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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武英殿金星献策,北京城三军拷掠(1 / 1)

李岩离开京城之后,牛金星向李自成建议,说大明官员贪污腐败甚巨,自然有许多官员拥有不少不法私财,请求李自成下诏令明朝官员们交纳不法私财,以赎其罪。

李自成心想这样做也未尝不可,一是这些贪官污吏实在是可恶,仗着自己的一身官服就可以肆意的欺压百姓,搜刮民脂民膏,自己最讨厌的就是这号人。还有就是,交上来的银两,一面可以充作军饷,一面还可以为自己弄点私己银子,毕竟这堂堂大顺怎么能没点皇银呢?李自成坐在皇座上,看着底下站着的那些明朝旧官僚们,越看越觉得牛金星说的在理。他心里早已发疯似的想赶紧将这帮贪官污吏的私房钱搜刮干净,让这帮狗东西怎么吃进去的怎么吐出来。于是,脸一板,严肃的说:“朕看这牛丞相说的不无道理,既然前明旧官表示要效忠新朝,就必须有个表示出来。朕出身寒微,年轻时受尽欺凌,知道明朝廷的官员有如何丰富的收入,希望在场的大人们遵照一定的规矩早些交了该交的银钱,一是给朝廷一个表示,二是给你们自己一个心安。好了,具体的规矩就由牛丞相跟宋军师商量着办吧。”

第二天,武英殿宫门口贴出榜文公示:大顺永昌皇帝示谕前明归顺之文武臣工,天下纷乱久矣,百姓流离失所,困苦不堪。朝廷新立,内有江南残兵尚未剿灭,西南大西雄踞一方,外有满洲兴起异域,蒙古依踞北国,更有属国朝鲜、琉球之属,或隶明或属清,尚未有一诚心归附天朝者。天下有识之士,均期盼天朝自中原而定江南,越湖广而平四川,安内之后即行攘外之役,破除满洲藩篱,复我汉族辽东故土。然内修政礼义,外兴兵讨逆,均需银钱以备不时。朕年少之时,即知大明之官吏,乃豪富之基本,故今特颁诏旨,于京城明朝旧吏征饷助国。钦命大丞相牛金星、大军师宋献策定守则如左:一、明朝旧官,不分文武,一律有缴纳之责;二、暂定具体数额如左:中堂官须出白银十万两;三、各部院官员须出银七万两;四、京堂须出银五万两;锦衣官须出银三万两;五、科道吏部官照制剂区分为三万至五万两不等;六、翰林官出银一万到三万两不等;七、各部属员以下的,依据财力纳银三千至八千两不等;另,皇室勋戚之家,暂不定数,按心捐输。

榜文一出,出席朝会的前明旧官吏们议论纷纷,有些官员已经准备隐匿南逃,去陪都南京寻求出路,大部分官员对自己的前途与命运充满忧心。可是,大顺王朝的新贵们是不会在意这些旧贵族的想法的。在他们眼里,明朝的官员没有一个不是贪官,即便是瘦骨嶙峋,只要炸一炸,总会流出一些油水来。

刘宗敏是助饷行动的总指挥,他亲自指挥军士,照着李自成的榜文宣示的那样,一个一个的找官员输纳银两。可是,助饷行动进行了没多久,就迅速蜕变为追饷。崇祯朝的官员们在追饷行动中几乎无一幸免。

最早受到波及的是大学士魏藻德。这魏藻德在崇祯朝时是大学士,按照级别属于中堂,须出十万两白银。可是,这魏藻德仗着自己是真心实意的归顺大顺朝,又是第一个响应永昌皇帝的诏令出来做官的前明遗老。吝啬了一辈子的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哪一天会拱手将自己多年贪腐积累的财富让与他人,即便他是皇帝也不行。崇祯十六年向大臣募捐军费,魏藻德连连哭穷,只捐出八千两现银,气得崇祯帝七孔生烟,但也无可奈何。

刘宗敏可不是朱由检,他第一个想到的大明贪官便是这装穷装惯了的魏藻德。大顺帝国永昌元年三月十五日,刘宗敏亲自带着八个武艺超群的侍卫来到魏府,要求魏藻德依照榜文公示捐银十万两。

魏藻德哪会捐出这十万两现银,要拿这银子,还不如将自己的性命夺去罢了。他哭丧着脸,对刘宗敏道:“罪臣哪有十万两银子?我就是现在一家一家的去借,也凑不足十万两啊。”

刘宗敏笑着说:“魏大人的清廉在下在乡野时就有所耳闻。天启六年,魏大人提拔江南道巡阅使李功渠做江南道盐运使,一次性收下李功渠给大人的孝敬黄金三十斤,银十万两。崇祯元年,魏大人代天子出巡山东,烟台府芝罘县令张茂华一次性孝敬大人银八万两。崇祯三年,辽东督师袁崇焕被明皇下狱,袁督师的家人送给你孝敬银十五万两求你保袁大人周全。”说着,看了看坐在对面的魏藻德,笑了笑,问道:“大人,还要我再继续说吗?”

