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牧樵转身就走了。
“刘博士，我想去你们医院，可以让我做科主任吗？”萧凡在后面高声喊道。
刘牧樵理都没理，径直去了病房。
这样的人，安泰医院不需要。
刘牧樵进病房看了病历，又看了病人，他陷入了沉默。
这是刘牧樵第一次接触脓毒败血症的病人，这样的病人，要尽快控制感染。
刘牧樵翻开医嘱认真看起来，该用的抗生素都已经用了，先后用过青霉素类，头孢类，大环内酯类，沙星类……竟然还用上了泰能和万古霉素。
万古霉素一般是抗感染的最后一招。
为了避免产生耐药性，万古霉素出现后就被列为重点预防耐药性产生的抗生素，具体的做法是，一般情况禁用万古霉素。
只有所有抗生素都无效的感染，才被允许使用万古霉素。
这个病人，已经用了万古霉素，另一个救命药泰能也用了，这就说明，这个病人的感染没法控制。
没法控制，是什么原因？
没法控制的原因，一是耐药，二是感染病灶没有清除。
刘牧樵沉思了一会，点了点头，嗯，就这样决定了。
就这样决定了？
刘牧樵心里又没有底了，不对呀，我对感染性疾病不内行啊！
虽然自己在很多领域都是宗师级别了，但是，内科性疾病我还是菜鸟，能这样决定吗？
“你这样抓狂的样子，遇到难题了？”苏雅娟问。
“我抓狂了吗？”刘牧樵疑惑地问，他没有注意刚才的形象。
“是的，你挠后脑勺了。”
“啊，我竟然有这个习惯？”
“是的，你一旦遇到犹豫不决的事情时，你就会挠后脑勺，刚才，你挠了三次，并且还挠得很凶，我都担心你的脑汁被挠出来。”
刘牧樵做了一个鬼脸，“你也太夸张了！”
苏雅娟说：“什么事决断不下啊？”
刘牧樵说：“我觉得这个病人要三管齐下，一是赶紧做手术，引流脓液；二是要使用一种很少用的抗生素，氯霉素；三就是用紫雪丹。但是，我又觉得没把握，因为，内科是我的弱项，我都还没有实习过。”
“但你见过很多的重病号。”苏雅娟提醒，“见识多了，水平自然就涨了，你虽然没有实习过内科，但是，你也许内科有了很高的水平。”
“不可能的，这个，你不懂。”刘牧樵确实是没有信心。
这个时候有一个像孙亮院士这样的人在身边就好了。
想起孙亮院士，刘牧樵脑子里又出现了四个字：冬眠疗法！
“你把你的想法和专家们交流一下，看他们怎么说吧。”苏雅娟说。
也只能这样了。
再次组织会诊。
刘牧樵这才注意到，这一次会诊，原来比在华西医院会诊档次低了很多，绵州一医院支援的医疗队专家，以副主任医生为主。
这就明白了，为什么要他回来做主的原因。
主持人是绵州一医院的业务院长陶希杰，他说：“这是我们第三次会诊了，希望这一次有一个比较明确的结论。我介绍一下，这位年轻的医生，是刘牧樵博士，在多个学科上都有很高建树，他刚才才从华西医院会诊回来。下面，请大家充分讨论。”
讨论很热烈。
讨论了一会，刘牧樵有一种强烈的感觉，他好像是带着一群孩子在玩耍。
习惯了和大学者一起讨论病例，突然之间在地区级别的绵州一医院，和一群副主任医生讨论病例，他明显感觉不对劲。
再看看他们的简历，他只能暗暗摇头。
原来，支援绵州一医院的各级医院，大多都是地区一级的医院，少数是省级医院的医生，并且全都是副主任医师。
这个差距就太大了。
玩不下去了。
他抬头对业务副院长说：“你们医院的主任医生，对这个病例有讨论吗？”
副院长说：“有讨论。我们医院有三个主任医生也参加了这个病人的讨论，但是，今天，他们忙，抽不出空来。”
刘牧樵觉得这话很耳熟，但不记得在哪里听过，他有几分愤怒。
“他们忙？你确定他们不是因为别的原因？”刘牧樵说这话的时候，有几分火药味。
“没有别的原因。”副院长弱弱地回答。
“请他们赶快过来！”刘牧樵严厉地说。
“没必要，有您就行了！”副院长有隐情，有难言之隐，一眼就看得出来。
“别闹了，赶快，别耽搁时间了，我需要他们。”刘牧樵的态度温和一些了。
刘牧樵明显感觉到了，之前的病例讨论会出现了问题，很可能是出现了派别，本土派和外来派产生了激烈的冲突，以至于会出现现在这种局面。
这是很严重的问题，也是非常不应该的。
刘牧樵的猜测没错。
之前的两次会诊都是不欢而散，本土的专家和外面来的专家之间产生了矛盾，最后冲突起来。
本来，医学是有流派之分的，不同的医学院校之间是有差异，这种差异经常在学术上产生冲突，但是，近些年来，随着相互之间的交流增加，慢慢，都开始互相包容。
就譬如高压氧问题，就有南派北派之分。
南派认为，高压氧对脑卒中是有益处的，而北方的医学院校，比较偏向于否定。
但是，现在两派就不那么明显了，北方医院买高压氧舱的越来越多，而南方某些医院，则反过来。
这次支援的医疗队里面，有些副主任医生，自认为出身名门，代表的不仅仅是自己，而是代表了他们整个医院，所以，在病例讨论中，失去了应有的谦逊和谨慎，而是很张扬的发言，不尊重别人的意见。
绵州一医院的个别医生也有个性，偏不买外来医院专家的账，你来我往，两次讨论都失败了。
这是忌讳！
这也是不容许发生的。
刘牧樵看了一眼这位副院长，不由得皱了皱眉，心想，你这水平，连一个病例讨论都组织不好，还做什么副院长。
估计，这位老兄的水平也就和高健一个层次。
刘牧樵心里嘿嘿几声，暗暗说，你们这群兔崽子，看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