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晚儿的好奇心还是让她的沉默只保持了沒有几个时辰。
暮显抱臂坐在一旁,“这是我父亲生前所建的,我很喜欢这里,沒有人能找到这里。”
晚儿不得不感叹设计者的用心,真是很美的地方,她的脚步变得轻盈起來,走到湖边,似乎把之前的不快忘记了一样,回头看着暮显:“你爹一定很有钱,要不然怎么会设计这么好的地方,简直是人间仙境呢?”
“我爹是萧成乾。”暮显开口,晚儿本來要说的很多话都被她自己吞了回去,萧成乾,她当然知道是谁,是萧南尘口中的所谓前太子的名讳,因为在先皇一事上起兵造反,后來被杀,听说他有一个遗子也死于战乱,看來这些年來他一直隐姓埋名得活着。
晚儿开始明白他嘴里曾经说过的使命,从出生那一刻开始,他就注定了一生不平凡,他本该和萧南尘一样,是天荣王朝的天之骄子,却因为自己父亲的事情牵连,只有用“死”來保护那么年幼的他,不知为何从他嘴里说出这句话,晚儿的心里五味杂陈。
暮显不知道这丫头心里又在想些什么,他走过去,打趣道:“我从不告诉别人这个秘密,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吗?是因为知道这个秘密的人最终都会消失,你也是其中一个。”
本來是吓唬晚儿的话,可是晚儿似乎一点也不觉得害怕,看着这个女子的侧脸,他心里只有一个理由,也许告诉她自己的身世,她会不会原谅自己的残忍,会不会明白在他的生活中,除了杀了别人保护自己,他什么也学不会。
“龙晚儿,遇到你之后,我第一次有了这样的念头。”暮显看着平静的湖面,开口道,晚儿侧目看他,他却笑笑,心里一个声音道:“我如果不是现在的我,多好。”也许他是世上任何一个普通的人,他也许会有跟她在一起的可能,这个奢望简直像一个笑话一样,他却在遇到她的每时每刻都在想象着这样一个笑话。
这样的一个地方,此时除了几个不会说话的下人,便只有她和暮翎两个,晚儿试图给他们端茶的妇人说话,却沒有得到回答,那妇人只是笑而不语,晚儿别扭得看着暮显:“你该不会是把他们怎么了?要不怎么都不说话的?”
深呼一口气,暮显起身道:“你还真以为我是魔鬼不成?他们都是世上的可怜人,我把他们收留了,条件只有一个,一辈子都不能出去,一句话都不能说,除了死的那天。”
晚儿白了他一眼,这不是魔鬼是什么?暮显看出了她的意思,喝了一口茶,道:“这些都是被生活所迫生不如死的人,有的全家死于战乱只剩下一个的,有的是沒有父母的孤儿,我把他们在这里养大,我把他们从垂死边缘上救回來……”说到这里,晚儿忽然做出一个住嘴的姿势,嘟囔道:“跟我解释做什么?”
“对,我跟你解释做什么?”暮显也学着她的样子嘟囔道,晚儿接过仆人送來的热茶,一饮而尽,看來是很累的样子,暮显给仆人比划了些什么,那仆人便带着晚儿进房间休息去了,这里的房间实在是不少,拐了几个长廊,才到了,估计要是晚儿从这里出去,就不一定能找到自己所住的屋子了,走进去,房间里面很大,各处都吊着纱幔,一看就是女子的房间。
“这里曾经住过旁人吗?”晚儿问道,那仆人仍是笑而不语,晚儿知道又白问了,躺在床上,四周静谧得似乎连掉根针都听得一清二楚,看來她猜错了,暮家的其他人并不在这里,那暮显带自己來这里做什么?萧南尘能找到这里吗?如果暮显真的前太子的儿子,那么自己会不会成为威胁天荣王朝的棋子,而这里,她是否能逃得出去?一个个问題在晚儿的脑子里打转,她使劲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虽然一路上暮显一直看管得严,自己也该试试逃脱才是,怎么能落在这样一个地方,就算为了紫玉自己不能再留在萧南尘身边,至少不能成为他的牵绊,更可能是威胁天荣王朝的筹码。看來她把一切都想的太简单了。
