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之中刚刚泛起了一丝鱼肚白,无数叽喳的鸟声便已响彻在剑峰之上。
剑派一些年幼的弟子开始在朦胧中苏醒,每日的晨练若不积极参加,是极有可能被剑派辞退的,哪怕不被辞退,被巡逻的长老发现,一顿不轻的体罚也是少不了的。
蜀山剑派能守住地球江湖第一宗门这名誉几百年之久,并不是没有理由的。系统、严格的训练,更有传说级强者的悉心指导,这种优质的待遇,是很多豪门都无法轻易做到的。
豪门以血脉链接在一起,却比之门派中人还要少了几分人情味。
太阳刚刚露出一个小头,李太白便在一声呢喃中缓缓睁开略显迷茫的双眼,注视着陌生的天花板。
无神的瞳孔半晌才回复神采,微微转头看向盘膝在地打坐一夜的南宫凡,眼里流露出一丝笑意和温馨。
李太白轻轻由床上起来,透过木屋微微打开的小窗望向朦胧的天空。
盘膝坐在冰凉地面的南宫凡双耳轻轻颤动,哪怕李太白动静极小,以南宫凡如今的耳力也听得十分清晰,轻轻睁开双眼,眼里神光一闪而过,一股充沛的灵气在他身上喷涌而出,又转瞬即逝,显然昨日南宫凡就这么修炼了整整一夜。
“师兄,昨日喝多了,怎么不多睡会?这天才刚刚开始亮呢!”南宫凡揉着略微有些发麻的腿部,好一会才站直了身子。
后山小院灵气不充沛,也只是相对而言,这里对南宫凡来说已经极为满意了,比之他所待过的任何地方灵气都要充裕几分。
李太白整理着身上褶皱的衣物,“我是被老掌门捡回来的孤儿,一直生活在蜀山剑派,从小就开始晨练,习惯了。”
“怪不得师兄的剑术如此高强,原来一直生活在剑派之中。”南宫凡由衷的赞叹,李太白就是靠着无双的剑术才能逆天击败李真,一身剑术,哪怕许多老一辈的强者比之李太白也只是在经验上丰富几分,要少了些许真正的剑韵。
李太白的剑浑若天成,每一招每一式都暗合天意,这或许也是师兄能领悟法则且有所突破的主要原因吧。南宫凡不禁心想,只是不知,师兄领悟的法则是什么?
此时,南宫凡隐隐听到正屋传来轻微的开门声,剑老要出门清扫蜀山中的落叶了。
“今天我陪你一起去扫地吧。”李太白端坐木床上,满脸淡然,一股清香由他身上飘向南宫凡口鼻之中,驱散了静坐一夜的劳累。
“师兄,这就不必了吧?我也不是小孩子了。”南宫凡略微有点不好意思,“你应该也有很多事要忙吧?”
“没事,正好又有地方不懂了,去看看剑老扫地,或许就能明白了。”李太白说着从床边一步踏出,背负着双手,裹带着清香,朝门外而去。
南宫凡无奈的耸了耸肩,也没有反对,紧跟着李太白的步伐踏出小屋,不管如何,过了今日,便能明白这疯老头有没有师兄说得那么神奇了。
剑老孤身一身站在小院中间,手中握着昨日抢走的酒盏,胡乱的瞎舞着酒盏,干裂的嘴唇一直张个不停,絮絮叨叨一些南宫凡听不懂的话语,像是有南宫凡看不见的人一直在与他交流一般,使南宫凡背心不禁升起一阵阵凉意。
李太白满脸淡然的走至剑老身后,早已习惯剑老神神叨叨作风的他,对此早已见怪不怪了,如果哪天剑老像常人一般活蹦乱跳,他反而会感到诧异。
剑老在小院内瞎蹦乱跳,像是在活动筋骨,又像是在举行某种神秘的仪式。
南宫凡微弱的灵识隐隐感觉在剑老活动的区域中心有一股神奇、他却从未见识过的力量渗透出一丝,融于空中,融在三人身体之内,南宫凡不禁感觉身体一轻,刹那间,像是看到了山顶模模糊糊青竹的纹路,这种奇异的感觉几乎转瞬即逝,让人不知是不是错觉。
南宫凡脸上错愕一闪而过,又开始怀疑自己了,只得亦步亦趋的跟在李太白身后。
李太白紧紧跟在从小院出发的剑老身后,朝上山的青石路方向而去。
踏入密集的弟子阁楼群时,隐隐能听到阁楼居住弟子起床洗漱的声音,剑派弟子每日都要晨练,不说闻鸡起舞,也相差不远。
整个剑派充满了青春、积极的活力,或许剑峰之上唯一死气沉沉的便是无人问津的后山小院了。
南宫凡看着李太白和剑老在青石路的起点各自拾起一把靠在一颗巨树上的竹条编制的扫帚,南宫凡顺手也拿过一把扫帚,右手不由一沉,一个疏忽竟差点没拿稳,还好南宫凡是个体修,不然就要丢脸丢大法了,这让南宫凡脸色不禁微微一红。
“师兄,这扫帚有点重啊!”南宫凡快速赶到李太白身边,手里把玩着精致的扫帚,竟有种提着黑龙剑的手感。
“蜀山多剑竹,这些竹子在灵气浇灌下,各个清秀笔直,剑派很多人都用这些竹子打造竹剑用作平时互相比划,你也可以把扫帚当作剑的。”李太白轻声回应。
南宫凡微微扫视路边林立的笔直剑竹,轻轻点头。
此时还早,幽静的石板路上只有三人慢慢向上攀爬,伴随着剑老时而发疯似的吟唱听不太真切的歌声,越走越远,越走越高。
剑老在一处微小的平台径直拐进密林深处,这让南宫凡微微诧异,这扫地是去哪里扫?
