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天道为证,有血契约束。
傅衍、戚珃这对狗男男和肖遥璟这枚小妖精达成共识之后,立马不约而同的把对对方的好奇与试探暂时放到了第二位,将“踏平屈家山头策划案”提上第一日程并立即开始了最终谋划与敲定。
“屈家占了东华星上第一灵脉,共有大小山头九百八十一座,外围六百座山头全是外门弟子,最有价值的地儿就是那几亩灵田药园,大可不用管……”肖遥璟如是开了场。
傅衍不动声色地做了下回音板:“灵田药园?”
肖遥璟撩了下眼皮子,眼皮子上挂着一句□□裸的“眼皮子敢不敢别那么浅”,不耐烦地道:“不外是些常见的花花草草,没甚么值得费神的,屈家值钱的家当都在内门三百八十一座山头上藏着呢。”
花花草草不值得费神?那是你这只小妖精完全不懂一个炼丹师对花花草草的爱到底有多深沉!
戚珃眯眼扫了两眼肖遥璟在提到灵田药园时手指所划过的那几座“山头”,笑嘻嘻地盯着肖遥璟以法力于虚空中所绘“全息地图”上的内门山头:“想必道友已然将屈家的藏宝之地摸查清楚了罢!”
肖遥璟下巴略微一抬,道骨仙风道:“知彼知己,方能百战不殆。”
傅衍不动声色地与戚珃交换了个心照不宣的眼神,腔调中尽显世家风度:“愿闻其详。”
肖遥璟斜睨着傅衍,道骨仙风下,尽是对傅衍蔑视其智商的哀怨与讥讽,言语间都带出了几分讥诮:“放心,定不会让你们空手而归。”
*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
足有十米长的巨大肉翼,于滑行中像削铁如泥的龙泉宝剑一般,瞬间削平了几株万年古树的树冠,戚珃立在升至高空的凶禽背上,遥望错落在缥缈云雾之间的屈氏山头——
云雾之上,凶禽成群。
华夏神话有每年为牛郎织女解一次相思之苦的鹊桥,东华星上有为报灭门之恨小妖精驭使的“兽云”。
“兽云”翻涌,乌压压的凶禽集结成网,铺天盖地般罩向了东华星修仙门派中执牛耳数万年的屈氏家族所有山头。
凶禽只只悍不畏死,以最锋利的爪撕裂长空,以尖锐的喙啄向无形的屏障。
缥缈云雾在凶禽铁翅的冲击下,翻涌如潮。
在凶禽血肉的洗礼下,云雾逸散,屈氏家族倚仗了数万年、却不曾展露过真面目的护山大阵,首次在东华星上显出了原形,照亮了近半东华星。
蓝色光华与天地相接,笼罩着屈氏九百八十一座山头,将“兽云”隔绝在了光华之外,护住了屈氏一方安宁。
狰狞的“兽云”触及柔和坚韧的蓝色光华,瞬间便无声地化成了糜粉,然而,铺天盖地的“兽云”却依然前赴后继地冲击着蓝色光华,与此同时,对屈氏九百八十一座山头围而不攻的兽群竟也发疯似的开始冲撞那柔和坚韧的蓝色光华。
戚珃挑眉盯着那源源不绝地凶禽猛兽,给傅衍传音——傅师兄,你怎么看?
傅衍负手站在戚珃背后,不动声色地传音——纵观整个天佑星,驭兽之能无人可出其右,不过……
——不过,这兽群也太庞大了些。
——然也。
纵观天佑星近数万年修真史册,所有驭兽门派、驭兽散修,驭兽之时总有媒介:或箫、或铃、或琴……
总脱不开“声音”二字。
而现下,肖遥璟驭兽,全无媒介,全无音波。
无媒介、无音波尚可理解,毕竟追根究底,驭兽凭借的本源不外是精神力,不经媒介便可驭兽之精神力强悍的天才,天佑星修真纪年里也是有过一两次确切记载的。
然而,那记载中的驭兽天才,经极品媒介辅助,也不过至多能够同时驭使上千凶禽猛兽,这肖遥璟却是全然不用媒介辅助便能驭使少说也有几十万的凶禽猛兽,而这凶禽猛兽的数量显然还在持续增加中……
这到底是何种变态的存在!
如此变态之大能,戚珃实在想不出这只小妖精到底有什么必要拉他跟傅衍入伙,于是,戚珃不由自主地阴谋论了——这黑心的小妖精,恐怕是想用我们做饵了。
常混在一起,互相了解愈多,便愈容易心有灵犀。
戚珃微不可察地动了下眉梢,傅衍心下便已经了然了他的“阴谋论”。
傅衍抬手,搭上戚珃的肩,转过头问神态自若、毫无吃力之色的肖遥璟:“道友可是打算用凶禽猛兽直接填平了这天河归元阵?”