仍旧是那间客栈,自从暮显和晚儿走了之后,人也多了些,鱼风站在客栈门口,抬头看着这间并不起眼的客栈,啧啧道:“这条路上居然还有客栈?我说王爷,暗刺门的消息会不会有错,劫持王妃的人真的有可能走这条路吗?放着大路不走?”想起路上來的颠簸,鱼风也觉得奇怪,萧南尘从马车上跳下來,并沒有回答鱼风的话,走进客栈,上下打量着。
店中的伙计忙过來招呼,萧南尘静默,鱼风忙过來跟店主交涉,鱼风问道:“店家可曾见过画中的人?”说完,鱼风展开画中的晚儿,是那日在梅镇的时候萧南尘画的,画中人栩栩如生,那店中人挨个摇头,只说沒见过。
“再想想说不定见过的?”鱼风不死心继续问道,那店家道:“画中的女子容貌出众,要是见过一定是知道的,真的沒來过敝店。”鱼风又从腰间拿出一个画轴,这是暮显的画像,那店家也只是摇摇头,鱼风嘟囔道:“都不想就说沒见过。”只好叹息。
萧南尘坐在凳子上,忽然感觉到自己的衣角被人拉了一下,低下头去,一个小女孩正蹲在地上玩耍,萧南尘看她,她也抬起头,脸上一抹笑意,萧南尘嘴角也露出笑容,“在做什么?”萧南尘也学着她的样子,蹲在地上。
店家忙拉起了小姑娘,道:“让客人见笑了,小女年幼无知,这就带出去玩。”
“无妨。”萧南尘说完,起身,吩咐鱼风定下房间,便上了二楼,在二楼拐角处,他俯身看着伙计带着小女孩出了客栈的门,静默了一会儿,便进了房间。
这是暮显和晚儿曾经住过的房间,里面的摆设已经收拾好了,仿若沒住过人一样干净,萧南尘坐在榻上,闭上眼睛,鱼风一会儿端着洗脸水进來,“王爷,洗把脸好好睡一觉,你都几天几夜未曾合眼了,要是王妃看得也会心疼的。”
“鱼风。”萧南尘闭着眼睛,鱼风“呃”了一声,停下手中的动作,等着王爷说出话來,只见萧南尘忽然起身,站在窗边:“本王为什么觉得她仿佛离本王很近很近……”
看着王爷的背影,显得那么萧索,正要出口安慰,萧南尘忽然开口道:“继续查,这间客栈似乎有些蹊跷,这里的人对于画中的人一点都不好奇,只是一味得说沒见过,每天招待这么多的客人,总该想想再回答才是。”
“是,奴才这就去查。”鱼风又给萧南尘倒了杯热茶,方出去了。
客栈中的店主忙召集伙计们在厨房不知道在说些什么,鱼风悄悄走过去,那店主眼尖早就发现,问道:“客人要点些什么菜?我这就吩咐去做。”
鱼风也只好随意点了几道小菜,鱼风坐在桌边一边吃一边跟伙计攀谈,道:“你这家客栈开了多久了?”那伙计也是好说话之人,道:“开了十几年了呢,怎么?这些小菜不合胃口吗?”鱼风摇摇头,试探性得问道:“我拿着的画像中的人真的连见都沒见过吗?再想想。”
那伙计干脆也坐在桌边,道:“我们这虽然开的时间长,其实人并不多,因为这不是去关外的大道,所以一些商户不从这里过的,所以來的人一般都是有印象的,更别说你拿的那两张画像中的人,如此出众相貌,定是记不错的。”
连伙计的嘴巴都这么严,更别提是一看就精明的店主了,鱼风吃了几口菜,撇撇嘴道:“菜色一般,怪不得沒什么客人。”说完,沒好气得上了楼,伙计回头看了店主一眼,都深深得长舒了一口气,想起画中的那位可怕公子走时丢下的银子,还有他说的那句:“要是把他们的行踪透露出半分就把这里夷为平地”的话,他们是相信的,所以封了口。
看鱼风垂头丧气得回來,萧南尘就知道沒问出什么,萧南尘飞身从窗口出去,鱼风吓了一跳,忙趴到窗口去看,只见萧南尘潇洒得走在小路上,回头摆摆手,让鱼风在客栈等着。
萧南尘负手走着,查看四周的百姓们,四周的商贩都是做着极小的生意,门面也不大,走着走着,似乎拐进了一个小胡同,胡同内有一些老人在门口歇息,有一些幼童在地上玩着什么珠子游戏,在地上滚來滚去的。而他这个身着锦衣、器宇不凡的人一看就显得跟这里的民风格格不入,忽然眼睛看到一个熟悉的小女孩,沒错,是在客栈中看到的那一个。
只见她蹲在地上正玩得起兴,萧南尘站在原地,看着,忽然一个珠子滚落在他的脚边,他嘴边轻笑,低头想要捡起來,蹲下身子,手中握着那颗粉色的珠子,手摩挲着抬头对着那女孩微笑,伸出手去,想要递给那小女孩,那小女孩兴冲冲得跑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