“剑老扫地都这样,随意找个地方扫扫,并不一定是经常有人走的道路。”李太白淡定跟着剑老拐进竹林,在南宫凡耳边尽职尽责的作出解答,“何况在这灵气充裕的地方,本就没什么灰尘,更多的是将一些掉落的落叶扫在一起。”
走过这一小片密林,是一片略微空旷平整的泥土地面,上面凌乱的散落着闪烁青绿色幽光、巴掌大小的树叶。
剑老嘴中哼唱着欢快的歌谣,手腕微微翻动,扫帚化作无数道残影,在虚空中勾勒出道道痕迹。
南宫凡只见以剑老站立的位置为中心半米范围,所有落叶都在刹那间聚拢在一块,半米之外却又没有丝毫的波澜。
南宫凡瞳孔里充斥着难以置信,没有灵气的波动,没有用多大的力气,单纯的凭手腕带动扫帚,以无与伦比的速度,扫动这半米范围,并且连多余的风都没有,导致超过半米距离的落叶连一丁点距离都没有移动。
好像一切只是顺手而为,又好像在心里经过了精打细算,每一分力道都用得恰到好处。
在南宫凡眼里那糟蹋的疯老头,不再糟蹋,反而像是天下的剑仙在以帚代剑,以剑代舞,以舞伴歌,南宫凡不由痴了。
南宫凡不由将识海里如镇海神针般的那一缕由法则诞生的神念都探出体外,薄弱的灵识像是有了主心骨的将士向前奋勇杀敌。
南宫凡的灵识将剑老完全笼罩在其中,剑老每一个动作都完美的呈现在他识海里。
南宫凡下意识的跟着剑老的动作而动。
李太白注视着南宫凡似是而非的动作,轻轻一笑,他已经知道南宫凡进入了一种神奇的状态,似顿悟,又跟顿悟不太一样,如今的他还说不清楚这是个啥。
李太白想起自己第一次看见剑老时也是这般,不由感叹自己的幸运,若非心善,也会错过这份机缘了吧?
那是自己才踏入修炼一途,因为伐剑竹时累了,随手采摘了身旁一朵略显枯萎的青莲吃下,哪知却就此昏睡了过去了。
因长老交代下来的任务没有完成,遭到了体罚,在疲惫间想要去林子里一个人坐坐,却看到了在路旁揉着腿部的剑老。
一时心怜,便将剑老扶回了无人愿意前往的后山小院。
第二日一早醒来看见剑老又踉踉跄跄的上山,上前劝阻无果之后,也拿着扫帚跟着走上山,想着自己将地给扫了,这老爷子总该回去歇息了吧?
哪知就此发现了剑老的神奇。
只是当时的李太白与南宫凡不同的是,他已经修习了剑术,一眼便认出老爷子扫地的手法是《基础剑诀》里的招式。
但哪怕如此也让他如痴如醉,由此剑术大大提升。
从此,只要在剑派之中,不管风吹雨打,每日都会随着剑老去扫地。
特立独行的他引来过讥讽,但时日渐长剑术逐步领先同龄人,超过上一辈人,乃至如今超过长老级数的人物,他坚信这份奇遇是善有善报而来,指点年轻弟子便是时有之事,由此威望渐高,更与剑碑共鸣。
他用种种方法让人也观摩过剑老扫地,但都没有他这般效果。
南宫凡是除他之外的另一人,他由衷的欣喜,更加认可这道侣。
李太白思绪百转,也将心神放在了剑老身上,避开了南宫凡的灵识,仔细观摩。
他更清楚南宫凡这样的神奇境地只有第一次有用,更是收获最大的一次,平日虽也有效果,但并不强烈,反而是在剑术上有所疑惑时,只要观摩两三天必能找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基础剑诀》虽是基础,却是所有高超剑诀的基石。
若能创出名震天下剑术之人是千年难遇怪才的话,那能系统勾勒出《基础剑诀》的便是举世罕见的圣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