小妖精怡然坐在“自动”爬到树冠顶部的“绿色藤椅”上,眯眼盯着被凶禽猛兽围的水泄不通的屈氏山头,漫不经心地问:“道友既然识得此阵,可知破阵之法?”
天河归元阵,脱胎于周天星斗大阵,以灵脉为基,借星辰之力,四十九实阵眼者为小天河归元阵,八十一实阵眼者为大天河归元阵。大、小天河归元阵皆有三倍于实阵眼的虚阵眼。
破阵之法,很简单,无需特定的顺序,只要同时毁去全部实阵眼即可破阵。
破阵之法,亦很难,所难之处正落在这个“实”字上。
天河归元阵最大的特色便是虚实阵眼之间的随意转换,除掌阵之人外,无人能够判断实阵眼之所在,哪怕是布阵之人也不能。
所以,在无从得知实阵眼之所在方位时,肖遥璟如今的做法却是最为稳妥的破阵之法。心思转动间,傅衍却是已然摇头表示了他并不知破阵之法。
肖遥璟未置可否的笑了笑,不知信了与否,抬手,很有几分挥斥方遒意味地指着屈氏山头:“无妨,一力降十会!”
戚珃弯着眼角,扬着嘴角,笑眯眯地看着前赴后继变成飞灰的凶禽猛兽,按照《血魔神君》作者的尿性,有这个小妖精在,第五戈剑下头号炮灰暂且还轮不到傅衍这厮。
——恭喜你,你终于不是最招人嫉妒恨的存在了!
傅衍挑眉,不动声色地紧了下搭在戚珃肩头的手臂,终于抖出了“兜圈子进程”中的第一个包袱:“不知肖兄最多可驭使多少凶兽。”
肖遥璟用眼角犀利地夹了一下傅衍揽着戚珃的手臂,哼笑:“想驭使多少,便能驭使多少。”
“……”戚珃望向遥远的星空,很好,让第五戈知道你有此能力之后,看他不吞了你!
傅衍眉峰微跳,不疾不徐地道:“以肖兄之能,以一己之力便能平了这屈家,却不知为何让我与阿珃入伙,平白分走了屈氏所藏。”
肖遥璟摩挲着他大腿上由藤椅扶手变成的独角巨兽兽首,理所当然地道:“自然是用你们做饵,好将屈家那缩头乌龟似的老祖从乌龟壳里给引出来。”
“……”戚珃,小妖精果然没有不磨人的!
——傅真人,预备好洞府,随时放师父吧!
“待敲碎了这龟壳,这屈氏不过是肖兄砧板上的鱼肉罢了。”傅衍虚应着肖遥璟的同时,分出一缕神识入随身洞府探望久唤不应的戚珃家那位便宜师父孟章,并以神念给戚珃传音——准备好,随时进洞府。
“我最厌恶料理鱼肉了……”肖遥璟斜睨傅衍和戚珃,笑吟吟地道,“你二人临阵脱逃个试试?届时可休怪我不讲情面,别说师父,我保证你们即使放师祖,也是救不了你们的。”
“……”连神识传音都能窥破!
戚珃笑眯眯地咬牙——第五戈,请你履行主角的责任,酷爱来收了这只变态的小妖精吧!
傅衍摩挲着戚珃的肩头,看似是在安抚炸毛的道侣,却是趁机写了一句话——师父闭关,唤不醒。
*
两天三夜之后,蓝色光华终于在源源不断的凶禽猛兽的消磨下泯灭了最后一丝光华。
阵破之时,八十一座山头夷为平地,掌阵之人瞬间兵解。
肖遥璟遥望着仅剩九百座山头的屈氏,连道了两声:“可惜,可惜了!”
两天三夜地枯燥等待,使三个“同龄”修士关系略缓和了一些。
戚珃盘腿坐在祥云之上,挑眉哼笑:“您是在可惜兵解之人太多,我们这两块肥饵又安全了几分吗?”
“天河归元阵掌阵之人修为高低不重要,重要的是默契配合,同一境界的修士配合起来更为得心应手一些。屈家元婴期修士不过八十七人,显然,掌阵之人应是资质中下等的金丹期弟子,这种修为的弟子于傅兄而言,并不会造成什么威胁,也只有你把他们当成一回事儿……”肖遥璟飘到戚珃身后,漫不经心地踹了一脚祥云,“肥饵,该去引乌龟了。”
“……”戚珃稳住祥云,后撤了十余丈,翻了个白眼,“你如此牛b,怎么不直接去踏平剩下的十几座山头?”
“万能藤椅”上“爬”出一根藤条,瞬间便卷住了戚珃的祥云。
肖遥璟有一搭没一搭地拽着藤条:“屈家藏宝之地,统共三处,方才已然炸了两处,所藏之物至少八成都化成了糜粉,这第三处……”肖遥璟说着一拍藤椅,藤椅瞬间便变身成了独角巨兽。肖遥璟骑在独角巨兽背上,以可有可无的语气道,“也罢,反正也不是我要的东西,踏平了也好。”
“就从脚下的神草峰开始,戚家小弟弟,你怎么看?”
