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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正好,天蓝云散,草青木茂。

春闱科举之后金马玉堂之上看似一派安平和乐不动声色,各部官员面上个顶个笑盈盈和气气活似庙堂弥勒山中老翁,内里却恨不得生出九窍心眼千手千脚将这一派讳莫如深的平安调子扒出个水落石出石破天惊。

无他,哪一次科举贤才新鲜出炉,这朝堂之上三大派势两大清流不是个个笑里藏刀口蜜腹剑争出个子丑寅卯泾渭分明。

倒不是贤才当真有惊天之才当真为国之栋梁,让人一见倾心再见倾家。若不顾颜面的论,这几个新出炉的□□连给老狐狸座下的小狐狸喂食都不够塞牙缝。

只一条。

简在帝心。

作为苦读数年跋涉千里心怀报国的天下读书人的代表,帝王向来对新科士子宽容大方,不要小看宽容大方四个字,每个字都足够这帮子庙堂之上的泥塑瓦雕千年神佛重获翻天覆地普度众生的法力。

但今朝春闱却实打实的不同。

状元宋梓园,榜眼秦孺,探花李寻欢。

宋梓园为当今一品大员宋石三子,秦孺是实打实没半点虚假的寒门学子,李寻欢更是李老翰林的二儿子,粗粗看来,既照顾了清流浊流又不寒市井街巷天下士子的心,半点问题也无。

但是,细细想来,却委实古怪的紧。

古怪之处,就在李寻欢的探花之名。

难道李寻欢的探花之名名不副实?

非但不,反而简直名不如实。

李寻欢此人论家世,一门七进士,父亲李老探花虽身居翰林,却曾为今上帝师,李大探花外放为官,政事通明,人情练达,一家人堪称清流中的显贵文坛里的世家,半点挑剔之处也无;论才华心思,李寻欢师从当世大家,少有才名,同翰林众人多有叔侄师徒情谊,京都子弟间也早有声名;便是论人品相貌,这满堂子清流浊流一窝子状元榜眼也少有能及得上他。

此人让当真论起来,是天生的状元相公实打实的翰林种子。

如今帝王开口,却是生生点了一个探花。

莫说李老探花一心想要二子替其父兄圆状元美梦,不知耗费多少心血诗书栽培,如今如何有苦难言,这朝堂之上众人也是如蚊见血犬遇阿堵,千里之外也嗅出了些微变化征兆,恨不得以我心换龙心,早作准备。

金马玉堂之上的蝇营狗苟算计城府,帝王心思却还是讳莫如深不见半点脉络筋骨,按例绶了李寻欢一个翰林编修,再不提此事,只教众人心痒难耐也无可奈何。

与父兄心存郁郁不同,李寻欢却半点低落消沉心情也无,翰林编修做的认认真真平平淡淡,颇有些安平乐道的意趣。

世事纷繁,我自怡然不动。

如此,便过了夏至。

李寻欢坐在桌前,长发高绾,默默书写,翰林院内花树正盛,袅袅婷婷的探进窗来一枝,花盏似蝶,盈盈如雪,落在青年肩头,淡淡的日光映在青年平和开阔的眉宇间,柔软温丽,衬得他的英气儒雅的容色少一分俊俏风流添一分矜贵优雅,越发生出几分如珠如玉。

迈步进来的秦孺见了,心下一时复杂。

这人,家世好,容貌好,才学好,甚至连半分少年浮躁的脾性都没有,当真是这世间难寻的骄子般的人物,不过几月,让这文人相轻的刻薄之地也多了几分温柔。

许是感受到了他的目光,李寻欢抬头唤道:“秦兄。”

温柔而灵活,充满了令人愉快的活力。

一如当日初见。

淡淡一笑,恍若刚才思绪不过幻觉,秦孺道:“今日王兄例休,这收检书库的事少不得又要劳烦了。”

李寻欢洒然一笑:“你我之间何须客气。”

自开朝以来,翰林院网罗天下书籍,书库之中藏书不知凡几,说是收检,其实也不过是于取在藏名籍随便抽检那么十几本而已。

藏书之地微阴,常年带着凉意,混着纸木清香,在这微热的夏日,李寻欢倒是着实喜欢这样的去处。

随意地抽了几本查过后,李寻欢并不急着走,着人取了一把椅子安置在书架之中。

从架上拿了一本书,这处藏书一般年头久远,置于手中,微燥,泛黄。

李寻欢翻开一页,从腰间摸出一只酒壶,就上一口,却是自在风流的紧。

委实不像是一位官场中人,倒像是谁家公子侠客倚马风流,坐等红袖招。

招来的却并不是红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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