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老师感觉从来都没像今天这样,对改卷子抱有强烈的渴望!
改展颜的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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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一的学习节奏比营市其他学校都要快上几倍,据说是吴校长参照省会江城的省一中制定的教学计划。
所以星期一下午考试,星期二上午发下改好的卷子这种事,大家相信老师们绝对做得出来。
初二(1)班的学生们拖着被广播体操折磨完的躯壳回到教室,气都没喘匀就看到铺在桌面上的卷子。
大伙儿在上课铃响之前都在咬牙彻齿地江湖通缉着那个过分积极的家伙,还让不让人歇会儿了!
不同于学生们的死气沉沉,杨老师很是精神焕发,一上讲台就先是表扬大家这次考得不错。
大伙儿也顿时神清气爽地挺了挺腰,只有阮以彤和展眉两个人,依然是愁眉深锁地看着卷子,头埋得十分低。
杨老师激动地抖了抖手里的卷子:“这次我要表扬两位同学,展颜和钟希颖!”
教室里顿时发出了同时用鼻孔把周围的氧气吸干的的声音。
这两个名字最近出现得有点频繁,曾经只是两个比较特出的差生,而现在,几乎是几天之内,她们几个人似乎站到了大家的面前来,用身上不知打哪儿吸来的光闪瞎他们的狗眼。
一时之间,众人各怀心事。
“展颜同学这次考了61分!钟希颖同学考了70分!你们别小看这分数,她们在这次考试里已经有了很大的进步!而且她们还有进一步发展的空间!我就说,不能放弃自己!加把劲,你可以的!”杨老师脸红脖子粗地说完,只恨没有两只手掌,不然他就可以拍上一拍。
展颜和钟希颖的脸憋得跟只煮熟的西红杮,两人都不好意思抬头。
展颜脑袋嗡嗡响,满脑子61分,她自从初一下学期开始就没考过这分数了,通常都只拿二十多三十分,还都是侥幸中多几道选择题给赚回来的。
“不过……”
杨老师话锋一转:“有些同学就似乎认为自己已经学够了,月考刚过就放松过了头。这次我也要点名批评,阮以彤,只考了七十几分。展眉,也只考了七十几分,这种意外希望以后不会再发生了。”
阮以彤一时气不过就站起来反驳:“老师,这几天我出了件大事,影响了心情才考差的!不信你问问大家!”
杨老师说的话其实也跟其他科老师一样,激励成份居多,一时间没想到这学生这么激动。之前他就不太看好这个学生,心理素质差,有时还不肯承认错误。
这女孩还试过明明自己答案是错的,试卷发下去她把答案改了,还理直气壮地拿回来让自己加她分,说是自己判错了,他真不知道于老师平时是怎么教育她的。
大家也没吱声,觉得这行为简直丢脸丢到外太空去了,还问问大家!
班里的人本来就不少人不喜欢她,她仗着自己的妈是这个班的班主任,跟人说话总是一副发号施令的口吻,平时鼻孔向天。
跟她玩的那拨人也只是为了讨好她顺便讨好于美珍,毕竟总有那么一部分人还以老师看得起自己为荣,好像被班主任多看两眼身上就能掉金子似的。
可是自从展颜那件事和钟希颖的事被揭发之后,本来对她无感的那部分人都讨厌起她来,讨厌她的那部分人就更不用说,都在看她笑话。
这种时候肯定不会有人帮她说话,连她的同桌陈雪那头都快埋桌洞里去了。
她怒急攻心,慌张中就回头一指:“杨老师,都是展颜故意影响我的心情!要不是她我一定会考好的!”
这时坐在另一边的展眉像是委屈终于被人理解似地,鼻头一酸,差点儿就哭了出来。
没错,她也是被这个傻傻呆呆的堂姐影响了心情才考得这么差的!要不是她阻止自己买电脑,自己还不至于心情这么糟糕!
然而这种想法只有她们两个人有。
展颜被指也不恼,只是无辜地看了眼杨老师,再回头和祝诗婷无奈对视。
毕竟被疯狗咬一口,正常人都不会扑过去咬疯狗。
杨老师皱着眉摆手让她坐下:“阮以彤,你先坐下,这次就当是你一个教训,下次认真点就行了,这只是次测验,不是月考也不是大考,不用过分紧张的。老师要是话说重了,老师给你赔个不是,你先坐下好好听课。”
阮以彤转身在班里巡视一遍,发现个个人都低着头,她红着眼眶坐了下来,心里暗暗盘算着怎么好好打击展颜一番!
