鲛鱼虽吃了冰锥还有白韶掬那一剑,但还不至于被杀死,又闻到了弥漫在空气中的血腥味,顿时狂性大发。
巨大如网般的鱼鳍猛然打击海面,激起滔天巨浪,仰颈咆哮,那两个落于鲛鱼巨身上的男子身子不稳,摇摇晃晃,快要落进水里。
白韶掬跨坐上去,宝剑从它肉身上抽离,又是一下用力猛斩,在鲛鱼颈部砍去。
鲛鱼因为剧痛,不断嗷叫,一双幽绿的巨眼在黑暗中闪闪发光,慕容肆腿上受伤,又牵动胸膛上的伤口,体力不支,眼看就要倒下,可他还想继续战斗下去,倘若让这畜生逃走,也许不会再有第二次机会,他单脚在鱼身上一蹬,提起剑,气势如虹,用力砍断了那伤人的巨尾洽。
小鱼她们几个舱内女子看得紧张,掌心满是汗水,她想出去帮那人,可她如今有了腹中这小东西,只怕现下出去也是给他添乱,外头众人亦是敛声屏气,心跳如撞。
惊雷阵阵,闪电如白刃,云翻海涌,狂风骤起,一场倾盆大雨顺势而下。
两人一鲛在惊涛骇浪中,已斗了数十个回合。
紧紧抱住柱子的萧以东身子瘫软下来,看着这惊心动魄的场面,吓得哭出声来。只在心中祈求,白韶掬和皇上千万不要有事钤。
“用网先网住这畜生?”戚蔚紧紧捏着手中弓箭,试探性地询问身旁的老渔翁,他已朝那鲛鱼射了好几箭,但似乎还是无法将它弄死。
“将军,万万不可。那鲛鱼力大无比,在它还未死透之前,但凡它使出猛力,只怕要将我们这船给弄翻,届时整条船上的人都得陪葬啊。”
老渔翁连连摇头,这个也不行,那个也不行,戚蔚干脆扔了手中弓箭,也拔出一把锋利无比的长剑,加入那两个男子,近身作战。
此时,这怪兽似得鲛鱼也浑身是伤,但怒发起来仍是狂妄,每次攻击便崩云裂浪,气势惊人。
戚蔚靠近只闻到了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和鱼腥味,令人作呕,他轻功也是绝佳,赶忙跃到皇上身旁,将浑身是血的皇上扶住,“皇上,你不可再拼命了,接下来就交给我和白大哥吧。”
但慕容肆哪肯轻易罢休,他们不远千里来这东海,若是无法取得这孽畜的眼珠,岂不是白来?
慕容肆眼中一红,他已忘记了和小鱼之间的许多事,但他记得要得到这鲛人珠!
“你去下水去,帮着白韶掬一起攻击它的颈部,这东西浑身上下都坚硬得很,它颈部想是最软的地方。”
戚蔚感受到这人精力已快耗尽,他说起话来时都微微喘气。
舵手忧道,“皇上和两位将军虽是武功卓绝,但此鲛鱼也非等闲之物,这般继续纠缠下去,只怕人——”
人会及疲力尽而死吗?
小鱼担心的也正是这个,她再也无法按捺住,冲进舱门口,想要出去劝阻那人,可舱门被关得严严实实,她大喊,让她出去。可皇命难违,外头的将士哪能擅作决定?
胤儿也在楚长歌怀中大哭起来,这样的天气和那种怪物谁能不怕?别说小孩子,哪怕是大人也恨不得闭眼不见。
楚长歌轻声哄着胤儿,告诉他,父皇一定会将那鲛鱼杀死。
胤儿啼哭着,将脸埋在楚长歌怀里,“我们逃走不可以吗?为什么一定要杀那怪兽?”
为什么?楚长歌心中一绞,还不是为了秦小鱼么?哪怕他深知此行凶险,哪怕他深知可能为此付出性命,可那人还是去了,义无反顾,一定要为秦小鱼取得鲛人珠,治好她的蛊毒,他是忘了,他自己也中了相思蛊了么?
