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仲达叹了一口气：“不错，刚才说话之人便是内侍省掌事薛谦和，此次皇上派他来监军。”
谢长恭心中冷笑：我猜测地果然没错，不就是太监么？还这样横！”
徽朝的太监人数不多，徽太祖陈霸先把他们分为两个部分，分别是内侍省和内侍局，各有掌事一名。其中内侍省的地位较高，与皇室的关系密切，通常服侍皇室人员，打扫宫殿等能亲近皇帝的工作，都由内侍省的人打理。
之前也提到过徽朝是一个“伪尚武”的朝代，通俗一点就是重文轻武。徽太祖陈霸先为了彻底消除北方羯族这个心腹之患，大肆发展武力，同时他为了防止武将夺权，制定了一系列的防范措施。而派遣心腹太监担任监军，负责监督各方主帅便是其中一条。
“鸣金收兵！”秦仲达挥手命令道。
“可是将军……”谢长恭回望战场，极度不甘心。
秦仲达翻身上马，勒紧马绳转了方向：“有什么事，回去再说。”
徽朝大军有条不紊地撤退到泾阳城下，并扎下了大营。羯族大军也是见好就收，打扫完战场后也就地休整，一场大战竟然出现了这样一个有意思的结局。
谢长恭强拉着周尧来到了帅帐，他一直在向周尧使眼色，希望他能站出来说话，可是无论谢长恭如何暗示，周尧始终一句话不说。
谢长恭瞪了他两眼，将他扯在身后，拱手说道：“将军，有句话我当讲不当讲？”
秦仲达只是瞅了一眼，就低下了头：“讲来听听。”
谢长恭之前憋着一口气，此时再也顾不得其他：“将军，你今天到底是怎么了？明明应该固守城池，你偏要决战；明明该避其锋芒，你偏要葬送自己的王牌骑兵，这……这完全是……”
“是什么？”秦仲达仍旧低着头。
谢长恭情绪激动，刚刚一时语塞，此刻他早已经豁了出去：“这完全是愚蠢的指挥！蠢猪式的指挥！”
“大胆！”秦仲达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一旁的周尧把谢长恭拉到身后，求情道：“将军，今天适逢惨败，长恭有点不能接受，他一直再说胡话呢！”
谢长恭不依不饶，一转身窜到了周尧身前：“我没有胡说，难道那些普通将士死的还不够惨么？”
秦仲达浑身一颤，跌跌撞撞地歪倒在椅子上，然后挥手说道：“你说很对，一切都是我的过错，我只希望你以后不要军营内提起。”
谢长恭扯开周尧的手，心中更加愤愤不已：好一个霹雳将军，我算是看错了你，犯了这样一个弥天大错，还想瞒住数十万将士么！
他想罢，瞪了秦仲达一眼便大步向帐外走去。刚到出口处，迎面走进突然走进两个人，谢长恭急忙弯腰行礼，暂时退在一旁。
薛谦和右手捂着鼻子，白了谢长恭一眼，在沈义的搀扶下，缓缓走了进来。谢长恭本想立即离开，但他又好奇薛谦和来此的目的，故而竖着耳朵仔细聆听。
薛谦和从沈义手中接过了一个信扎，递给了秦仲达：“这是皇上拟定的书信，你派个可靠之人交与羯族斯温可汗手中。”
秦仲达颤抖地接过信扎，神情落寞：“这……薛掌事，能不能再给我几天时间，我一定可以打退他们。”
薛谦和冷哼一声，缓缓从袖口逃出一块牌子，喝道：“秦仲达，你想抗旨么？”
秦仲达看到金牌，慌慌张张地跪了下来：“末将不敢，皇上万岁万万岁！”谢长恭垫着脚尖，想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牌子，突然被周尧拉跪在了地上。
薛谦和收起金牌，将秦仲达扶了起来，脸上重新堆起了笑容：“秦将军请起，一切都是皇上的旨意，咱家也没有办法。”
秦仲达点头称是，不再言语。
过了一会儿，薛谦和独自离开了帅帐，临行前还特意低头看了谢长恭一眼。
待薛谦和走远后，谢长恭起身来到秦仲达旁边，只见对方趴在桌子面前，眼睛死死地盯着那封信扎。
“将军，皇上的旨意到底是什么？”
秦仲达叹了一口气，挥了挥手：“议和！你们先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议和！”谢长恭反复嘀咕着这两个字，满脸地不可思议。“这怎么可能？如果我记得没错，徽朝与羯族的决战就是从皇观十八年开始，陈霸先怎么在这个节骨眼上提出议和，难道中间还有变故？”
谢长恭一边思考一边往外走，刚走到出口，突然被秦仲达叫住。“慢！差点忘了一件事，这位是沈岳的兄长，你们带他去见沈岳。”秦仲达说完背对着他们，下起了逐客令。
三人从帅帐出来，谢长恭曾偷偷打量过沈义，从身形上看，谁也不相信眼前这位骨瘦如柴的人会是沈岳的哥哥。
谢长恭与他随意交谈了一会，发现沈义这个人举止优雅、谈吐不凡，与他弟弟沈岳的性格完全不同，只是……。
只是他也是个太监。
谢长恭并不歧视太监，只是对之前的薛谦和有些不满。如今想来，此次在泾阳城外仓促决战，恐怕是陈霸先的旨意，薛谦和只是个传话筒罢了。
再说沈义，谢长恭从沈岳口中多多少少了解到他家里的艰辛，而作为长子的沈义为了一家的生计，甘愿自残身体换取一家的温饱，着实让谢长恭敬佩。
谢长恭虽然不赞同他的做法，但也不否认他的伟大。
突然之间，远处有三人向他们走来，谢长恭抬头望去，心下窃喜，急忙冲身边两人说道：“周校尉，你带沈兄弟先过去，我一会就到。”说完也不等周尧回答，大步迎了过去。
“这不是我们鼎鼎大名的谢军侯么？”高士奇老远就哈哈大笑起来。
谢长恭摸着脑袋，只能微笑着：“你们少挖苦我了，我们好久没见啦。”
此话一出，高士奇只是微微笑着，而郭达和刘伊首两人则是一直低着头，没有言语。谢长恭看出了三人的古怪，询问道：“怎么了？”
高士奇拍拍两人的肩膀：“他们要回京城了，没想到久别重逢之际，又要分离，我们都怀念与你一起在泾阳城的时光。”
“哦！”谢长恭轻唤一声，神情沮丧，虽然开始时他与高士奇有一段误会，准确的说是自己欠他一个人情，如今即将分离，他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