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凡自然不知他离开后,万宝楼里面的画面。
南宫凡踏着欢快的步伐走过林荫小道,却不知如今的他尚且不能自己窥探的眉心识海空间之中,发生着与他无关却又息息相关的事情。
在他从无神的奇异状态下脱离而出的时候,那舞动的血色虚影,停止了所有动作,木讷的双眼传出灵动的色彩,一股沧桑、带着嗜血的狂暴气息在他身上散发开来。
他好奇的打量着这封闭的四周,甚至能看到无数翻滚着的记忆碎片。
“咦,这小鬼识海有些古怪。跟十几年前那小破孩给我的感觉不太一样,但明明是一个人啊。”他眼里闪过思索,“这毕竟是我以后寄居的地方了,仔细探索一番为好,别阴沟里翻船了。”
血色光芒从他虚幻的身影里弥漫而出,瞬间覆盖整个识海空间。
他轻咦一声望向识海空间的最中央,一道蓝色虚幻的身影盘膝而坐。一圈圈白色透明的丝线透着神异的气息缠绕蓝影身上,将他紧紧捆缚住,使他不能有丝毫动作。
“狸猫换太子?好玄妙的手段,比我当初要强。也是,毕竟本座不是神修。”他啧啧赞叹,又面露古怪,“不,准确说应该是太子换狸猫,能布下这种阵仗的人,真实实力说不定真能与我身前一拼。破了这像鱼线的丝线应该能窥探出一些东西出来。”
话音落下,红色光芒凝聚在一起,化作一条血色的长龙,浩瀚的气息弥漫在识海空间里。
长龙抬着充斥凶戾的双眸,张开大嘴,一声龙吟响彻整个识海空间,无数血丝带着凌厉的气息向着蓝色虚影身上的丝线纠缠而去。
此时,龙城长江畔,一道头戴斗笠腰弯背驼的身影,双手无力的举着鱼竿,缓缓抬起了脑袋,露出如雪般花白的长发,满是皱纹的脸庞,目视着这个方向,这十里的距离好像在他眼里不过尔尔,嘴角微微上抬,带着深深地不屑,眼里露出一丝讥讽。
他的瞳孔黝黑发亮,第一眼给人如寻常老翁般历经世事的沧桑,又如赤子之心般纯净无比,第二眼却像在俯视一汪深不见底的潭水,能让人深陷其中,仿若经历无数轮回,无法自拔。
鱼钩无饵,鱼竿奇长,鱼线笔直垂落于长江中央,江面没有丝毫涟漪,亦不能看清鱼线的痕迹,仿佛鱼线径直穿过江面,由此透入了另一个空间。
身边时而有人穿过,但好像无人发现此处有一个古怪的老翁独钓江水,甚至有顽童从他身躯之中直接横穿而过。
南宫凡识海内,包裹他神魂的丝线随着长江畔的老者握着鱼竿的手一抖,一张太极图凝空浮现,散发出乳白色的光芒,光之所在,血丝尽散。
血色身影脸色一变,尖锐的声音在识海里回荡,“他么的,怎么可能?好奇害死猫,古人诚不欺我也。”
话音刚刚落下,乳白光芒便在他面前停下,一道沧桑的声音从太极图中传出,又好像是从天外而来,恢弘大气,“血妖子?”
龙城青家,自然也位于龙城之中的山脉之上,跟黑家祖宅并不是很远。
青家出名的是商会,商铺遍布地球,散落在人族疆域,但真正以青姓行走世上的青龙家嫡系却极为稀少,商铺掌柜大多是外姓人士,龙城之中、末都之内的商铺都不例外。
哪怕如此,青家的威望也在龙城另外几家之上,至少江湖中人更喜好与青家这样的家族打交道。
青家富可敌国,龙城几家的争斗也一向将不问世事的青家嫡系排除之外。
青家的祖宅,姑且叫为祖宅吧,比起黑家的小村子似的群居祖宅小上不知道多少,就一处简单的宅子,仅仅跟黑家祖宅成年后所分得的房子相当,只是院子要大上不少。
青家并不大的院子之中,满是世间罕见的绿植,虽然罕见但都是凡物,并没有丝毫灵性,反倒像寻常富有人家珍藏的绿植,除了欣赏意义并无太大实用的好处。只是这些绿植说到美观绝对是世间一等一的,还带着令人舒适的清香,沁入心扉。
一位身着绣有青龙的金袍老者,闭着双眸,轻哼着小曲,光滑如玉的手指在虚空中轻点,打着极有节奏的拍子,悠闲的躺在小院之中,躺在睡椅之上。
突的,老者睁开了双眼,双眼纯净无比,像是刚出生的婴儿一般,他摆动了一下脑袋,望向长江边,眼里青芒闪动,用只有他自己才能听清的声音低声低语,“道家气息?”
