在桌面上,眼神中透出一种无比的坚定和果敢,像是在宣布所拥有的神圣主权绝不容许任何人践踏。
他说完后不等华高飞回应便头也不回地大踏步走掉了。
华高飞看着那匆忙坚毅的背影,一个人表情复杂地陷入沉思,全然不觉近处正待上菜的服务员呆呆地伫立着,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一脸纠结的模样望着他。
——
“宁惜凡!”电话里,路川在高声地咆哮。
宁惜凡握着手机,一脸愕然。刚刚爬上脸庞的笑意立马敛去,接到电话的时候,还以为路川有圆圆的新视频要传给她,因为之前他都是传完邮箱后给她打个电话,通知一声。
可这一次,她明显感觉出路川的情绪不对,怎么会那么怒不可遏?
“怎么了?”她小心而低声地询问。
“哼!宁惜凡,我郑重地警告你——如果你要离,直接找我谈!不要派什么外人来,更不要摆出一副施舍、怜悯的样子,别妄想能侮辱我!我路川就算再不济,再没本事,也是凭自己的奋斗,活到今天!让你的人给我滚得远远的,别再让我看见!”
“到底怎么了?你在说什么呀?”宁惜凡一头雾水:路川为什么没来头地说这些,她做什么了?
“什么外人?什么施舍怜悯?发生什么事了?”
“哼哼,你给我告诉那姓华的,劝他趁早打消一切念头!我路川软硬都不吃,软硬都不怕!少拿他的臭钱在我眼前晃!如果再有下次,我可没那么理智!——还有你,宁惜凡,如果你真想当小三、当**,想要犯贱,我绝不拦着你!你明明白白地来告诉我,不,是你滚过来求我,如果你求得好,我会考虑成全你!听清楚了吗?宁——惜——凡!”
路川的声音已经沙哑,像是极度痛苦地嘶吼过。
“你说什么呢?路川,为什么……”宁惜凡紧咬着嘴唇,强忍住快要涌出来的眼泪。
“我的话说完了,你好自为之吧!”
眼泪终究还是哗哗地流淌下来,宁惜凡不知道自己还有多少眼泪可以流,明明她的天空刚刚现出了一丝曙光,却又顷刻间乌云密布、惨淡黯然。
——
宁惜凡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双眼还噙着满满的泪水,手机开着免提。
“惜凡,是你吗?说话啊……惜凡……惜儿……?”电话里,华高飞那磁性而动听的声音,似乎显得格外兴奋。
这是自他回来以后,宁惜凡第一次主动打电话给他,难道她……?
他感觉自己的心跳得太猛烈,都快到窜出嗓子了。
“你……去找过他?”
华高飞一怔,眼光淡然:“是,我找他是想……”可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
“请你听着,我只说这一次……从这一秒开始,请你再也不要插手我的私事,我的生活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还有,我要清楚明白地告诉你,请你一定听好,不要再产生任何的误会:我宁惜凡不爱你了,以后也不会再爱你,我们之间早在十二年前已经了结,再无瓜葛!再不相见!”
立在宽敞客厅一隅的华高飞,握着手机的手不停地颤抖起来,甚至忘了让手机离开耳边。
他的双眸无意识地四处移动搜寻。
视线之中,是客厅中央临时摆放的一张苹果绿色的沙发,在沙发后面的墙上,画着许多绿树的叶子,长在几根葱绿的枝条上,嫩嫩的,充满了无限的生机和活力。高大粗壮的树干,身形优美,将无数有力的树根牢牢地扎入一片棕色的泥土之中。
那幅画,他还没画完,因为他画得太慢太认真了——那是他特意为宁惜凡准备的一面手绘墙。
一旁的地板上,还铺着厚厚的报纸,上面摆放着五颜六色的颜料盒,那调色时试画的线段,横七竖八毫无章法地散布在报纸的表面。
他的心,也乱作了那一条条彩色的笔画,再无头绪。
——
路川换上拖鞋,漫无目的地在家里走来走去。
鞋柜上,扔着他随手一撂的几双脏袜子;沙发的扶手上,搭着他换下的数件脏衣服;卧室的床单、被子,早已凌乱而不成形;厨房的台面上,堆满了待清洗的锅碗;窗台上,落了一层薄薄的尘土;还有地面上,到处是星星点点的污渍……
原来那个干净整齐的家呢?那个飘着阵阵饭菜香味的家呢?那个女主人不停忙碌,孩子在到处跑动兴奋叫喊着的家呢?
他的家在哪里?这儿还是他的家吗?
他颓然地坐在沙发上,双手用力地抓扯着头发,感觉头好痛,像要炸开一样。自从宁惜凡走后,他就没有一天睡得好,每个晚上都睡不安稳,会做很多很多的梦,一个接一个、没完没了。
他梦见和宁惜凡谈恋爱,梦见一家三口在外面游玩,虽然那些时光是那么短暂,可在梦中却是那样清晰。
只是梦醒过后,他又被无尽的孤独和寂寞吞噬。一旦醒来,便再也睡不着,只能一直睁着眼睛等到天明。
因为持续的睡眠不足,他精神萎靡、心不在焉,在公司审图的时候老走神,经他签字出去的图纸已经出现几个了错,而这在以前,那可是从未发生过的事。
虽然都是小错,并得到了及时的补救,总工也没说他什么,还拍拍他的肩膀安慰他。可是,他一向极具工作责任感,难以摆脱由此带来的深深内疚和自责。
他不由地痛恨自己,家没了,连工作也没干好,他的生活怎么成了一团糟乱?他还是他么,还是那个意气风发对未来充满计划和设想的路川吗?
手机突然响了,来电显示是“华太太”,路川接通了电话。
“喂,路先生,你行动得怎么样了?还顺利吗?”
路川吸了口气,知道自己的脸上此刻定是一副万般沮丧的表情,“恐怕要功亏一篑、前功尽弃了……”
“什么?功亏一篑、前功尽弃,是什么意思?”
路川没看见电话的那端,黄伊婷的脸都绿了,“怎么搞的?之前不是还和我说进展得很顺利,希望就近在眼前了吗?”
“希望?呵呵,我不知道还有没有希望,恐怕是再无指望了。”
“没指望了?你的意思是就这么放弃了吗?你难道真的就这样把你老婆和孩子拱手送人吗?你一个大男人,怎么这么没出息,这么窝囊啊?难怪被戴绿帽子!……”
电话中传来嘟嘟的声音,路川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挂断了电话。
黄伊婷扔了手机,鼓了鼓腮帮,愤愤不平地瞪着一双溜圆的眼睛:“哼,真是个蠢货!两个人,还真是夫妻呀,都傻到一块去了!看来,是该我出手,采取点行动了。哼哼,就算我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
她的脸上浮现一丝得意的笑容,也该叫你们见识见识我这黄氏惟一继承人的手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