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吟宫
文帝坐在灯案下,看着奏折,手中的朱砂笔不时龙飞凤舞地落下几字。
李公公手执拂尘躬身立在一旁,不时抬眼看看外面又黑又大的雨幕,微微蹙眉,这丽妃还跪在外面呢,自己又拿了人家好处,可这个天子却丝毫没有要见她的意思媲。
良久的煎熬以后,他又轻轻清了喉咙,上前,鞠身,小心翼翼地开口,“皇上,丽妃娘娘还在殿外候着……丫”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文帝已从奏折中抬起头,冷冷一觊,他便吓得噤了声。
文帝冷冷一笑,“朕看你似乎比丽妃还急!”
李公公脸色一变,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奴才惶恐,奴才是见外面风大雨大的,所以,所以……”
“不用急着解释!”文帝将手中的奏折一合,身子靠向后面的椅背,黑眸兴味地睥睨着他,“朕并没有说你什么,你又做什么惶恐?”
李公公更是冷汗涔涔,一时不知该如何说,横竖都是错,索性低头不语。
又是许久的沉默。
“知道朕为何不见她吗?”文帝骤然开口。
李公公一愣,想了想,道,“因为三爷。”
“嗯!”文帝低低叹出一口气,“朕近段时间身体不济,但朕不是瞎子,朝下风起云涌,朕心里明镜一样,所以朕要牵制住他们几方势力。”
李公公似懂非懂地点头,突然想起什么,道,“皇上将染千叶,哦,不,千城姑娘关起来,也是这个目的?”
文帝讳莫如深地一笑,不置可否。
那个女人太有用了,只要她在他的手中,他就不怕钳制不住老三和老四,而且还可以捏住染飞,捏了染飞,又等于钳制住了老六。
“千城姑娘真的是三爷的人?”李公公拧眉,要说今日刑部的那场审讯,真的可谓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而最最让他震撼的还是,一个将军府的小姐为了一个男人隐姓埋名三年,还不惜嫁给另一个男人。
文帝弯唇一笑,轻飘飘逸出两字,“未必!”
不过,他有办法让她说出真正进御香坊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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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牢
千城抱着膝盖靠在冰冷的墙壁上,静静地听着外面喧嚣的雨声,一动不动。
地上很潮湿,很多地方甚至还生了青苔,一股浓郁陈腐的霉味。
这是她第二次进天牢,记得上次是因为西陵雪的事,童素倾还来天牢准备杀了她灭口,后被那个男人及时赶过来救下。
现在想来竟恍如隔世。
这次呢?
这次谁来救她?
没有人救得了吧?或者说根本没有人救!
苏墨风被禁足了,染将军府的人也被禁足了,还有谁呢?苏墨沉?
如果她刚开始还有些自信,他将她推出去只是为了云蔻,事后也一定会再想办法救她的,那随着苏墨风的那封信的公开,她想,怕是再无可能了吧。
她得不得救,无所谓,真的无所谓,可是染府怎么办?
四周很静,因为她是重犯,所以是隔开的单独一间。
深秋的夜很凉,囚室阴暗潮湿更是冷得如同冰窖,而她唯一可以取暖的东西,只有那几把早已腐烂发霉的稻草。
躺在稻草上,她蜷着身子,紧紧抱着胳膊、辗转难眠。
半夜的时候,突然有冰凉的水兜头淋下来,刚开始,她还以为是外面的雨透窗溅了进来,后来,才发现是有狱卒朝里面泼水,泼冷水。
来人泼完就走,无声无息。
如此一来,她的衣服都湿了,稻草也湿了,觉是无法再睡了,她便在黑暗中睁着眸子,抱紧自己的胳膊。
一连几日都是这样,每到半夜就会有人朝里泼水,淋湿的衣衫都是靠着体温在第二天才捂干,可一到夜里又得透湿。
刚开始,她也叫,也喊,也质问,也骂人,可是,她发现,根本就没有人理会,慢慢的,她也就安静了。
于是,她都是白日里睡觉,不仅不用担心中间被淋醒,而且相对于夜里,白日也不是那么冷。
于是,黑夜就成了她的魇,她整夜整夜的睁着眼睛,如同暗夜里机警的兽,戒备地听着人的脚步声,有人泼水,她就尽量跳开躲避,可是囚室就那么大,避无可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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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
云轩阁,一豆烛火
一个白衣的身影坐在灯下,低垂着眉眼看着平铺在桌案上的一副画。
画中,秋海棠开得正艳,落红满天,一个女子掩在花中笑,如黛的秀眉,如月的明眸,如玉的葱鼻,如丹的朱唇,如墨的发丝在绿叶红花中缠绕,那秋海棠就像有了生命,女子灵动得呼之欲出,就像要从画中走出来一般。
果然是神笔吴生。
不仅将千城画得栩栩如生,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竟然也将他画了进去,当时,他眼睛看不到不知道,后来才发现,他就震惊了。
他的眉眼,他那微微上扬的唇角,两人相依偎的姿势,让他想到神仙眷侣这样的形容。
抬手,抚摸上画中女子的脸,他慢慢抿起了唇。
三日,她进天牢已经三日了。
显然,文帝很好地封锁了消息,他的人私下里打探竟也是一无所获。
也不知她怎么样了?
有细碎的敲门声响起,他敛了敛心神,将画卷轻轻卷了起来,“进来!”
杨痕闻声而入。
“四爷,属下已按照四爷的吩咐一切安排妥当,只是不知何时行动?”
苏墨沉垂眸,略一思忖,复又抬眼看向他,“再等几日吧!”
既然都按兵不动,比的就是看谁沉得住气,何况事情刚刚发生,马上出手,只会欲盖弥彰。
“是!”杨痕躬身退出。
虽心中急迫,但对这个男人,他一直是相信的,无论他做什么决定,他知道,一定都有他的道理。
走到门口的时候,他突然又想起什么,脑子一热就转身问出了口,“四爷,你恨千夫人吗?”
苏墨沉一怔,不意他会问出这样的问题,眼梢轻抬,淡淡朝他看了过来。
他一惊,方知自己莽撞。
“对不起,四爷,我……其实…..我……”
他其实真心的想知道这个男人的想法,因为他太想那个女人幸福。
看着他的窘迫和语无伦次,苏墨沉轻轻笑了,薄唇笃定逸出两字,“不恨!”
杨痕震惊了,也澎湃了,难以置信地看了他半响,才想起来退出去,退出去的时候,因为激动,还差点撞到了门板上。
苏墨沉摇摇头,笑容慢慢敛起。
他的心思他又岂会不知?
别说杨痕,他也曾经不止一次地问过自己这个问题。
恨么?
其实,他不知道。
如果说不恨,为何那日在大堂上,听到这一切的时候,他恨不得上前去将那个女人撕碎?
可如果说恨,又是谁每日每夜地想她、念她,替她担心,害怕她受苦?
人为什么会有如此复杂的感情?
他不懂!
他从来不是一个人云亦云的人,也不是一个只凭眼睛看人看事的人。
所以他很清楚,即使,即使这个女人为了苏墨风而来,却真真从未给他造成过伤害。
查探虚实?打探秘密?
她知道他的秘密还少吗?任何一条都可以置他于死地。
可是,她却从来都是守口如瓶,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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