蝙蝠侠艰难地将目光从头盔上移开，望着自己面前的人。
交战的双方都没有再言语。
雨还在下，气氛稍有缓和，但还不算融洽。
红帽兜放在口袋里的手动了一下。
突如其来的危机感让蝙蝠侠毫不犹豫地从原地跳开。
红色的头盔绽放出惊人的光芒，然后炸裂开来。
陶瓷与金属的碎片四处飞溅，即使在第一时间跳开，蝙蝠侠也难免遭受到一些波及。
他将斗篷竖起，立在自己的身前作为盾牌，挡下高速的碎片。
直到斗篷落下，他才发现红帽兜早已不见踪影。
坚固的绳索忽然在眼前出现，往回收缩的瞬间勒住了蝙蝠侠的脖子。
“告诉我，布鲁斯。你觉得哪一样东西更糟？”
红帽兜将绳索打了个结，固定了下来。
“是你那迂腐无比的道德观遭到了挑战？”
他按下一个按钮，将绳索另一端的钩爪射向了另一栋高楼的滴水兽石像。
“还是你人生最大的失败早已超越作为蝙蝠侠的你！”
钩爪开始收缩，绳索带着蝙蝠侠飞向半空。
窒息感涌上脑海，疼痛在数秒之后取代了这一感觉。
蝙蝠侠躺在滴水兽石像上，吃力地解开绑在脖子上的绳子，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
“布鲁斯，你自始至终都错了。”
红帽兜一脚将刚刚站起来的蝙蝠侠踢倒，同时用一只手抓住他的斗篷，防止他从石像上坠落。
“哥谭已经没救了，它需要的不再是一个仁慈的执法者。”
蝙蝠侠的头在重击之下歪向一边，鲜血顺着鼻腔涌出，滴落在他的脸旁。
“你一次次逮捕他们，又一次次任由他们逃脱制裁，任由他们跃过监狱的铁栏，逃回自由的世界，继续纵容这些罪恶存在！”
红帽兜怒吼着，一拳又一拳打在蝙蝠侠的脸上。
“而我则是在控制他们的一切，控制这个城市的罪恶，控制这整个哥谭不再被那些魁魅魍魉染指！”
蝙蝠侠没能来得及开口，脸部又一次遭到重击。
“我会取代你，老伙计。”红帽兜举起拳头，接着说道，“我会成为一个更尽职的蝙蝠侠，成为这个城市真正需要的蝙蝠侠！”
“该死的，杰森！你只是在以暴制暴！”蝙蝠侠忽然暴起，一拳打在红帽兜的下巴上，“这样下去你与那些人渣又有何区别！”
形势逆转，蝙蝠侠夺回了一些主动权。
两人在石像狭窄的立足点上相互攻击着对方的身体。
蝙蝠侠轻轻抖了抖左手，一个黑色的小型道具滑落到他的手中。
“别想搞小动作，布鲁斯。”杰森眼疾手快地抓住了他的左手，想要阻止他，“我们两都是移动的军火库，必须时刻警惕。”
“我知道。”蝙蝠侠嘴角扬起，“所以我很想见识见识你没了那些小玩意会怎么样。”
火焰从小道具中喷出，蝙蝠侠松开手，将燃烧中的火种丢进了红帽兜的外套中。
火焰开始升腾，迅速蔓延了整件外套。
红帽兜竭力挣脱束缚，一脚踢开压在他身上的蝙蝠侠，然后脱下外套丢了出去。
又一片火光绽放在雨夜中。
蝙蝠侠被气浪吹的后退了一步，但杰森却早有准备。
石像上的钩爪被取下，旋转几周后抛向了另一栋建筑的边缘。
红帽兜双脚脱离了滴水兽，荡向了街道的另一端。
蝙蝠侠也跟着跃下，抓住了他的右脚，但随后就因撞在了建筑的边缘而不得不松开了手。
杰森松开钩爪，连头也不回地向着一个固定的方向跑去。
蝙蝠侠咬牙忍住浑身的疼痛，继续穷追不舍。
红帽兜再度转过一个街角，一举跃入了犯罪巷中早已荒废的居民楼中。
他是故意的。
蝙蝠侠目测了一下他跳跃的轨迹，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不论里面有什么在等着他，已经没有更多的选择了。
蝙蝠侠跟随着他也跳进了那扇早已被打碎的窗户，将刚刚落地还未站稳的杰森撞倒在地。
这是个浴室，剥落的瓷砖和里面厚厚的灰尘都讲述着这里的荒废程度。
“够了！”他看着重新站起并对他摆出了战斗姿势的杰森，不耐道，“这场闹剧该结束了！”
直冲而来的红帽兜被抓住了手臂，随即胸口就被蝙蝠侠的肩膀磕中。
墙壁上的瓷砖又被震落了几块，蝙蝠侠朝着弹回来的杰森又是一记重拳。