杨老师看着明显心不在焉的阮以彤,无奈地摇了摇头,却也是一只字也没再说了。
数学课一下课,展颜和钟希颖身边就围了不少人,都是向她们取经怎么学数学的。
展颜和钟希颖俩人一对眼,立马合力把叶珊卖了,于是本来打算降低存在感的叶珊一下子被推到风口浪尖。
因为叶珊这人平时就不太爱说话,好像一副谁也不搭理的样子,这下难得有机会向她取经,大家抓紧一切机会。
最后问问题大军还发觉祝诗婷的成绩也不错,课间足足十分钟休息时间,她们四个人连个厕所都上不了。
虽然问到最后大家都觉得,叶珊的方法固然是好,但是不是每个人都有这种精力和领悟能力啊!所以上课铃打响的时候,不少人是十分颓废地回位置。
当然,叶珊只说个方法,没跟那些人说具体,也不像跟另外三个朋友那样帮大家划题抓重点,所以她的方法,说出来也没什么关系。
阮以彤看着这些人都朝展颜那边的座位去,心里早就不是滋味了,一直在琢磨着怎么让展颜难堪,以至第三节英语课的时候走神得厉害,又被英语老师批评了。
十分巧的是,被批评的还有展眉。
于是第三节下课后的二十分钟课间餐时间,阮以彤以一句“今天真倒霉”就迅速地搭上了展眉。
两人一起大吐苦水,没到五分钟的时间就像对相见恨晚的知音,开始手拉着手说话了。
展眉依然向阮以彤诉说着自己YY出来的,展颜一家都靠自己一家养着,还被展颜各种抢东西的故事版本,迅速地告诉阮以彤。
而阮以彤也捕风捉影地说了些展颜以前的事,夸大了说些无中生有的小八卦。
最后展眉还跟阮以彤说:“你知道她以前追李承泽追得多厉害吗?这还是李承泽跟我说的,说展颜曾经以死相逼,让李承泽跟她私奔。”
阮以彤捧着心张嘴瞪眼惊呼的“真不要脸”,再一次填满了展眉那颗不知道哪儿空虚的虚荣心。
她的对话进行到后来,还拉着好几个在阳台边上对楼下路过的女孩儿品头论足的男的一起讨论。
这个时期有不少男孩儿,明明变声期还没过,毛都没长齐,可偏偏就是撕着鸭噪子拽出一副久经沙场的老到模样,操着轻佻的语气姐们娘儿地挨个点评一番。
好像说话不带脏字这操那日的就话都不说利索,甚至不说这些的都一律叫人家娘炮。
他们乐于起哄,面对阮以彤和展眉那遮遮掩掩的“你们觉得展颜长得怎么样啊?”的问题,顿时像喝了几罐二窝头似地,晃着脑袋把手肘往栏杆一搁,吊着手抓抓头发邪魅狂狷地抖了抖嘴角迎风飘扬的两撇胡子。
“那娘们么,这几天人气是挺火,样子么,长得挺败火。”
“就那牙一看就蛋疼!”
……
阮以彤和展眉就红着脸嘴里说着“别说啦”、“好坏啊你们”之类的话渡过了一个愉快的课间餐。
最后一节课快下课的时候,阮以彤已经有个完整的打击展颜心情的计划。
以致于刚收拾好书包要离开教室的展颜四人,看到阮以彤的时候,第一反应都是她磕了药。
展颜本能地想避开这个有点歇斯底里的疯子,本来习惯从教室后门出去,这会儿朝教室前方走,另外三人也嗅到不寻常的气氛,本着不再再惹事的原则,跟着展颜往前面走去。
偏偏阮以彤就不让她们走,脸个散发着不知道打哪儿来的自信,喝了声:“展颜你站住!我今儿就要替我姐妹出口气!”
这话一出,本来正要背书包的人手上的动作都变慢了,甚至还坐了下来,装模作样地在桌洞里翻东翻西。
展眉手心一凉,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那头阮以彤已经得意地开口:“展颜,你也只不过是条寄生虫,你有脸欺负人家正主儿没脸站这儿面对人家啊!”
展颜一听,顿时听出点味儿来,也不走了,随便往张桌子上一坐,回头看着隔了四张桌子的阮以彤。
她笑:“怎么个说法?我倒是听着。”
钟希颖把书包顺手往旁边的桌子一扔,又跟条蛇似地坐了下去,靠着人家桌背:“有屁快放。”
祝诗婷不太敢说话,但是也是没好脸色地瞪着阮以彤,叶珊推推眼镜,也坐了下来。
其他人倒没什么,阮以彤就对展颜的态度特别窝火,偏偏他觉得这样的展颜叫人有点儿害怕,她就把这股害怕加到怒火上去。
她也做了个冷笑的表情,可是旁人看起来有点用力过度,反而像抽搐。
她说:“你全家都展眉养着,吃她的穿她的住她的,她还欺负人家,抢了人家电脑不还,你爹妈生你的时候忘了叫你把脸也带出来吧!”
这话听得钟希颖三人火冒三丈地站了起来,展颜却是一反常态,也不生气,反而笑得十分灿烂。
她抬手拦着那三个人,说:“你说,我家靠展眉家养?我抢展眉的电脑?”
展颜差点儿笑出眼泪,视线里是憋出一脸忿忿不平的阮以彤,十来个还在“找东西”的同学,还有脸上红白交错地背着书包往外挪的展眉。
她止住笑,叫:“展眉,你急着去哪儿?你姐妹还跟这儿给你主持公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