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檐上
千俞看着站在飞檐上颀长纤瘦、衣角翩翩的背影,欣喜的低声喊道“师父”。
苏何遇转身看着眼前欣喜若狂的千俞不由的也眉眼弯弯,嘴角上扬,苏何遇轻轻跃过去拉起千俞的衣袖,两人向城门瞭望塔跃去。
瞭望塔顶
千俞眉欢眼笑问道:“师父,你何时回来的。阁里的事情都已经处理完了吗?师父,我找到阿余了……”
苏何遇淡淡的笑着满目宠溺的看着兴奋不已的千俞。
等着千俞说完他这两日所有大小见闻,苏何遇解释道:“我也是刚来不久,看到你们在说话,我就在外面等等你。”
“那阁里呢?事情结束了吗?”
“有了些头绪,但是还没有结束,你们四个还需在京城呆一段时间,并且暂时不要跟阁里联系。你院里的人我让百福都换成了自己人,你住在院里尽可安心。”苏何遇浅笑道。
千俞笑嘻嘻的点头应允,苏何遇又说道:“你救出阿余就交给百福,我把阿余媳妇安排在一个安全的地方,只有百福知道,他会派人把阿余送去的。”
千俞疑惑道:“你把明采也送走了?不是有秦伯在吗?难道谁还会对明采下手?”
苏何遇转头里的事情,现在阁中人手不足,我怕阿余媳妇身体不方便会受牵连,就派人先送她下了山,地方很安全也有人照顾,你莫要担心。”
千俞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苏何遇关切的问道:“你肩膀上的伤好了吗?”
“好了很多,管师傅让管雪带的药很管用,你看!”千俞转动着右肩憨笑着说道:“秦伯也给我好多好东西,那本《圣心诀》最是厉害,让我体内的真气比之前更充沛有力,还有那个夜行衣……”
苏何遇宠溺一笑道:“你在京城可要万事小心,有急事可以飞鸽传书给我,暗号不变。我还带了一些你常用惯的的东西和衣物交给了百福,
你从小少年早慧,很多事情都很有自己的主见,但在京城天子脚下你要学会韬光隐晦,保护好你身边的人,毕竟我不能时时在你身边。”
“师父,你又要走了吗?”千俞听出苏何遇话中的去意恋恋不舍道。
“泰盛金行出了很严重的事情,我要过去查查。天快亮了你先回去吧,我还要在此处等人。”苏何遇语气有些低落。
千俞看着又变得清冷淡漠的师父,乖巧的点点头,行了一礼起身跃去。
瞭望塔顶苏何遇看着远处跳跃的身影,眼眶通红,他的心就像被人用力捏住一样,痛的有些喘不过气。
他双手紧紧握拳,用力有些过度导致关节都微微发白,苏何遇使出全身的力气控制着自己不去跟随那远去的身影。
片刻,一道黑影悄然落在苏何遇身后,那黑影伸手一把扼住苏何遇的咽喉阴森道:“你敢骗我!”
回到院中,千俞万分欢喜的躺在床上,虽然这几日千俞身边发生了好多乱七八糟的事情,让他很是烦躁。
但是只要见了师父他的心情就立马乌云消散,晴空万里。
千俞抱着枕头做着美梦睡了两个时辰后屋门被叩响,百福站在门口说道:“少主,院门口来了一队禁军,说是陛下召你速速入宫。”
“刚好,不用我再想什么借口了,你让他们稍等片刻。”千俞鲤鱼打挺站起身,快速的洗了把冷水脸,换了身利落衣服,在腰间塞了几粒小小药丸。
出了院门,禁军领队也不多说,只是示意手下人牵过来了一匹马,千俞翻身上了马,给了百福一个眼神,便随着一队禁军向皇宫方向驰去。
到达安礼门后,千俞下了马,宫门守卫上前仔细搜了一遍千俞的身,检查是否携带利刃兵器。千俞便跟随着禁军领队步行入宫。
此刻太阳已经升到半空,白灿灿的阳光笼罩着高耸巍峨的建筑,金色殿顶反射的阳光让人觉得有些刺目。
千俞边走边看着四周血红的宫墙、黝黑曲折不知终点通往何处的门洞,宽阔甬长的青石路上一片寂静。
一道冷风突然吹来,他不禁打了个寒颤,这刚入九月,竟让人有些觉得深秋峭寒了,他心中不由的有一丝紧张。
千俞随着禁军队长一路快步来到养心殿,看见上次的红衣公公站在殿门正在等候,禁军队长拱手行礼道:“谱公公,人已经带来了。”
宫谱躬身道:“陛下已经等候多时了,小公子快进去吧。”
千俞独自走进大殿,随着长长的走廊走了十几步迈过第二道门槛绕过紫檀珐琅屏风,千俞看见正前方的长几书桌后空无一人,他停下脚步静静的站在那里,默不作声。
“你还站在那里干嘛?没人教过你如何行臣子之礼吗?”从千俞身后传来皇帝冰冷的声音。
千俞从容的单膝跪地,双手拱手举过头顶,头微微抬起,目光平视着皇帝。
皇帝今日一副家常衣着,发髻微微凌乱,手里拿着一副奏章,走到桌前将奏章扔到千俞面前,然后坐下怒道:“自己看看!”
千俞捡起奏章,打开扫了几眼,果不然是颜柯上奏的奏章,上面写道着自己狂妄自大,不思君恩,上任第一天就无视法度、草菅人命、砍杀黑卫,还当众殴打司丞,完全不把天明司和陛下放在眼中,实在是罪无可恕。
恳请陛下能够圣心决断,不要让此等恶劣之徒肆意践踏天明司的尊严和陛下的威严。
千俞看完后合起奏章,将奏章举过头顶,依旧默不作声。
皇帝质问道:“朕问你颜司丞所奏可是事实?你可知罪?”