戚珃磨牙,小弟弟你妹!神草峰你妹!
肖遥璟看够了戚珃不动声色地磨牙之后,故作恍然:“险些忘了,戚家小弟弟的男人尚在神草峰上拔草呢。戚家小弟弟,你如此磨牙,是在心疼即将消失的灵草仙株屈氏所藏呢,还是在担心你的男人呢?”
“……”别嘚瑟!早晚有人收了你!
“阿珃担心我有何不妥么?”傅衍御空而来,落在戚珃身后抱住了濒临暴走的道侣,轻飘飘地接过了肖遥璟的话茬,并意味深长地睨了一眼肖遥璟的“坐骑”。
肖遥璟眉心一跳,瞬间转移话题:“大阵已破,你们该按约定去收宝藏引屈家老祖了。”
傅衍笑吟吟地盯着肖遥璟的“坐骑”,目光愈发意味深长:“阿珃,走。”
*
肖遥璟催的急,踏进屈家山头的一对狗男男却是不急。
有凶兽护航,安全暂且无忧。傅衍与戚珃便充分再现了“鬼子进村”的扫荡风格,从最外围,一圈一圈地,逐渐靠近了屈氏家族象征——接天峰。
接天峰上,宝光四闪,殿宇楼阁塌了大半,唯有接天峰山顶之处的摘星阁毫发无损。
摘星阁里,盘膝而坐的屈姓男修,在透过墙上玉璧看见一路走一路搜刮屈家山头的傅衍和戚珃时,再也控制不住青白交替的脸色,一口气血喷出,染红了玉璧。
一些明知不对,却无法舍弃,固执地追逐着的念头,于凡人而言为执念,于修士而言便是心魔。
而自从圣境相遇之后,傅衍和戚珃便成了屈峻的心魔。
眼睛盯着玉璧上的一双人影,身为屈家老祖,屈峻却是将镇守摘星阁的使命摒弃在旁,连吞两粒回天丹、勉强压下伤势之后,便踏出摘星阁,挥剑劈向了傅衍。
斩灵剑迎向劈头而来的巨剑,纵使傅衍已然与真君合体,纵使傅衍在巅峰状态,当他遇到高出他一个大境界、并显然貌似“狂化”了的护灵一族时,还是一个照面便被打成了重伤。
傅衍是绝对接不下屈峻的第二剑了,而他……
戚珃抱住重伤的傅衍:“傅师兄,赌把运道,可敢?”
傅衍轻笑一声,靠在戚珃怀里,全然收起了所有法宝,虽无言语,却以行为表了态。
戚珃再顾不得多言,生怕他家惹他嫌弃的道侣会从他怀里无端消失一般紧紧地抱着傅衍,借助金丹空间瞬间移动。
相拥的身形在剑雨袭身之际消失,陡然出现在了五十丈之外,堪堪避开了屈峻紧随而至的杀阵。
天道眷顾,带人瞬移成功,逃得一对狗男男的性命。
然而,尚不及喜悦,那双总是冷静疏离的眼中呈现出的震惊与复杂便令戚珃不自觉地垂下了眼。
与人斗法,一念之间,局势陡转,更何况他二人还在狼狈地逃命之中。
戚珃闪神,屈峻追杀又至。
他家道侣隐瞒至今的秘法可带他瞬移,而他的火遁秘术却只能一个人逃命。
毫不犹豫地自爆了当日在圣境惹来屈峻贪念的斩灵剑,傅衍连吞两粒极品补元丹,勉力带着戚珃疾速在万年古木中穿行,轻笑道:“夫人,若不想日后惩罚翻倍,便赶紧回神带着为夫逃命吧。”
惩罚?
戚珃抽搐着嘴角驱逐了脑子里自动浮现的画面,紧紧抱着傅衍,木然到:“我的真元只够连续瞬移两次的。”
傅衍抬手喂了戚珃一粒粉色丹药:“为夫有丹。”
丹药入口即化,丹田内真元瞬间充盈,戚珃没再与傅衍费唇舌,立即开始利用金丹空间瞬间移动。
如此,一个喂丹药,一个拼命瞬间移动。
眼见与肖遥璟相约之地便在千丈之外,戚珃张嘴吞药时,却只含住了傅衍的指尖。
戚珃疑惑地看向傅衍。
傅衍换了将夹在指缝中的白色丹药滑进戚珃口中,低头轻触了下戚珃唇角,祭出离火鼎,捏诀蓄势,转身候着追杀而至的屈峻,不容拒绝地命令道:“走。”
“傅衍。”戚珃面无表情地攥住傅衍手腕,白色丹药哪怕只恢复了他三成真元,也足够他制住真元枯竭、重伤的傅真人了,“我从来都不是一个好人。”
话落,他家便宜师父闭关修炼的随身洞府已然被他抛向了屈峻的灵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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