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落山前,乖乖坐着吃东西……太阳落山前……”她吓得站起身,太子可让她太阳落山前回去。
陶月安看向窗外,过了日光最毒辣的时段,太阳渐渐西垂,要是不紧着回去,兴许就赶不及。
然而,陶月安将目光移到屋内桌上,恋恋不舍地注视这些红的绿的粉的,雕成不同花纹样式的精致糕点,好像每一个都哭着叫着求她别走,声音汇在一起,震得她耳朵发聩,模糊不清。
桌上的半壶宫廷茉莉,飘散恬淡清香,弥漫着悠悠的怨仇与不舍。陶月安又喝一杯,小肉肉的手挨个摸那些糕点,一双水眸满是如泣如诉的悲伤。
但太子那……陶月安忖了忖,不禁皱眉,弄糟的话,王嬷嬷定不会轻饶,要是惹怒了父亲,把她送回原来那户人家……
陶月安不寒而栗,浑身哆嗦,她该立刻走。
可这些糕点哭得那么难过,她向来见不得它们哭,一哭心疼得像刀子绞,比王嬷嬷打手心还疼。
……
天人交战后,桃林外出现一身影,鬼鬼祟祟。陶月安边走边张望,以防有人发现,极像偷偷混入禁宫行窃的小贼。
只不过,这小贼拎着同自己上半身一样大的精致食盒,笨笨拙拙,亦步亦趋。
刚离开桃林,四下无人,陶月安立刻撒开小短腿,飞也似地跑,仿佛后头有阴魂不散的秦楚暝微微笑,追着她不断索命。只一溜烟,就没影了。
中途有几个宫女,结伴同行,陶月安咬着牙上前,说是司膳司派去,给太子送点心的。
几个宫女年岁较长,看她眼眶红红,哭过一样,心里顿时明朗七八分。约莫是才刚入宫,摸不清路。宫里都知道,太子不是个好伺候的主,陶贵妃也是,当即指了路,让她快些赶去。
陶月安甜甜说了声谢谢姐姐,飞快跑去太子宫,那速度,简直在和落日赛跑。
到殿里时,陶月安气喘吁吁,匆匆忙忙地找着之前替她换衣裳的宫女,上气不接下气道,“姐姐,现在是什么时辰?”
“酉时差两刻。”宫女捧来她进宫时穿的衣裳,差人伺候着换上,顺便问道,“小姐没跟殿下一道回来?咦,这糕点是从哪来的?”
陶月安换了衣裳,静静呆在桌边用膳。听后,险些被哽住,大脑飞速运转,开始解释,“殿下和叶公子临时有事,就替我弄了糕点。让我先回宫里等着。他们大概,要等酉时左右回来。”
宫女的心跟明镜似的,陶月安既是未来的太子妃,便得罪不得,便、小心翼翼地恭敬道,“既然这样,小姐慢用,奴婢找人替您泡一壶果茶,配着糕点吃极好。”
陶月安赶忙点头,嘴里塞着糕点,两腮圆滚滚地鼓起,说起话不清不楚,“谢谢姐姐。”
……
至于方才,秦楚暝不情愿地离开软萌可爱的小夏月,跟孙书孙虎两个糙汉子去清容园的简陋书房议事。
“庄将军是有什么事?这般着急。”秦楚暝把玩台上的珠串,懒懒发问。
“启禀少主,将军收到消息,今儿早晨,陶相的长女陶月安进宫了。”孙书道。
“进宫就进宫,怎么说,陶贵妃都是她姑姑,陶相让女儿进宫看望妹妹,也没什么不对。”秦楚暝丢下珠串,发出清脆声响,他慢步走到屋檐下,屋檐上挂一笼子,里头养着红喙绿毛的鹦鹉。
“少主别装傻了,陶相的司马昭之心,谁不清楚,他就是想送女儿进来,做太子妃,好保住他的官位,继续权倾朝野。”孙虎补充道,“倘若陛下肯了,这情势于我们极其不利,将军说得想想法子。”
“太子……”秦楚暝逗弄笼子里的鹦鹉,听罢轻笑道,“陶相这些年处心积虑地扶持,不过,他的好太子却不这么想。只怕这国丈梦恐终究变成一堆沙子,风吹吹就散。”
“少主,我们安在在贵妃宫的眼线递话说,这陶大小姐同陶二小姐完全不同,出落得模样精致,太子头回见都看呆了眼。用完早膳,还主动提出,要带大小姐在宫里参观。恐怕没多久,陛下就会下旨给他们订婚。”看自家少主神态悠悠闲闲,孙虎颇有皇帝不急太监急的架势。
“是吗?”秦楚暝听他说模样精致,禁不住想起吃糕点的小人,这样一个玉娃娃,哪有别人能比她更精致。他可得小心藏好,别教旁人觊觎去,秦楚暝想想就勾起喜悦的嘴角,把笼子里的鹦鹉戳得四处躲避,可怜兮兮地惨叫,羽毛都掉了两根。
“管害死自己母亲的女人叫母妃,太子这些年,恐怕也不好受。”秦楚暝沉声道,“他们间的嫌隙可不是一小条。”
“将军让属下问问少主,刘尚书的女儿……”
孙书没说完,秦楚暝就冷冷打断,“不行,太无趣。”做事一板一眼,动不动就搬出一堆四书五经女诫列女传唠唠叨叨,哪像他的小夏月可爱。弄得他想快些结束这里,陪小夏月用晚膳。
“我们要跟太子陶相抗衡,必须在朝里多拉拢大臣。刘尚书虽是近几年才调来京中,但为人清廉、耿直,民间威望颇高,极受百姓爱戴。为此被陶相穿了不少小鞋。尚书长女刘牧音,年岁虽小,但温婉知礼,琴棋书画,无不精通。将军说,若是少主同意,就跟陛下请旨……”
“倘若尚书有心归入我麾下,便是不结亲,也是我的股肱。好了……你们让舅舅不必担心,我自有分寸。”秦楚暝暂且放过笼子里瑟瑟发抖的鹦鹉,转过身,意味深长地看他们,“另外还有一事。“
孙书孙虎当殿下要出什么妙计,赶忙洗耳恭听。
秦楚暝酝酿半晌,缓缓道,“也该是晚膳的时候,你们俩去趟尚食局,帮小夏月偷点吃的来,不许和中午的样式重了,否则送你们去净身房转转。”
孙书孙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