红帽兜捂着腹部，整个身体都因疼痛而弓了起来。但他的敌人并没有因此放过他，只是顺势抓住了他的头发，强迫着他的头部一次又一次地与墙壁水盆浴缸做着亲密的接触。
玻璃纤维碎裂的闷响终于结束，杰森的脸上早已布满淤青和伤口。
“你觉得你已经超越我了？”蝙蝠侠揪着杰森的胸口将他抵在墙上，右手成掌瞄准了他的肩膀，“不，不可能。你永远都无法超越我！”
“永远无法像这样超越我！”
蓄力已久的攻击命中了目标，杰森身后的水泥板出现一道道龟裂，然后轰然崩塌。
碎石与身体一同飞入了另一个房间之中。
蝙蝠侠跨过自己制造出来的大洞，望着瘫倒在地的昔日爱徒。
“我知道你对我很失望……但我曾经试图救你，杰森。”他走到了今日的对手面前，“我现在就想救你……”
迎接他的是漆黑的枪口。
“你觉得我在责备你什么？你没有救我？还是你没能救我？”杰森举着藏在腿上的小型手枪，嗤笑道，“我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原因促使你这么想……是愧疚感还是别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蝙蝠侠无言地注视着他。
“布鲁斯，我原谅你没有救我，我也原谅你在我离开后又找一个蠢货替代我的位置。”杰森的语气缓和了一瞬，但很快又开始严厉，“但是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你居然会让这个人渣苟延残喘到现在！”
他一脚踢开身边的房门，露出了后面被捆绑在椅子上不省人事的小丑。
仿佛是冷风灌入了房间，小丑缩了缩脖子，然后慢慢睁开眼睛。
他看了看举着枪的杰森，又看了看沉默的蝙蝠侠，嘿嘿地开始低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谁能来给这孩子一点奖励！”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疯狂，小丑一寸一寸地挪动着椅子，移到了正在对峙的两人中央，“他死而复生就是为了这次难得的重聚！”
“谁带相机了？先让我跟这孩子照一张，然后我们两照一张，再然后我们三人合个影！然后每人和撬棍来一张，然后……”
杰森一脚踢在小丑的脸上，让他和椅子一起倒在了地上。
“你最好乖乖闭嘴。”
冰冷的枪口顶住了他的太阳穴。
“真扫兴，蛋糕没你的份了。”
杰森无视了小丑的抱怨，重新抬起枪口瞄准了蝙蝠侠。
“就算忽略他过去所有的罪行。不假思索，毫不在意地草菅人命，多少同伴遭受他的折磨和摧残……”
杰森顿了一下。
“你知道吗，我以为……我以为经过我的死，你不会让他再伤害任何人。”他的枪口微微下垂，声音有些哽咽，“要是换作你，被他打得血肉模糊……要是他从我身边将你夺走……我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掘地三尺，哪怕上天入地也要把这无可救药的混账杀人狂揪出来！我会亲手送他下地狱！让他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你不明白！你永远不会明白！”蝙蝠侠忽然觉得自己的身心异常疲惫。
“什么？”杰森讥笑道，“我不明白什么？你的道德准则？要越过那条线有这么难？”
“不，见鬼！不是这样的！”蝙蝠侠反驳道，“那样的话……就太简单了。”
“这些年中，我无时无刻不想杀了他。我每一天都想要以其人之道，分毫不差地还治其人之身！最后……”蝙蝠侠握紧拳头，看向了小丑，“把他杀了，让他偿命。”
“哇哦……真亏你一直惦记着我呢。”连小丑都被这样的言语惊讶到了。
“但我若是真的动手了……我真的纵容自己堕落到那等地步……”蝙蝠侠举起拳头，在自己面前张开，“一旦我真的越过那条界限，我就再也没办法回头了。人类无法压抑自己的欲望，等到那等地步，我终将会沦为和他同等档次的货色……”
