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自成、李岩、郑击一行人潜影藏形,从西安出发,一路过咸阳、天水、定西、会宁,两个多月才到达榆中县境内。
一路走来,李自成心情十分不快,看着沿途的百姓有的已经剃发易服,汉服满装加在一起,一副不伦不类的样子,清朝的官员们骑在高头大马之上耀武扬威,挥起马鞭随意殴打百姓。李自成赶到头脑一阵眩晕,迷迷糊糊的就倒在地上,看着岳父高迎祥指着鼻子骂他无能,竟然丢下几十万战友独自躲到西北来;看见妻子高桂英手持钢刀要找自己这个懦弱的丈夫拼命;看见刘宗敏一脸是血,求着哭着要让大哥为他报仇雪恨······李岩正往前走着,忽听得“咣当”一声,回过头一看,李自成倒在路旁一个石头旁边,匕首碰到石头发出清脆的响声。
李岩、郑击二人慌忙扶起倒在地上的李自成,焦急地问道:“陛·····大哥,你怎么样?”
李自成迷迷糊糊的听到有人唤他,缓缓的睁开双眼,道声:“没事。”
李岩背起李自成,向前走去,轻声道:“大哥尽管放宽心,有我二人在,绝不会叫你落入清狗手中。”
二人换着背着李自成一路到了青城镇。三人不敢耽搁,继续向青城山奔去。晌午时分,三人来到青城山。李自成看见寺院门上的大匾上写着“青城庙”三个大字,连声笑道:“青城,清净之城,好地方,好地方啊!”
李岩上前敲开门,对着开门的小沙弥道:“烦请禀报智能大师,就说开封府杞县李岩来访。”
沙弥应下转身朝里走去。不一会儿,一个僧人来到庙门,合掌施礼道:“原来是李岩贤弟来访,自请入内。”
李岩还礼,指了指李自成跟郑击,对着僧人道:“这是我的两位朋友。”回过头又说,“这是我的老友智能大师。”双方简单的施礼过后,便走进庙门。
入了偏殿,智能问李岩道:“早闻贤弟随大顺皇帝南征北战去了,为何今日得了闲暇光临鄙庙?”
李岩道:“世事无常,一切归于佛,岩他日定细说于大师。今日李岩到此,是想求大师收纳我等三人在这寺里做僧人。”
智能看了看李自成跟郑击,笑道:“看着二位孔武有力,而且都该是能征惯战之人,如今天下纷乱,为何不投军以报国家,而却要跑到我这里来做个隐士?”
李自成颔首无语。
郑击道:“大师说的无差,我二人却是做过将军,只是这明主无天下,天下无明主,故而投靠在此,他日里明主出世,我等必竭力报效。”
智能道:“好一个明主出世!我也不多说什么,你等既然愿留在这里,肯定是有什么苦衷,先行安歇下来,贫僧这就叫人给你们剃度,你们可不必念佛,但不得在寺内吃荤,做得到吗?”