此时的魏藻德只觉得自己的全身湿透了,一会儿冷的要命,一会儿热的要死,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他一次接一次的从兜中掏出手帕擦着额头和脸颊的汗珠。突然,听刘宗敏反问了自己一句,赶忙接口道:“不用不用。看来我那点家底刘将军已经很清楚了。可是,我家中口子多,又奢靡成风,不懂得节制,这些年来实在是没有存下多少银两。这样,罪臣愿意将家中所有存银共计八万四千余两全部奉献朝廷。”

刘宗敏笑了笑,突然变了脸色,大声斥骂道:“好你个魏藻德,赶在这里跟本将打马虎眼,跟当今皇上玩花样、耍计谋,你好大的狗蛋。老子还不信了,你家里就八万多两银子!要是你没有十万两,这大明朝廷怕是再没贪官污吏了。你给老子听好咯。明日日落之前,给本将送来黄金十万两,否则老子灭了你。”

魏藻德一个趔趄坐在地上,哭着说:“将军,我哪里去给你寻这十万两黄金呐,我连十万两的现银都拿不出来啊!”

刘宗敏一脚踹翻魏藻德,命令士兵将其抓了起来,带进将军府大牢关押。临走时,对着魏藻德的大儿子魏富军说道:“限你明日日落之前送上赎罪黄金十万两,少一克本帅便要了这老小子的命。”

第二天晚上,魏富军在将军府大牢看到了自己朝思暮想的父亲。这时候的魏藻德头发蓬松着张开,衣服被打烂,沾上了浓浓淡淡的血迹。他的目光呆滞,嘴唇干瘪,像是几天没有吃饭了。

魏富军送上十万两黄金给刘宗敏,但是刘宗敏认为这魏藻德油水还有很多,便婉言拒绝了立即释放魏藻德的请求。当夜,魏藻德在此遭到毒打。当天夜里,大将军府传出话来,令魏藻德应纳金十五万两,银一百万两。

魏富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昨天,明明是已经定下的,说是今日里便放了,谁知还得增加输饷的数目。可是,为了父亲能够出狱,他一再表示,愿意从父亲的亲朋故旧部署同年那里借金银。可是,到了约定的时间,魏富军只为父亲筹得款项金三万五千两,银七十八万两。照刘宗敏的要求,还差金一万五千两,银二十二万两。

刘宗敏气急败坏的问魏藻德还想不想活,魏藻德回答说“想活”,并请求刘宗敏再给他点时间。可是,这时候的刘宗敏哪有那份耐心,他命令军士将魏藻德活活打死。这位一心想成为新王朝高官的前明大学士,就因为银子死在了监狱里。接着是前内阁首辅陈演、成国公朱国纯、禁卫军头领李国祯、国丈周奎、东厂太监王之心等,明朝有头有脸的人一个也逃不了,在刘宗敏手下,个个被拷打不休,求生不能求死不得,除了不断的交钱,一点法子也没有。

二十七日,李自成再次下令向京中各官派饷,规定:不论起用或不起用的官,皆派饷,其中被起用的官员,派饷数目少些,不被用的官,摊派的数目多,敢说一句“不办”的话,立即用夹棍严刑拷追。很多人被拷打至死,这里面包括“劝进”党的国丈周奎,交了五十万两黄金仍难逃一死。

大顺军所到之处,开始“便街提士大夫”,就是现在说的“满大街的抓人”。追饷是以大册登记姓名,每一百人为一组,由八名骑兵武装押送到各营拘禁,从早到晚,“冤号之声不绝于耳”刘宗敏命令各处兵营的士兵均可任意追饷,即使在路旁街边也可上刑,“人人皆得用刑,处处皆可用刑”。

三月二十七日至四月一日,追饷的活动越来越扩大,由原来的官员、勋戚、宦官,到一般地士大夫阶层、商人甚至百姓,各处搜求渐宏,贩鬻之家稍有赀产,则逮而夹之,老稚冤号,彻于衢路。北京城内一片鬼哭狼嚎之声音。当时的著名文人杨士聪亲眼看见,刘宗敏所居府第有三个大院,受夹棍刑罚的每院有百人,这些人中,真正的有钱阶层只占十分之一二,大多数还是一些低级官员和小吏,还有一些商人,他们身受酷刑,惨状令人不忍目睹,而当天过后,据说这几百人无一生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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