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00+】
屋里很静,落针可闻,只有杯盖碰撞茶盏的声音,一声,一声,异常清脆。
云蔻坐在梳妆镜前,手执象牙梳一下一下梳理着满头的青丝,面上不惊,心中却早已狂跳做一团媲。
大冬天的,她只着一件寝衣,却依旧一手心的汗丫。
这个男人自从进门后,就坐在那里,一声不响,她倒了茶盏给他,他便默然接过,亦是不说话。
跟他相交多年,他是怎样的一个人她还不清楚。
越是沉默,越是可怕。
透过铜镜,她再次看向那个男人,男人依旧保持着杯盖拂茶的动作,眉眼未抬。
她心中微微苦笑,几时开始,他们两人变成了这样?
变成了这样近在咫尺,却相对无言的状态?
将目光收回,看向铜镜中的自己,一袭白色寝衣,纤尘不染,满头乌黑青丝,如瀑布一般倾泻,眉目如画,无一分装饰,无一分粉黛。
她抿了抿唇,心中略一计较,便将手中梳子轻轻置于台上,盈盈起身。
“沉……”她伸出玉臂自身后抱住那个男人,女人玲珑凹凸的曲线就紧紧贴上男人的背脊,她埋首在他的后颈处,吐气如兰。
苏墨沉没有动,甚至连手中杯盏里的茶面都没有晃一下。
见男人没有推开她,云蔻心神俱动,唇角扬起一丝笑靥,她颤抖地伸出小手,探进男人胸口的衣襟,男人的胸膛火热滚烫,烫得她小手一颤,一颗心更是如同小鹿乱撞,正准备进一步动作,手腕却是陡然一重,男人抓住了她的手。
她以为男人会就手一拉,将她拉到前面,没有!
一声令人心悸的脆响,是男人将茶盏重重置在桌案上的声音,男人应声而起。
男人的骤起,让原本依附在男人身上的她骤不及防,差点跌倒在地上。
“沉……”云蔻有些难以置信地看向那个突然转身面对她的男人。
“这些年,还以为你是懂朕的!”
男人淡淡开口,又转身在案桌边坐下,只是换了一个位子。
云蔻没有动,就站在那里,身子有些颤抖,为了他那个朕字,也为他换离的位子。
几时开始,他们之间这般生疏?私下里还要以朕相称。
几时开始,他避她如同避瘟疫?连一个拥抱都吝啬给她。
她云蔻不是那般不知恬耻的女人,她很受伤!
好半天,她才将心神敛了回来,弯弯唇角,走到他对面的位子上坐下,静静地看着他,清冷道:“皇上今夜过来,所为何事?如果是为了侍寝,那现在就上床,天都快亮了;如果为了别的事,那就快说事,我很累,想早点歇着。”
“你几时变成这个样子?”苏墨沉眸光微微一厉,缓缓睇到她的身上。
“哪个样子?”云蔻自嘲一笑。
苏墨沉摇了摇头,眉心微拢,“朕的确有些事要跟你一谈。”
云蔻一怔,见他略带冷凝的脸色,心下慌乱,却强自镇定,她微微一笑,道:“皇上请讲!”
“今夜的事如果是别人所为,朕已经杀了她。”
云蔻心口一撞,手心又是惊出了一层冷汗。
他这话什么意思?
他口中的她指的是谁,是指西陵雪,还是指她云蔻?
她紧紧咬着牙,一瞬不瞬看着他。
苏墨沉弯弯唇角,勾起一丝冷魅的笑意,黑眸同样回望着她,薄唇轻启:“夏莲是吃两家饭的人吧?”
啊!
云蔻心中一惊,水眸中浮起难以置信的神色。
男人的话还在继续,“她表面上是西陵雪的人,实则是你云蔻的人,朕说得对吗?”
一颗心狂跳,云蔻想起夜里在梅园,男人曾轻轻睇向她的那一眼,当时,她就在想,他是不是在怀疑她,他是不是觉察出了什么?
后来她看到这个男人一直在和西陵雪对峙,她的一颗心才终于慢慢安定下来。
原来,他终究在怀疑她是吗?
还是说只是试探?
凛了心神,罗袖下的小手攥了又攥,她淡然一笑,“不好意思,我不知道皇上在说什么?”
苏墨沉低低一笑,唇角笑容慢慢敛起,最后只剩下清冽,“你知道朕不是一个有耐心的人!”
云蔻呼吸一滞,身子难以抑制地颤抖起来,她紧紧攥着手心,长长的指甲剜进皮肉,她告诉自己要镇定,镇定。
“皇上到底想说什么?”
苏墨沉眉眼轻垂,扫了一眼她绷得极紧的手臂,“你知道朕想说什么,给千城下药让脉象异常的人是你吧?”
云蔻听到自己指甲崩断的声音。
“不,”她冷冷一笑,“明明是西陵雪……”
“不是她!”苏墨沉沉声打断她的话,“她不过是被夏莲栽赃陷害。”
栽赃陷害?
云蔻微微苦笑,“就因为她说,她是冤枉的吗?”
为何这个男人信所有人,却独独来怀疑她?
染千城都那样了,脉像都那样了,他还那般坚信,孩子是他的。
西陵雪说她是冤枉的,是被诬陷的,他便说不是西陵雪所为。
那她云蔻呢?
