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这“刺客”正是下山寻找白钰的孔雀儿。她下山胡乱一打听,便听说南疆有一个青丘国的王姬怀了白钰的子嗣。她心里又是惊又是怒。经过诸般风波,她原本已经想通,只要能和白钰厮守,就算做小也认了。结果不知哪里冒出来个什么清欢,连他的孩子都有了。她自认已是作出莫大的妥协,岂能再受这般委屈!
但她也相信白钰不是那种“水性杨花”之人,不会轻易惹出人命来。故她一件叶清欢的面,就要去探她的脉。
她又怕万一此事为真,动手时伤了她腹中的孩子,故束手束脚,于是才落难至此。
如今一见白钰,她满腹的委屈登时涌上心头,当着两人的面竟直接嚎啕大哭起来。
白钰见状连忙上去将她搂住好言哄起来。叶清欢识趣地将头扭向了一边。
良久,孔雀儿才止住啼哭,抽抽搭搭地问道:“小钰,她是不是真的有了你的宝宝?”
白钰在她光洁的额头上轻轻敲了一下,又抬头看了看叶清欢,摇了摇头道:“清欢是为了替我洗脱恶名才出此下策的。你若真念着我,该跟她赔礼道歉才对。”
孔雀儿大喜:“这么说她没有宝宝?”
叶清欢:“……”
白钰点了点头:“没有。”
“你和她也没有做羞羞的事情?”
“……也没有。”
孔雀儿一下子来了劲儿,一把捋起白钰袖子:“我看看!”
原来当白钰还小,他俩玩闹时,孔雀儿曾给自己和白钰的腕上各点了一粒朱砂痣。一旦泄了元阴元阳,这粒痣便会消散。他们彼时还玩笑着说将来走丢了可以凭此痣相认。今日也算是成谶。
孔雀儿这一捋,却让她的眼泪又扑簌簌地掉了下来。
藏在手套和衣袖之间的,竟是一条硬梆梆的木胳膊。原来白钰为了掩人耳目,特意用杨柳木刻了一只左手塞在袖子里。这些天他一直是用驱物御剑之法在操纵着。但御剑不比驱使十指,要让手腕、手肘及指节配合得天衣无缝,难度不亚于同时操控上百柄飞剑。所以他的左臂依旧不太灵活,只是叶清欢和孔雀儿在见到他时都过于高兴,没有注意到罢了。
孔雀儿见到这条木手,一下子又觉起自己的无理取闹来。他都已经吃了那么多苦,自己好不容易见到他,却只顾着耍小性子……
她慌忙揩去眼泪,努力让声音显得平稳:“小钰……还疼不疼?”
白钰摇摇头:“早就不疼了。”
孔雀儿小心翼翼地从袖子里摸出那根木手,查看起那个狰狞的断口来。
那边叶清欢见到白钰的手被取下来了,先是一怔,又想起那些个坊间传言来。
传言说白魔行凶不成,反被司马大人斩落一臂,落荒而逃。原本叶清欢还着实担心了一把,方才见到白钰完好无损,还暗松了一口气。想不到……
她正欲上前关心,又忽然觉得自己在孔雀儿面前始终显得像个外人。纠结了一番,她还是走了上去,脑袋和孔雀儿凑在了一块。
和孔雀儿的慌张不同,她显得稍稍冷静一些。
“若是白公子的手臂尚且完好,我有七成把握能接上!”仔细研究一会后,她得出了如是结论。
“当真!”孔雀儿转悲为喜,一时对叶清欢好感大增。
白钰轻叹一气:“清欢,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这条手如今怕是早就掩在蓝田岛的碎石下,寻也是寻不到了的。”
“未必!”尼采突然从剑里钻了出来。
“你搞什么!”白钰被他吓了一跳。
叶清欢和孔雀儿则被白钰吓了一跳。
“小钰……手没了就没了。你还有我呢!别难过了好不好?”孔雀儿以为他发神经了。
“啊?”白钰反应过来。尼采的形体,只有与挽歌相触者方能看见,叶清欢和孔雀儿是看不到的。
“没事,刚刚有个蚊子罢了。”白钰摆了摆手。
叶清欢则心生疑窦:“这大殿才造好不久,附近又无死水,哪来的蚊子?”不过她看到白钰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时,这点疑虑很快消散了。
“清欢,你可知道金鳞王在千方大山的何处?我必须立刻去见宣粱一趟!”
