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策看着面前依旧黯淡的鲛人泪珠,脸色十分难看。抬眸看向坐在蒲团的男子,冷脸道:“为什么这鲛人泪珠还是这副模样,它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如你所说发光发热。”
男子气定神闲地轻啜了口清茶,嘴角微扬,漫不经心道:“这得问问你自己啊。是你自己没有本事让她爱上你,刻骨铭心地爱。你怎么能怪鲛人泪呢?”
萧策闻言不语,盯着男子看了好一会儿,才一字一顿道:“灏宁,你若是敢骗我,我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语罢,萧策转身离开了密室。
灏宁在身后轻笑,觉得这凡人真是有意思,明明喜欢的是别人,却又苛求自己不喜欢的人对他死心塌地,这莫非就是愚蠢的人类时常挂在嘴边的爱情吗?
灏宁喝下杯子里的最后一口茶,心道:原来人类的爱情和他一样,都是虚伪的。
萧策出了密室后,画剑已经在外面等了好久了。见萧策出来后,他立刻一脸焦急地迎了上去。
萧策神色微凛,沉声道:“阿婧怎么样了?”
画剑低眉,面有哀戚,颤声道:“白姑娘身体越发差了,大夫说只能撑半个月。”
萧策沉默了一会儿,轻声道:“知道了,你下去吧,吩咐他们照顾好阿婧。”
画剑闻言,指尖微微颤抖,并没有回复萧策的话,好半晌,他低声道:“世子是不忍心下手了吗?如果世子不能下手,属下请命代劳。”
然而画剑话音刚落,他就被萧策一脚踢倒在地了。萧策那一脚带了内力,画剑嘴角溢出血来,十分震惊地看着萧策。
萧策眼里像是淬了毒箭,冷冰冰地看着画剑,等画剑缓过劲来,他凉声道:“下次你如果再说这种话,你就别再出现在我面前了。”
说完,萧策便大踏步离开了,去的方向正是沙棠的宫殿的方向。
他走的很快,没有注意到身后画剑从震惊到悲伤,到最后又似乎下定什么决心,一脸坚定地看着萧策离去的方向。
沙棠正把玩着宫人刚送上来的玉如意,萧策冷着脸进来了。
他一进来,什么话也不说,浑身散发着冷气,直勾勾盯着沙棠,身后宫人见状,赶紧缩着脖子小声退出去了。
听琴从小就陪在萧策身边,自然知道萧策这时候是很生气的,她本不想离开,但这又不是她能决定的,只好担忧地看了沙棠一眼,转身出去了。
沙棠放下手中的玉如意,起身牵起萧策的手,担忧道:“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萧策看着面前沙棠单纯漂亮的脸蛋,又想到密室内一直黯淡无光的鲛人泪,他闭上眼睛,强忍着压下内心的暴戾,伸手将沙棠揽到怀里,轻声问:“棠棠,你爱我吗?”
如他所想,怀里的人儿轻快地回了一句,“爱啊。”说话毫不犹豫。
撒谎!
沙棠话音刚落,萧策抱住沙棠的手猛地收紧,眼神空洞地看着前方。萧策的手越来越紧,勒的沙棠身上一阵发疼,沙棠忍不住在萧策怀里扭动起来,然而扭动地越厉害,萧策抱得她越紧,像是生怕怀里的人突然消失了。
沙棠察觉到萧策的情绪不好,便也不挣扎了,纤细的手缓缓搂住萧策的腰,等着怀抱她的人自行缓和情绪。
良久,萧策回过神来,手下动作放轻,在沙棠耳边低喃道:“棠棠,对不住,我没控制住自己。”
沙棠摇头,轻声道:“我没事。是不是出什么事了?需要我帮忙吗?”
萧策轻笑:“你能帮什么忙。”
沙棠不满,“我怎么不能帮忙了,我可是。”
她顿了一下,想起这是凡间,她的身份不宜暴露,便不再说了。
沙棠不说话了,萧策眼神微暗,低声道:“你可是什么?是什么天上派来帮助我的天仙吗?”