“为什么？我没让你去杀企鹅人，稻草人，或是登特！”杰森用枪指着小丑，从牙缝中挤出一个个字眼，“我说的是他！只有他！唯独是他！就是因为，他让我离开了这个世界，离开了你的身边！”
房间又一次陷入沉默。
“我做不到，我……很抱歉。”
蝙蝠侠给出了这样的答复。
“这一幕可真感人。”小丑开始煽风点火。
杰森看着小丑脸上扭曲的笑容，半天没有反应。
“你没有选择。”他看着蝙蝠侠，淡淡地说道。
他从靴子里掏出另一把手枪，抛向蝙蝠侠。后者有些手忙脚乱地接住了那个小巧的致命武器。
“我做不……”
“该做个了结了。”杰森没有理会蝙蝠侠的话，一脚踩碎了椅背，并将小丑从地上拎了起来，“你，我，还有他，做决定吧。”
“如果你不杀了这疯子，就由我动手！”他将枪口指向小丑的额头，“想要阻止我，唯有杀了我！”
“你知道我做不到！”蝙蝠侠两手捧着枪，怒吼道。
“我会崩了这神经病的脑袋！你要是想阻止，就开枪吧。瞄准我的脑袋！”
“比我想象的还要刺激！”小丑尽职地扮演着自己的角色。
新一轮沉默，随即被枪支砸在木地板上的响声打破。
蝙蝠侠丢下手枪，转过身走向窗口。
“杀他还是杀我！你必须决定！”杰森的呼喊声回荡在房间中。
只剩一把蝙蝠镖，必须寻找时机。
蝙蝠侠的右手小心翼翼地展开一个折叠的蝙蝠镖，但依然没有停下脚步。
“现在！立刻做出决定！”
集中注意力，只有一次机会。
蝙蝠侠默默地想着。
弹簧和击铁的响声先后响起，如他所料。
枪响。
蝙蝠侠低下头，回身避开了子弹，并抛出了自己唯一的底牌。
蝙蝠镖准确地堵住了手枪的枪口，杰森下意识地扣动了第二次板机。
又是枪响，只不过这次是炸膛声。
杰森看着自己血肉模糊的右手，半天才感觉到疼痛。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小丑看着他的右手，朝蝙蝠侠狂笑道，“难以置信！你真的办到了！你果然是个十足的百步穿杨的黑暗神射手！你总有办法两全其美！”
“但其实是两败俱伤。”杰森冷冷地插口道。
一个起爆器出现在他的左手上，让蝙蝠侠有些放松的神经再度紧绷。
随着按钮的按下，壁炉中出现了滴滴的倒计时。
蝙蝠侠惊愕地看着只剩二十秒的炸弹，身体在第一时间就朝着炸弹跑去。
“不！别捣乱！这样更好！”小丑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把抓住蝙蝠侠的脚将其绊倒，然后骑在他的身上用双手死死卡住了他的脖子，“我才是今晚唯一的赢家！哈哈哈哈哈！我们三一起飞上天！boom！这才是完美结局！”
杰森叹了口气，认命般地靠着墙坐在了地上。
蓝色的长剑穿过了小丑的肩膀，让他惨叫着松开了双手。
蝙蝠侠冲到了杰森的面前，一把抓起他就向着窗口跑去。
轰！
整个房间在瞬间被火海吞没，碎石飞向四方。
年久失修的建筑无法承受这等冲击，很快就变成了一堆残骸。
两人被爆炸的气浪分开了。
当意识重新回到躯体的时候，蝙蝠侠就一瘸一拐地在废墟之中翻找起来。
“居然在自己的头盔里安炸弹，这可真够狠的。”
张哲的声音在他的身旁响起。
“你都看见了？”
“广播可比不上现场直播。”
蝙蝠侠眼皮抽了抽。
“找到杰森了吗？”他压下给某人脸上来一拳的欲望，询问道。
“我还以为他跟你一起。”张哲耸了耸肩，回答道。
碎石之中的响动吸引了两人的注意力。
张哲跑到发出声音的地方，搬开了一块两人大的楼板。
小丑。
还是只受了些烧伤和骨折的小丑。
“这样都不死……”张哲转头看向同样有些惊讶的同伴，“你确定他是人类吧？”
“百分百确定。”蝙蝠侠冷哼一声，回答道。
说完，他就继续去找另外一人了。
张哲将小丑捞了出来，随后也加入了找人的进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