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是……”
阿音正看着那两个江洋大盗出神呢,便听见那位大理寺的忽然问道。蓦然回过神,正对上那人询问的目光。
“镇南王,秦雪音。”云鹤似笑非笑道,“有王爷出手,自然是不一样的。”
那人似乎一怔,连忙上前行礼道:“原来是王爷,下官有眼不识泰山,多谢王爷出手相助,下官必定禀报周大人,好生感谢王爷才是。”
“周元?”阿音终于逮到个认识的。
“正是。”那人恭敬道,“周大人为这两人头疼多日了,这兄弟俩总是一同作案,形影不离的,若是拆开了才好对付,今日可算是等到一人出门,却还是差点儿叫他们逃脱了。”
阿音闻言,一双琉璃色的眸子微微一敛,淡淡道:“原来如此,这下周大人可以好好休息了。”
“托王爷的福。”那人说着便让到了一旁,“下官这就不耽误王爷和殿下了,先行告退。”
“嗯。”阿音站在原地,看着那群大理寺的人匆匆撤走,心中一时思绪翻涌:大理寺周元是云墨的人,大白天的抓贼,还是一对儿贼,闹得这样热闹,显然是要费尽心思来报信的。想来一路上这些禁卫军阻了多少京都出来报信的路子。
阿音袖中的指尖微微一蜷:如今看来,陛下要将我跟云墨拆开,云鹤刚才提到赐婚,原来是要将我赐婚给谁么?谁呢!
“走吧。”云鹤催促道,“天色不早了,父皇还在宫里等着你呢。”
阿音回眸看了一眼背后的夕阳,正好瞧见慕无尘下了马车,一双丹凤眼正担心的朝着她这边看过来,似乎怕刚才的意外伤了她。
四目相对,不知为何,竟然有些心惊肉跳,胸口溺水一般,忽然有些喘不上气了。
阿音抬手轻轻的抚着自己的胸口: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进宫之前,慕家的车队半道上自顾自的回去慕府了,阿音从南疆带来的那些人也被领去了镇南侯府。最终她能带进宫的,也就只有丝竹和丝雀,以及原本就是云安皇帝指派给她的梁清。
千机一改往日的懒散,避着云鹤,先行进宫去太医院述职了。有的事情很是蹊跷,阿音想或许他能去找到一个答案。
夕阳下,跨进皇宫的女子,觉得意外的清静。
“最近陛下还好么。”阿音随口问道。
云鹤微微挑眉:“你瞧见了就知道了。”
“想来是不大好的。”阿音说着看了一眼四周,“不然这里也不会这般死气沉沉的。”
云鹤没有说什么,一路走在她身侧,远远地,看见宁沁殿外,余忠早已经等在那里了。
“太子殿下,王爷。”余忠微微行礼,“王爷一路辛苦了。”
“余公公客气了,皇命如山,不辛苦。”
余忠似乎是年岁大了,眼帘总是耷拉着,叫人看不真切:“王爷请跟老奴进来吧,陛下一直等着。”说着朝云鹤微微颔首,“殿下也回去休息吧,太子妃娘娘还在等着殿下。”
云鹤瞧了他一眼:“那本宫明日一早来给父皇请安。”说完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阿音回眸看了他一瞬,一时不知所想。
宁沁殿里的瑞脑消香,淡了。
阿音有些意外的走在这木质的地板上,心说这样淡的味道怎么也停了有一年了吧,余忠他们恐怕都不能怎么闻得见这味儿了。忽然如此,是吕后出什么事了么?
寝殿门口,依旧是那扇独钓寒江图,如今乍一看,阿音竟然觉得那江上的老人身影越发佝偻了。
绕过屏风,阿音一眼就瞧见了披衣坐在床上的老皇帝,一别经年,乍一眼惊了她的心。
“陛下金安。”阿音连忙垂首行礼,不去想他为何一下苍老单薄了许多。
印象里,云安皇帝虽然不算健朗,但也决计不是个如此短命的,云墨尚且有十年可以争一争,从来都想他怎么的也要再活着个三年五载吧。
“免礼了,一路辛苦了。”
阿音听着他那有气无力的声音,便觉得不好,垂着眼帘道:“多谢陛下惦念。”
“不用这样端着了,一路上回来,没少在心里骂我吧。”
“……”这话叫我怎么接。
“坐我旁边吧,不要怕我吓着你了。”云安皇帝如今清瘦了许多,倒是五官更加清晰了。
阿音应了一声,看见有小太监端了圆凳过去,便只能坐到了床边,挨着云安皇帝。
“其实陛下不舒服的话,臣可以改日再来拜见的。”
“不碍事,有些话,我还是想尽快跟你说。”云安皇帝说着招了招手,一旁的余忠便递上了一道明晃晃的圣旨。
阿音坐在那里,指尖紧了紧,神色未动。看见云安亲自接了过来,柔声道:“想必你也知道如今琼园的情形了,心中可有疑惑?”
“陛下说就是了,臣听着。”阿音垂着眼帘,恭顺道。
“好,朕便直说了,因为你的眼睛,朕不信你和玉儿没有私心了。”
“……”
“原本朕做了打算,想送玉儿去南疆,成全你们,可是眼下不行了,你们不会容得下月儿的。”云安皇帝沉声道,“说白了,月儿如何都可以,但是这江山绝不能出差错。”
她猜到了。
“终究,朕负了皇后,又负了玉儿。他们母子,我是一个都对不起了。”云安皇帝无奈的看着阿音,“这圣旨是赐婚的圣旨,你送云琦出嫁之后便回京完婚,以后……就住在京都吧,南疆那边南风一直打理的很好,朕想你也能安心了。”
阿音看着他手里的那道圣旨,至此,她终于知道他为何忽然要秦南风也入京了,原来是要主持婚礼的:“陛下和先帝一样,也觉得南疆会反么。”
“不是觉得,而是一定不能。”
“所以……”阿音瞧着那刺眼的明黄,“我是要嫁给谁呢。”
“你放心,朕只是想安抚南疆,让玉儿死心罢了,不会害你。”
闻言,阿音不禁抬眸看他,他这样坐在自己身边,柔声说着话,像极了疼爱自己的长辈。
阿音瞧着他手里的圣旨,意外的平静:“臣只有最后一个问题,请陛下如实告知。”
“你问。”云安皇帝并不着急的样子。
“哥哥他……果真安好么。”
云安皇帝一时看着她,神色复杂的点了点头:“接了圣旨,你就能见到他了。”
殿里极淡的瑞脑消香,像极了一道无形的枷锁。良久,阿音终究缓缓的伸出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