沙棠咯咯笑道,承认了萧策的话,“是啊,我可是天上派来帮你天仙,你可要好好对我。你如果对我不好,我可就会天上了。”
萧策抱着沙棠的手紧了紧,紧绷着声线,像是真的怕眼前的人走了,“不会的,我一定会好好对你,让你舍不得离开我。”
沙棠笑得看不见眼,却话音一转,“你还没告诉我你究竟怎么了呢,别想转移话题啊。”
萧策眼睛看向别处,“没什么事,不过就是那些不成器的小国闹出的事情罢了。”
听到是国家大事,沙棠便也不追问了,她知道眼前的人注定是赢家,她并未担心什么,嘴上却还是宽慰道:“你别担心,你那么厉害,肯定能赢的。”
男子低声嗯了一声,并未再多说什么。
只是两人都没想到,萧策一语成谶,齐国战败后,齐国世子齐无言出逃至塞外西凉。不知道齐无言和西凉国王谈了什么条件,西凉王竟然愿意借三万精兵给他。
若是齐无言只是借到了兵便也罢了,偏偏西凉王还借给了他西凉新选出的巫师。西凉位处塞外,能够多年统治蛮荒小国,靠的不仅仅是精兵,最关键的西凉人擅用蛊毒。
西凉每三年会举行一场考验炼制、操控蛊虫的选拔,最终胜出者会成为西凉王亲封的巫师。
蛊虫珍贵,一名优秀的巫师如果想养出一只极好的蛊虫,至少要花三年时间。因此,西凉一般是不会用蛊毒,但是这次齐无言借到了蛊虫。战争的局面一下子有了巨大的扭转,萧策再次披上战甲,上了战场。
沙棠留在了她不喜欢的宫中,整日听着从前线传来的消息,听到萧策大败齐无言的声音,今天还听到了另一道声音。
“你知道我们世子为什么到现在还不娶沙棠姑娘为世子妃吗?”不知道哪里来的小宫人悄咪咪对身旁的小宫人道。
看似是小声,声音却响彻在御花园,像是担心沙棠听不到还故意放大了。
听琴冷了脸色,不知是哪里来的宫人,竟敢在宫里乱嚼舌根,她正要开口训斥,却被沙棠拦住了。
沙棠颇有些好奇地看着说话的宫人,压低声音,“你别管,让她说,我还挺好奇的。”
听琴看了一眼沙棠,欲言又止,心里总有些不好的预感。但是沙棠发话了,沙棠是主子,她只好止住了向前的步子。
“是为什么啊?我是新进宫的,这位姐姐说来听听呗。”
最先说话得意地睨了眼后来者,语气骄傲,不等对方再追问,自己迫不及待地把一切都说出来了,“你当然不知道,白家小姐怎么可能是你这种小人物知道的。白家小姐是我们世子恩师的女儿,两人可是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情谊深厚着呢。”
说到这,那宫人叹了口气,惋惜道:“可惜白家小姐命不好,为了救我们世子,死了。”
最后两个字,那宫人声音压得极低,像是喃喃自语,但是沙棠听见了。她有些呆愣,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听到这么一番话。
一直听故事的宫人听完了完整的故事,也没忍住啊了一声,一脸惋惜道:“那位白姑娘也太可怜了,她若是还活着,如今必然是享不尽的荣华和尊荣啊。”
“谁说不是呢。”
听琴打量了一眼沙棠的神色,要被气死了,从两个宫人身后跳出来,呵斥道:“你们是哪宫的宫人,竟然敢在宫里乱嚼舌根,来人,把这两个拖下去关入天牢,等世子回来处置。”
那两个宫人自听琴出声时就已经吓得跪倒在地了,尤其是那个一直听故事的宫人,被吓得浑身颤抖。讲故事的宫人却是面上颤抖,眼里毫无害怕的神色。直到听琴说要将两人压入天牢交给萧策处理,那人才真正害怕起来。
身后士兵拉扯着两人,两人因为害怕在士兵的控制下尖叫挣扎。
哭喊声刺激得沙棠回了神,她目光平静地看着眼前混乱得一幕,良久,淡淡说道:“放了她们吧,不是什么大事。”
少女此刻的神态是听琴从未见过得,她第一眼见到沙棠时,她就是开朗爱笑的,现在眼里却没了笑意。
听琴顿了顿,又道:“姑娘,这是宫规,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不如就罚她们受笞刑五十,如何?”
既然都说了是宫规,沙棠也不好再破了别人的规矩,便点头同意了。
士兵拉着两人正要下去时,沙棠手突然指向那个讲故事的宫人,眉眼淡淡,“留她一条命,我有事问她。”
士兵点头领命,被拉走的宫人一脸惊愕,像是听见了什么非常不可思议的话。
笞刑很快就结束了,宫人被拉到沙棠面前时,满身血迹,血腥味瞬间弥漫在整个宫殿。
行刑的士兵谨记沙棠的吩咐,对宫人下手保留分寸,让她疼,却又让她有力气回答沙棠的问话。
沙棠皱眉忍受着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冷冷道:“你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是谁吩咐你这么说的。”
沙棠单纯,却不蠢,宫人的行为明显表明了她身后有人。
宫人似乎已经知道自己活不久了,冷笑道:“怎么,你还不知道吗?世子和你在一起不过就是为了救我们家小姐罢了,如果不是我们小姐受伤,又怎么会有你。”
沙棠走到宫人面前,低眸俯视宫人:“你在撒谎,我如何救得了你家小姐?”
宫人大笑,疼痛使得她喘不上气来,她笑得断断续续,话里满是嘲讽,“世人谁不知凤凰眼可以活死人医白骨,你不会以为世子不知道您是神鸟凤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