千俞淡淡道:“全都是一些诬陷之词,臣不认罪。”
皇帝冷笑一声道:“怎么?还冤枉你了。颜司丞昨夜可是连夜入宫,今儿一早便在朕的养心殿门口跪着痛哭流涕。
朕派去天明司的人也回禀,说你属实杀了关在地牢的田达和四名黑卫,难道他们都不是你杀的?”
“杀田达是为了能早日完成陛下交代的事情,至于那四个黑卫是他们违抗命令、持刀伤人在先,我作为天明司的少司命,当然不能无视这种违抗陛下命令的事情发生。”
“都推在朕的头上了!你还挺能狡辩的。那你说说朕交代你的事情办的如何了?”皇帝失笑道。
千俞从怀中掏出几封书信,双手递上道:“这些是臣在五皇子寝殿处和阳符良书房所找到的书信和证据。”
“拿上来!”
千俞起身将书信放在书桌上,又退回原处站着说道。
“根据这些书信内容,臣去天明司地牢审问了田达,他已招供是阳符良送他到五皇子身边办事。
臣又便去了阳符良的府邸,虽然阳符良已死,但是臣在他的书房发现了一些更为蹊跷的事情。
那就是阳符良的字迹根本与书信字迹不相符,但是臣在阳符良的书房又找到了符合书信字迹的纸张。臣仔细对比后确定这些书信是阳符良临摹别人的字迹而写。
臣猜想阳符良如此是为了栽赃嫁祸,但臣现下还未查出他临摹的是何人字迹。”
“你确定?现在阳符良死了,你除了这几张书信可还有其他证据?没有证据光凭着这几张书信你就说是阳符良临摹的,连临摹何人的字迹你都不知道,你怎么查下去!”皇帝翻阅着书信语气嘲讽问道。
“臣觉得阳符良的死亡很蹊跷,时间太凑巧,为了彻底查清五皇子一案,臣此次进宫还需向陛下请一道旨意。”
“请旨?你还想让朕给你什么旨意?给你继续乱杀人的旨意吗?”皇帝眼神阴郁冷冷道。
“臣想开棺验尸!查清阳符良的死因。”千俞依旧神色自若道。
“你怀疑阳符良是他杀而非畏罪自杀?你可有怀疑的证据?你当朕的圣旨是儿戏吗!”皇帝有些愠怒。
“臣没有,但是臣觉得此事颇有蹊跷,阳符良为五殿下提供了大量的银钱,这些钱数额巨大,以阳符良的俸禄定是负担不起。
而阳符良身为吏部侍郎,这些钱定然是从陛下的国库中私自偷取,而这么大的数额,靠阳符良一人,绝对不可能,他定然还有别的帮手。
在信中,阳符良也曾提到已经有人察觉国库暗洞,臣怀疑阳符良之死有可能是灭口,臣想替陛下揪出更大的硕鼠。”
皇帝脸色慢慢凝重起来,脸色变得难看至极半刻开口道:“宫谱,拿朕的御命金牌来!”
一会儿,谱公公端着一个紫檀木盘进来,盘中纯白色羊绒上面躺着一个巴掌大的金牌。
皇帝示意宫谱将金牌和书信拿给千俞,神色肃严道:“这是御命金牌,你持此牌可以号令雲国朝野百官,令他们俯首称臣。也可调度京城中所有官兵和兵营将士,天明司上下也尽归你统管。如有人违抗你的命令,你有先斩后奏的权利!
但是你也要记住,你要做了辱没了这块金牌的事情,朕定会用你的鲜血来洗刷它的耻辱。
退下吧,去做你想做的事情,朕在这里拭目以待。”
千俞拿着金牌行了一礼便转身退下,他刚走出殿门,一个小太监候在门口躬身道:“奴婢送大人出宫。”说完转身就向前走去,千俞随后跟随。
皇帝看着空荡的殿门徐徐说道:“宫谱,到如今朕倒有些舍不得杀他了,朕的身边好久没有如此合朕心意的人了!
朕未见他的时候,曾想过多次让影子去杀了他,但是朕为了雲国、为了大计一直在隐忍着。
直到现在朕终于把他弄到了朕的身边,你不知道当朕第一次看见他的那一双眼睛,朕就想亲自动手掐死他!”皇帝顿时双目圆睁面目狰狞,可是片刻后皇帝又将身体往后仰倾,仰头陷入回忆道。
“多好的孩子,要是他从出生就在宫里多好,要是她不逃离朕的身边多好!你知道朕有多想她吗?她若是不离开朕,那今日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他要是生在宫里,或许今日的太子之位就是他的了,她要是不离开,我会把我拥有她全给她!可是她为何要那么固执!那么恶毒!
我都已经跟她认错了,她还要偷走朕最重要的东西!她该死!她罪该万死!
朕要用她用命换来的孩子去挖出她用尽心力设在朕身边的毒虫,朕要让她看着这一切,让她后悔她当日逃离朕的决定!朕要让他们自相残杀……哈哈哈”
皇帝有些癫狂的大笑,笑完转头看着缩身瑟瑟发抖的谱公公阴阳怪气笑骂道:“你怕什么!朕如今也只能跟你说说她了,你看你的样子。真是让朕倒足了胃口!
罢了!罢了!把这里收拾收拾,国师今日难得进宫,朕先去见见他。”皇帝边说边甩着衣袖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
听着脚步声渐行渐远,谱公公抬起头那苍老浑浊的眼睛满是泪水和悔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