二人赶忙应道:“做得到做得到。”
智能道:“今日里允诺你二人在此,只是看在李岩兄弟的面儿上,你们完后要好好谢他才是。”说完,转身而去。
李自成投奔青城山僧院的时候,川蜀大地经历着一场巨变。自汉中南下的清军兵锋直指大西国。
早在崇祯十七年十一月,大西王张献忠率军入川,在CD称帝,改元大顺。任命汪兆麟为左丞相,严锡命为右丞相,封四个养子为王,以孙可望为平东王,授平东将军,以刘文秀为抚南王,授抚南将军,以李定国为安西王,授安西将军,以艾能奇为定北王,授定北将军。张献忠在四川建立大西帝国之后,出兵镇压了明朝将领的抵抗运动,稳固了在四川的统治。
大顺二年十一月,大西帝国建国刚刚一年,国运却将近走向尽头。清军派何洛会为定西大将军,率军十余万直逼四川而来。在企图率军南下征服的同时,多尔衮企图剿抚并用,派投降清军的原大西军将领江宗到程度劝降。
前面说过,这江宗早年挟持了朱由榔,想借此向李自成邀功,不料朱由榔趁乱逃走,江宗自知没了邀功请赏的宝贝,便索性在安徽潜伏下来,等待机会。当然,他一心想的是大顺军南下之后,自然会寻访贤者,那时候自己就以隐士出山,在当地做个大顺的知府,可是他的如意算盘还是没打到地方。李自成的迅速败亡让江宗感到十分震惊。清军入主中原之后,江宗料定,清朝才是日后能够统一华夏的真正实力派,于是,他自己出了河湖村,迫不及待的拜访了清军派驻巢县的县令李炳华。李炳华知道江宗竟然做过大西国平东王孙可望的高参,赶紧向上司报告。也该是江宗时来运转,肃亲王豪格率军路过巢县,听说这江宗是孙可望的高参,就想收为己用,让他做了自己的军中参谋,并给了他一个汉中知府的名号。
大顺二年冬,豪格把江宗推荐给平西大将军何洛会,并举荐他做钦差宣诏使,让他赴四川劝降大西国。这江宗听说满清主子竟然叫自己去CD腿肚子不仅打起了哆嗦,先且不说这张献忠是个杀人不眨眼的狠角色,就单单孙可望也绝不会放过他。江宗一再说自己不可去,何洛会哪管这些,他一心武力讨平四川,这张献忠宰了江宗,反倒给自己出兵南下寻了个理由。
江宗没有办法,硬着头皮来到CD以大清使节的名义求见张献忠。这张献忠叫人宣江宗进宫。张献忠并不认识江宗,二人随意说了几句。张献忠无意降清,叫江宗在空空的大殿上把清帝的诏书念了十几遍。江宗不敢不念,更不敢说自己是大西故人。他很清楚那样做的后果。
张献忠听着烦了,没了戏弄的兴致,随意说句:“朕乃天子,领国中华,怎能降夷狄也?”叫人把江宗赶出大殿,让他三个时辰内滚出CD三日内滚出四川,不然就去死。
江宗赶忙出宫门而去,身后留下张献忠爽朗的笑声。
不料,出了宫门不久,江宗便碰上了回CD报告军情的孙可望。看着骑在大马之上的孙可望,江宗用手遮住脸,脚下不觉加快速度。
孙可望看着迎面而来的几个满清装束的官员,觉着有些奇怪,用手中的马鞭指着宫门的侍卫问道:“这几位是何人?”
侍卫答道:“回平东王的话,这几位是清廷派来的议和使臣。小的听说这为首的还是咱大西故人。”
孙可望疑惑道:“大西故人?既然是大西故人,为何不报于皇上知晓?”
侍卫道:“安西王特意嘱咐过,皇上若是知道这清国使臣是我朝旧人,肯定会怒而杀之,反倒坏了邦国大计。”
孙可望道:“这倒也是,皇上他老人家脾气实在有些不太好,若是见了这些背主求荣的杂碎,肯定会要了他的狗命。”
这时候,江宗一行已经悄悄的越过了孙可望的马队,孙可望回过头,看着江宗默默的说:这人怎么好生眼熟?又是大西的故人,难道是我部人马?
想到这里,孙可望叫人叫住清使,自己回马看来。这一看可就坏了事。孙可望没有想到,清朝使节竟然是自己手下的叛将江宗,立刻火上心头。自己当年那么相信他,可是他却私自带着朱由榔逃亡,自己去找李自成讨赏。今日里,在这里遇见,也算是冥冥之中的定数。
孙可望对着江宗笑了笑。
江宗慌忙跪在地上,哭着道:“上将军饶命。”
孙可望道:“我大西国早已没了上将军,本王现在是平东王。”
江宗赶忙改口道:“平东王饶命。”
孙可望道:“他人如此说还行,你求饶不行。莫要多说,准备死吧。”说着,回头对着左右冷言冷语的说了一句:“杀了这几个人,头给我送府里去,皇上若是问起,就说是我孙可望看不惯叛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