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局开始,我和富二代更加谨慎,来回试探,谁都不愿首先发起进攻。围观人群见决胜局如此无聊,渐渐有人发出嘘声——
我心想你们懂个屁,绝顶高手之间对决,胜负只在一瞬之间,仅仅一个呼吸调整不顺便会影响手、眼、脑之间的配合,换来的就是对手一套无情连击,再说眼下时间越剩越少更是不容得出现半点差错。
眼见时间过半,人群开始嘀嘀咕咕:“搞什么?又不是赢天赢地,怎么打的这么没劲,连小学生的水平都不如嘛!”“你新来的别乱说话,这两个人的水平之高放眼全市也无人能敌!”“旁边这个人没见过,不过这个穿运动大衣的人很有名,他叫张浩楠,还从没见过有人能在任何游戏中战胜他!”
“从没人能赢你?”富二代听到后面这句,偷空瞥了我一眼,眼角放出异样。
“他们的意识是今天之前从没人能赢我!”我客气回道。
“那么我有可能成为这个第一个战胜你的幸运者喽。”富二代笑道。
“只要你有这个实力!”我说,“运气永远帮助强者!”
富二代瞧我的眼神中带着一丝揣摩不出的感觉……
搞什么?我心想,这家伙从一开始就半笑不笑地在后面瞧着我,这会仍是这样,他的眼睛是不是有问题?
就在时间剩下最后5秒的刹那,富二代晃动操作杆——我紧跟发动攻势!
“肯”和“春丽”同时跃起……
……
红阳西沉,一片黑稠荡漾在布鲁克林大桥之下,溢满暮色。上帝眷顾之城又一个夜晚将要来临,在此之前,我还有些许回忆没有道尽。
王鹏坐在副驾驶上有些不知所措,作为新天朝第一批真正意义上的富二代加官二代,他甚至不知道怎么把车窗打开。我从王鹏一侧的反光镜看到,他几次试图打开车窗透气却找不到开关。想当初我第一次接触方向盘,还是这位老友亲自教授给我的驾驶技术。
“你热吗?”我缓声问,“把冷气调低些?”
王鹏冷冷地说:“不热,只想透透气。你这什么车,为什么没有标示?”
“这是财团第九重工企业研制的新型SUV,只供财团内部人员使用。”我说着按动右手边的光电指示面板。
当王鹏一边的车窗放下些许,风伴着紫槐树的花香传入鼻息。
“这种树我们家乡也有。”我说,“记得吗?”
王鹏点了点自己的半真金属脑壳,说:“别看现在这个样子了,我的记性可比你好!”
“噢——”我笑道,“那你一定记得我们第一次相遇时的事了……”
王鹏得意地说:“当然记得,那个时候你穿着黑乎乎的,不知道什么牌子的大衣,高高傻傻的。”
我反击道:“你也好不到哪里去?一身土豪味,还带着一个肥妞!”
“你懂什么。”王鹏不以为然地说,“那叫雍容富贵,一看就是生儿子的坯子,在天朝上流阶级很抢手的!再说那女的是市里秘书长的女儿,家里的亲戚非富即贵,要不是当时我魅力无法挡,一般人还泡不到呢!”
我本来还想说那是你的审美有问题,可看他如今这个样子……我又把这句话咽了回去。顿了顿,我说:“记得我们打了一局街机,可不记得最后谁赢了,你记得吗?”
王鹏把碳纤维复合金属的手掌伸出车窗,停顿少许后缩了回来,说:“记得,你赢了。”
“我赢了?”我嘴角不觉露出一丝微笑,但很快又恢复正常,“你是说真的?”
王鹏沉默半响,肯定地说:“是真的,我有骗过你吗!”
这句话过后,车厢内陷入沉默……少许后我问:“那后来呢?”
“后来?”王鹏裂开难看的嘴角笑道,“后来我请你吃了顿羊肉串,你吃了60串!”
“胡说!”我也笑道,“哪有人能吃60串!”
王鹏点燃一支烟夹在手上,说:“当时我也吓到了,心里嘀咕,这小子不是饿狼转世吧!见你一手一把肉串,左右开工,一撸到底的架势,以为你是多久没吃过肉了?”
我摇头笑道:“编,继续编!越说越假唠!”
王鹏转过头望着车窗外雄伟的大桥,说:“真真假假又能怎么样?后来我们认识了宝玉和晓威,四个人聚在一起,时间却好像一下变短了,变快了,一夜一夜就那么消逝;每当晨明,我们从酒吧、钱柜、网吧走出来,相拥走在空无一人的大街上,彼此之间似乎都不再寂寞,可内心又都少了点什么,但很快又被新的一天冲淡,日子就那样一天一天过下去,直到——”
王鹏说到“直到——”后就沉默不语。
我知道王鹏想说什么,他想说:直到我创建贱谁灭谁财团;直到我娶了五个老婆;直到我想改变天朝——甚至是世界,我却反而被改变了……
沉默依旧,直到我把车停在一处高架桥墩下,王鹏才开口问:“这是什么地方?”
我一边从后备箱里取出装备,一边回道:“这里是布鲁克林的下区,也叫国王郡。”
王鹏简单应了一声,又问:“带我来这里干什么?”
“让你见识一下真正的老美是什么样子!”我把一件避弹衣丢到王鹏手中。
王鹏见过天朝的避弹衣,可没见过我给他的这件,怎么摆弄也没有穿好。
我换好避弹衣,携带独行者单兵背包,带上紫辉防窃听耳机,全息身份识别护腕,地穴防爆靴,再加上一块防干扰无线通讯手表,这些装备表面看起来和一般的民用品没有太大区别,穿在身上就像逛街时候佩戴的一样。
见王鹏磨磨唧唧还没弄好,我说:“怎么还没换上,这里不是曼哈顿,是布鲁克林下区!”
“有什么区别?”王鹏不屑一顾道,“别吓唬人,我什么没见过!”
我半笑不笑地帮王鹏解开防弹衣上的密码,待他穿好后,说:“没有这件50万美元的避弹衣,下区分分钟让你领教什么叫危险!”
“天朝最新款的避弹衣也就两三万美元,这一件牛皮纸一样薄厚的东西能值那么多?”王鹏半信半疑地把自己的生命维持系统插在车载充电器上,看了看反光镜中的自己,又说,“这里再危险,还能有那时候的xiang港危险吗?”
我知道他是映射xiang港事件中的小姨,看来那件事对他的打击至今仍然存在。
我换上一副新的夜视眼镜,看上去像是运动员的护目镜。
过了半响——王鹏的红外线电子眼红光一闪,浑身的金属肌肉一抖,脖颈上的换气阀快速闭合。
他拔掉电源,问道:“你为什么穿成这样?”
我心想王鹏白白当了一回天朝大员,却没有机会接触到顶级设备;同时这也说明,天朝并不把他视作什么必须保护的重要人物。
关上车门,我说:“走吧,带你去吃点东西。”
“吃什么?”王鹏问,“我有电就够了。”
我笑道:“既然冒着危险来到布鲁克林下区,当然要去吃这里最著名的美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