她才应该是他最相信的女人不是吗?
“你竟宁愿信她,也不愿信我!”云蔻心中悲苦到了极点。
“朕只是用事实说话!”苏墨沉语气轻凝,清冷寡淡地瞟了她一眼,“当她让禁卫将扮作苏墨风的朕抓走的时候,朕反复问她,当真要将我和千城一起抓到皇上那里去吗?她很肯定地说,当然,捉奸要捉双,那时,朕就知道,下药之人不是她了。”
“她并不知道脉象被人破坏的事情,她一直就以为孩子真的只有一个多月,是苏墨风的,夏莲就只给了她这样一个信息,她也很坚信,所以才敢将苏墨风和千城两人一起带来见朕,如果脉象是她破坏的,她怎么敢这样?难道就不怕苏墨风和千城一对质真相就出来了?”
云蔻一震。
是啊,心思缜密如她,竟然将这一点给忘了。
“那又怎样?西陵雪没做,也并不表示是我做的。”
苏墨沉紧紧抿着唇,闭眸,似乎在隐忍着怒气,半响,陡然睁开眼睛,眸色寒凉,“朕在给你机会!今夜朕没有让西陵雪纠缠下去,朕就是在给你机会,朕将夏莲判了杖毙,即刻行刑,朕也是在给你机会,如今,坐在这里,朕依旧在给你机会,如果,你还要执迷不悟……”
“你就杀了我,是吗?”云蔻冷冷地打断他的话,目光灼灼地看着他,眼眶慢慢红了。
她终于明白了,他刚才的那句‘今夜的事如果是别人所为,朕已经杀了她’里的她指的是谁了,可不就是她云蔻。
“是!”男人薄唇轻启,清冷逸出一字,末了,又补充了一句,“如果再有下次,朕必杀了你!”
云蔻身子一晃,险些瘫倒到凳子下面去。
他几时对她说过这样的话?
他几时对她说过这般绝情的话?
一时心中大痛,她抬手紧紧捂着绞痛的胸口,脸色苍白如纸地看着他,犹不相信。
“沉,你变了……”
苏墨沉眼波微动,没有说话。
或许吧,或许是他变了,又或许他没有变,只是身边的人和事变了。
良久的沉默以后,他缓缓开口道:“十四是个不错的男人,也一直对你用情,如果你愿意,朕可以放出云妃薨逝的消息,然后让你以另一个身份嫁给他……”
“苏墨沉,你说什么?”
云蔻嘶吼出声。
他在说什么?
这个男人在说什么?
将她推给另一个男人?
不,苏墨沉,你怎可以这样?你怎可以这样狠心?
一颗心就像有千万只手在抓、在挠、在蹂.躏,那疼痛几乎让她不能忍受,她颤抖着,泪,淌了满脸。
苏墨沉低低叹出一口气,“云蔻,我是为你好!终究是我负了你!可是,你还年轻,往后的路还很长,我不希望你被我耗着,也不希望你为我变坏。除了荣华富贵和一个妃位,你要的,我给不了你,十四却可以,你有权利去追求自己的幸福。”
云蔻苦笑出声。
这个男人终于用了我,不再用朕,可是说出来的话却是如同一把利刃,将她戳得千疮百孔。
不——
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她痛苦地摇头。
幸福?
什么是幸福?
你难道不知道,你才是我的幸福?你苏墨沉才是我云蔻的幸福?
“你自己考虑一下吧!”男人起身,作势就要离去。
“不……沉……不……”
云蔻疯了一般,冲上去,从后面抱住男人,紧紧的、死死的、也卑微的。
“我哪里也不去……我就要留在你身边……我答应你,以后……再也不做伤害她的事……”
男人微微一顿,闭眸,深深叹出一口气,抬手将环在自己腰上的手掰开,开门走了出去。
门一张一合,一股夜的寒气卷了进来,云蔻打了一个寒战,跌坐在地上。
是的,夏莲是西陵雪的人,也是她的人。
所不同的是,西陵雪给她的是金银,而她用的是她家人的性命相胁。
钱乃身外之外,而人命永远关天。
所以,注定,她是那个赢家。
她永远也忘不了,夏莲告诉她千城怀孕时,她的心情,那一刻,她是恨的,她从来没有如此恨过一个人,从来没有。
跟那个男人有孩子的人应该是她不是吗?只能是她不是吗?
染千城怎么可以?
于是,她让夏莲给那个女人下了药,让她的脉象出现了异常,她要她和那个男人出现嫌隙。
她还让夏莲将这个消息带给西陵雪,她知道,依照西陵雪的性格定是会好好利用这样的机会,果然,西陵雪出手了,只是,她没有想到,这是苏墨沉的一个圈套。
不过,是圈套,她也无惧,因为她知道夏莲是不会揪出她的,毕竟她家人的性命还捏在她的手里不是。
可是,一切的一切终究没能逃过这个男人的眼睛。
她不知道自己是该高兴还是该难过?
高兴这个男人就任由西陵雪替她背了黑锅?难过这个男人竟然为了那么一点小事要杀了她?
完了,她突然有种很强烈的感觉,她和那个男人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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