是夜,是金鳞王锦卿和青衣王宣粱再结连理的良辰吉日。
百余年前二人起了道争,青衣王一气之下远走高飞,未再踏入金鳞国半步。金鳞王亦是阴郁了百年。
而就在不久前,青衣王终于浪子回头,向金鳞王服了软。金鳞王起先不答应,只怨他百年来竟不来看自己一眼。后来当她得知宣粱这些年从未忘记自己,甚至还收了一个自己的同族做义女,并冠以自己之号后,锦卿才半推半就,答应与他重归于好。
女人总是心软而又口是心非,女妖也一样的。
锦卿表面上对宣粱不假辞色,心里不知道多欢喜。她就像一个未出阁的姑娘一样,将自己空寂了百年的大殿打扮得好似出嫁般,将半座大殿都盖在了花纹各异的大红缎布之下。
“姑乙,好看么?”母仪天下的金鳞王在自己的贴身丫鬟面前,像个小孩子似的提着大红裙摆转了又转。
锦卿身材合丰,宽胯窄腰,方肩修项;面相端庄,体态娴仪。气度不似妖王,倒像人间的一个大家闺秀。也不知宣粱当年如何忍心抛得如此尤物而去。
“好看,真好看!娘娘穿什么都好看!”姑乙由衷地赞叹。她已有百年未看到金鳞娘娘的笑容了。
“他以前最喜欢看我穿红衣服的!”锦卿也笑了,鹅蛋脸上凹出两个浅浅的酒窝。但随即她又微微蹙起了眉头,“我……是不是有点老了?”
她抬手划出一面水镜,努力想在那丰韵的眼角找到一丝岁月的痕迹。
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
“哪里会!”女辛忙嗔怪道,“以娘娘的修为,怎么会显老呢!”
“是呀是呀,就算等到我们俩都老得走不动路了,娘娘也还是二八模样呢!”
三个女人登时笑作一团。
“娘娘,快!青衣王来了!”姑乙在窗边瞥见了宣粱优哉游哉摇着扇子的身影。
锦卿连忙在红花床、鸳鸯被上端庄地坐好
“你们先出去,我叫你们的时候,你们要赶快进来。”
两位婢女对视一眼,俱是看到了对方眼中的羞意。
作为锦卿的贴身婢女,她们早就被宣粱临幸过。青衣王的本钱,她们都是领教过的。而金鳞王的意思,分明是要她们在她快撑不住的时候,进来救场呢!
女辛和姑乙应了喏,低头出去了,恰好撞上推门而入的宣粱。
宣粱在两人白嫩嫩的脸蛋上各捏了一把,又惹来一阵莺啼燕笑。
“都出去吧!”宣粱吩咐道,精致的铜门在他身后缓缓合上。不多时,殿内便传出了让人心旌摇曳的承欢之音。
两名婢女在殿外听着这叫人羞恼的声音,竟编排起主子来。
“你说……娘娘这次能撑多久?”
女辛掐指算了算,掩嘴偷笑道:“最多再有一刻钟!”
“常言道,小别胜新婚。我说娘娘这次半刻钟也撑不到!”
“娘娘怎么说也是修为通天,何至于如此不堪!”
“不信,你便走着瞧!”
“瞧便瞧!”女辛竟大胆的扒开一小条门缝,做起了“偷香窃玉”的贼来。
只见锦卿被宣粱压在温软的被中,两条藕臂无力地环在宣粱宽阔的脊背上。
女辛起先看得起劲,到后来觉出一丝不对来。
“姑乙,你来看看,好像有什么不对。”
姑乙早就想看,但嘴上还要埋怨:“你自己做个小浪蹄子,倒还要拉上我!”
言罢,她将女辛轻轻推开,自己从门缝里觑了进去。
看着看着,她的腿竟颤抖起来,直如糠筛一般。
“如何?”姑乙忙问道。见女辛不答,她又挤着要去看。推搡间,将铜门又推开一些。
细小的咯吱声,在二人听来只觉如同催命的丧钟!
只见宣粱猛地从锦卿身上回头,英气逼人的面孔上,竟赫然淌满了淋漓的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