小鱼心中大痛,一下下拍打着舱门,眼泪跟着涌出,她大声喊着,“不要了,不要了……我不要那鲛人珠了……我什么都不要了……”
海棠急忙过来将小鱼搀扶住,也跟着难受,娘娘这是为了皇上着想,宁可自己死,也不要皇上为她去死啊。
“娘娘,皇上最担心你的身子,你若是太过伤心,伤及腹中孩子,那皇上就功亏一篑了。”
外面鲛鱼嘶吼声又传来,双鳍尽展,不好这畜生要腾起了,白韶掬脚下一点便旋转飞起,轻松落入船上,慕容肆伤上加伤,不如白韶掬灵活,只是慢了一步而已,就被鲛鱼甩向大船,慕容肆的身子被重重摔在船身之上,一口鲜血呕出,戚蔚见此情景,立下潜去救他,好些个善水的侍卫也纷纷跳入海里。
那鲛鱼高高腾空而起,竟如半空升起了一道黑色屏障,却切断的尾巴重重砸入海面,却仍能掀起狂风巨浪,但大家都知道,这鲛鱼是在做最后的挣扎。
白韶掬命人取来关公大刀,萧以东知道他是要去砍那怪兽脑袋,尽管风雨让船身摇摆,她步履艰难,她跪爬着过去,抱住他的腿脚,“放手吧,皇上都不敌那怪兽,你放手吧,我不想你有事……”
“萧以冬,该放手的是你!”
他冷冷喝命,一身白衫早已在与鲛鱼搏斗过程中被染得鲜红,不见一点白色。
萧以冬心上一颤,便听得他说,“她曾爱慕我多少年,我就伤了她多少年,当我醒悟过来,她早已扎根在我心上时,她却投入了别的男人怀抱。哪怕我知道她再也回不来,我也想为她做些什么。”他不要她死,来这里前他就准备好了。
豆大的泪珠与暴雨混合着一起落下,她微微颤抖着放开他的脚,任湿了一身的他,凌云壮志般提着阔刀向前冲去……
天边闪电击入海中,一连串惊雷蓦然炸起,鲛鱼双鳍后扬,再以排山倒海之势,向船只冲来,舵手害怕的都忘了要去转舵,众人也在惊吓之中见得那衣衫早已凌乱的男子,大声一喝,双手紧握大刀,往那鲛鱼颈部砍去,因为此前那怪兽脑袋被砍了数十剑,那一刀白韶掬用尽了浑身气力,终于是将这畜生的脑袋砍下。
虽是如此,它也被这畜生临死前发出的劲势所震伤,随即连刀也握不住,被它周身戾气弹了出去,跌进海里……
多亏白将军,那怪兽才没朝这里撞来,否则这船也怕得被撞毁了。
众人松了一口气,又跳下好些人下船救白将军,另外十几人按照老渔翁的指示,洒出渔网,将那血淋漓的大脑袋给网住,打捞上船。
雷声隆隆,电闪风狂。
萧以冬瘦弱的身体紧紧趴着船栏,探身望向那深不见底的沉黑大海,一声一声呼唤着白韶掬的名姓。
很快,皇上被戚蔚带了上来,可就是不见白韶掬,萧以冬呐呐地泣说着,“不会的,不会的,将军身手那么好……”
论武功,白韶掬排第二,就没有谁敢排第一。
突然,从水下蹿出一只脑袋,萧以冬惊喜,“是将军……快……快……”
几人将白韶掬也从水里拖起,他与皇上都伤得很重,二人被扶进舱内,小鱼立马替二人施救,皇上被伤了一条腿,大腿上那口子有半尺长,伤及胫骨,若料理不周,只怕是要废了一条腿,白韶掬五脏六腑被那鲛鱼震伤,伤得都十分重。
皇上在闭上眼时,非得把小鱼留在身边,他死死拉着她的手不肯松……
白韶掬那有萧以冬在旁照料着,她也是放心,就那么守了慕容肆一夜。
第二日,船已停泊在岸边,天气也恢复往昔的风和日丽,慕容肆昏睡过去一宿,直至中午时分才缓缓睁开眼来,他看着身旁那张微微憔悴的脸,感到陌生,但有一丝熟悉……
小鱼见他醒来,微微一喜,立马上前询问,“阿四,你有没有好一些?”
他盯着她半晌,但却叫不出她的名字,皱了皱眉,要撑床起来,她又说道,“你胸口有伤,腿上也是伤,还是不要乱动得好。”
她这般关怀的口吻,就像他们是关系十分亲密,慕容肆敛下眸,“去把皇后叫来,我要见她。”
小鱼不明白为何这人口气会如此生疏,就像她在他眼里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宫女而已。
小鱼咬了咬唇,还是应了一声“好”,刚踏出门槛,便见楚长歌携着胤儿来看望皇上,来得真是巧。
母子二人匆匆走近,胤儿软软的小手扒在床前,睁大星星般闪亮的眸子,“父皇,你还痛吗?”
但皇上眸光又是一敛,似并不待见这个孩子一般,并没理会那孩子,那孩子有些失落,抬眸看向楚长歌,楚长歌只温和笑着摸了摸他的小脑袋,似在安慰他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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