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真的很慢。
慢到让人足以数清这指尖上的九九八十一片鳞片。
大，真的很大。
大到让人觉得自己比那八十一分之一的鳞片还要渺小。
巨大的鱼鳞手指慢悠悠的向三人伸去，指尖在虚空中一划，没有声音，却生生划开了一道裂缝。
裂缝如同漆黑之眼，其中现出一枚诡异的气泡，如同眼珠一般，努力的向外挤着。
忽然，一柄汤匙出现在方恒头顶，它很小，也很精致，完全没有重量一般，像羽毛一样缓缓飘落，竟刚好落在气泡之前。
汤匙轻轻敲在眼珠之上，魔眼挤弄了两下，啪的合上。
呜———
却在此时，巨大手指毫无征兆的出现在了汤匙上方，鱼鳞指尖向下一压…
啪——
汤匙骤然破碎！
手指鳞片爆开！
汤匙的碎片和鳞片刹那间同归于尽，消失无踪，空中，只留下了一截如脂似玉的手指。
这手指和常人手指一般大小，却不似凡间之物，其明明没有任何纹理，却让人怎么也看不够。
指尖，忽的微微一按。
明明好像没有使力，空间却在瞬息之间坍塌，一道裂缝再次出现。
裂缝中，气泡之眼依然努力的向外挤着，但这一次，它的速度却慢了足足数倍。
手指很有耐心，只是悬在半空，似乎不觉得还有什么能够阻止它。
却在此刻！
一道金光掠过，接着又是一道，不过瞬息便闪过足足七十二道，空间仿佛歇斯底里一般，高频振动，现出七十二道黄金裂缝！
裂缝如同被最锐利的刀切开一般，相互间距更是完全相同，七十二道金缝，似筑起七十二层金塔。
塔未成，声响起，虽含混不清，却直抵灵魂—
“黄金斩舰刀，七十二魔神光！”
伴着这声音，七十二道金缝骤然压缩，汇聚成一道粗大的神光。
神光中心，正是那纤细的手指！
然而！
承受了这玄奥到近乎恐怖的一击，手指只是微微颤了几颤，那裂缝则依然在不断增大。
三息过后，金光已彻底黯淡，而裂缝也终于开到极致！
气泡，呼之欲出！
手指陡然一勾，便要将气泡勾出，却在这时——
裂缝突然漫出了一道黑雾，黑雾如帆，又似魔掌，一把抓住气泡。
但没过半息，魔掌便不敌，砰的破碎，化作漫天黑雾。
下一刻，黑雾尽散，裂缝仍在！
但！
裂缝虽在，气泡却不见踪影。
黑雾笼罩之时，方恒三人不知为何竟向前窜出数米，而气泡也随着他们的移动，偏离了本来的坐标！
见此景，手指陡然弓起，其上乍现密密麻麻的纹路，明明只是一根手指，却仿佛充斥着无尽愤怒。
一勾，一划，一抖，一颤！
诡异玄奥的动作未落，手指已经出现在方恒三人中间，又是一划，但！
手指只划到一半，却陡然消失，下一刻已出现在百米之外，指尖一鼓，便将空间震出了一个漆黑的洞穴。
下一刻，指尖便要遁入。
然而——
“我墨香大学的地盘，不是你想来就来，想走便走的地方。”一个浑厚得有些沉重的声音，从前从后，从上从下，从四面八方，心里心外同时响起。
明明只是一道声音，却仿佛千万道声音交织而成，让人从心底战栗，连空间都开始颤抖……
这不是形容词，而是确实发生之事!
空间震荡不止，近乎鬼畜一般，连金字塔都有了崩灭的征兆，那手指也开始了高频震动，刚刚破开的空间洞穴骤然混沌起来。
若是这么下去，恐怕不出百分之一秒，那手指便会被割掉！
但终究！
千钧一发之际，手指于空中一弹，竟分化成了两只手指！
两只手指成剪刀形，硬生生将空间缝隙撑开，暗光一闪，消失无踪。
同刻，吼声渐小，却仿佛重音一般，一层叠着一层，连绵不绝，似随着空间涟漪而绝尘而去。
嗡，空间再度喧闹，狂潮重新涌起。
一道流光闪过，断尾队三人骤然飚射而出。
五秒后，他们没入了血色迷雾，重重的摔在了地面之上。
呼呼……
没人说话。
足足过了十几秒。
许书心勉强缓过劲儿来，她两只眼睛睁得老大，却根本没有顾上看周围哪怕一眼，而是颤抖着声音，问，“秦广，时间。”
秦广也愕然了很久，才道，“你知道，我的共鸣能力能够把握微小的节奏，所以可以准确的判断时间，但这一次……我怎么算，咱们也只比到达这里的预计时间多了一秒，也就是说……”
“恩，刚刚那一切是在一秒内发生的。”许书心长叹一声。
“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一幕太长，却又太过诡异，明明从头到尾经历，秦广却完全不明白。
许书心没有说话。
虽然她也只是一介新人，但重生者的经历，却让她能够稍稍理解一点。
她知道，那手指来自于某个未知大能。
许书心早就知道，远古图书馆不是那么好拿的，为了规避风险，她甚至不惜散尽家财，全程开启无敌防护系统，只为了坚持到回归战舫。
但，什么是强者？就是能抓住唯一空隙的人。
100米！在红尘大海层面，这绝对是再短不过的距离。
10秒钟，这更是再短不过的一瞬。
破碎虚空穿越不知多远之距，却要捕捉这短的不能再短的空隙，这其中的难度，许书心连想都不敢想。
但大能却做到了。他出手的时机实在是恰到好处，若早一分，无敌保护系统开着，它无能为力。
若晚一分，远古图书馆就将和战舫正式融合，受巨星管理局保护，任他是天王老子，也难以夺走。
许书心只能说，他们的运气真的太好。
也不知那汤匙是何方神圣，若非它在最关键的一刻，阻了鱼鳞手指一下，时空泡恐怕第一时间便会被夺走。
而若非洛基和夜洛同时出手，以连击手段拖延，他们也难以逃过第二劫。
更不用说若非鱼王墨古的最后亲自出手，惊走敌人……后果同样不堪设想。
这一切，也许是巧合，也许是必然。
长叹一声，许书心不免有些灰心。
红尘大海，有些事，真的不是经验丰富、计划周密就能够做到的。
但无论如何，他们终究是活下来了。
这一局，许书心终究是赌赢了！
“群魔乱舞，或者是群英荟萃。谁知道呢。”许书心最终没有回答，这些事三言两语说不清楚，就算真的要讲，也还是等到绝对安全了再说。
现在，不合时宜。
秦广没有追问，但他已经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