轻哼一声,又闭上了双眸,轻声低喃,“别惹到老夫头上,老夫懒,不想动。”
……
南宫凡刚走进木屋群,便听见刺耳的打骂声从一处偏僻的巷道传来。
“死猴子,以前没打够你是吧?以为有那废物少爷罩着你,就能横行霸道了?”
巷道尽头,几个身着黑衣的青年男子围着一个蜷缩躯体的瘦小男子拳打脚踢,他们这些人虽然灵力还未入体,但久经锻炼的身躯,一身蛮力也不得小觑。
“那废物少爷躲了十来天,是不是你这死猴子通风报信的?他闯了大祸,执法堂正准备剥夺他的嫡系身份,以后本少才是黑家的大少爷。”
“还不舔干净你流在本少爷鞋上的杂种血?你那废物少爷自身难保了,不用再想着他来救你了。你让本少爷高兴了,本少爷说不定还会放过你。真是有什么样的废物,就有什么样的主子。”几人中间站着一个黑色短发,意气风发的青年,正抬起右腿踩在蜷缩的男子身上。右腿脚尖旋转,蜷缩的瘦小青年眼里闪过无尽的痛苦和怒火,但是他还是未有任何动作,这两年他已经习惯了打骂,他像一只孤狼,舔着自己身上的伤痕,他不想少爷担心他,少爷无法修炼已经很难受了,没必要为此事再动干戈,这将是少爷以后的班底。
南宫凡心里一颤,杀气迸发,“小光子。”
怒火在眼里浮现,快步走向那巷道,在巷道口微蹲,呈熊蹲状,大有一跃而起,大杀四方的气势。
只是眼前巷道深处、紧接着发生的一幕,却让南宫凡眼里充满了无尽的惊愕。
“辱我可以,辱少爷者,死!”小光子瞳孔变得火红,流露出血色的光芒,暴戾与凶意渐渐浮现,宛若野兽的眸子,透露着无情与肃杀。
他依稀记得,那是个雨夜,那双眼里充满柔情的温婉女子,身着青裙,依偎在一身着白袍充满傲气的白袍青年身上,白袍青年一手揽着温婉女子柳腰,一手撑举花伞。
如两位画中人由梦境步入现实,用那不大的雨伞遮住了他幼小的身躯。白袍男子自身却沐浴雨中,淋湿了身子,眼中也挂着虽然高傲却柔和的笑容。
女子张开了双手,抱起了他,声音委婉动听,“真可爱的小家伙,抱回家跟泽儿做个伴吧。”
“好。这样泽儿以后也不会孤单了。”男子声音很轻,狂傲的眼神只有转向女子身上时才会变得温柔。
这是这世间最美的画面,这是他心中唯一的温暖。
此后,青年男女待他如亲子,还给他取名秦光,随女子姓。从此,无人敢亲近的灾星也有了自己的名字。
小少爷待他如亲弟,看他瘦小还经常将碗里的肉夹他碗里,自己却吃着不喜欢的蔬菜。玩具也是先给自己玩。谁欺负自己,他也会去挥舞着幼小的拳头去打回来。
如此好的少爷,为何人,却要辱他?
怒火冲眼,眼若火球。
“就你这死猴子,还想我们死?”围殴的黑衣青年们,自然不会在意一个瘦小青年的变化,反而打得更欢快了。
“我怎么感觉打他身上手有点痛?”
“你这废物力气全用床上去了吧?”
他们调笑着,欢愉着。
“啊啊啊。”一声怒吼从瘦小青年嘴中传出,几个围殴的青年全被秦光身上散发出的金光震开。
他们也不想退,只是这金光的霸道,压根不是如今的他们能够抵挡的。
秦光在地面上一个打滚,就从地上蹦立起来。
黑色的头发变得金黄,全身上下除了变得粉红色的脸庞,都是金黄色的毛发。本就瘦骨嶙峋的身躯,更加消瘦,尖嘴缩腮,眼眸却炯炯有神,只是眼瞳呈金色,如火焰般疯狂跳动,仿若眼前的一切都要在这火焰下焚烧殆尽。
火眼金晴,不外如是。
秦光双腿裸露的地方也满是金毛,右腿下意识的轻轻一勾,散落在地上的木棍凌空飞起,毛茸茸的右手随之一握。
长棍在手,哪怕只是凡物,也平添一股凌云气势,让人忽视他的,让他显得像是从虚无中踏步出来的天神,威武不凡。
如今的秦光,说他能一棍将整个天空捅个大窟窿,南宫凡也毫不意外。
秦光瞳孔充斥着不似人的暴戾,扫视着眼前挣扎着从地面刚刚爬起的五人,一声大喝,惊天动地,随之棍影重重,带着刺耳难听的破空声朝着五人直砸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