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枪见白雪,滴血染黑暗。
黑暗之下点点雪花飘落,眨眼雪花铺满大地。
滴血落在雪花铺落的平地,洁白染成血红。
血红漫过,仙境化为凄厉的深渊。
滴血绣花枪。
一枪问春秋,染血绣花人。
枪王绣花染血,必是凄厉哀怨,随枪尖滴落在雪地的,不止是那猩红的鲜血,还有白衣男子波澜不惊的内心。
枪王绣花,是春秋大帝所赐?
赐字,而并不是教字。
若枪道宗师一身凄厉刁钻的枪法是春秋大帝所教,这才是让白衣男子无比忌惮。
武道一途,勿论资质,每一人都会有自己擅长的武器。
雏儿,高手,再至大侠,更至宗师,这是一个基础的过程和规律。做任何事扮演任何角色都是从最低做起,武道一途更是如此。练武讲究根基扎实,更是讲究术业专攻。为何一位用剑的雏儿不去找一个用枪的高手拜师,宁愿去找一个用剑的无名之辈。这就是术业专攻,即便百家争流最终汇成江海,但每一样兵器都会有其特点。
兵中君子为剑,正气浩然气。兵中之帅,为刀,霸道凶悍。枪者,百兵之王。
练枪,是最为偏门不受追捧的。春秋盛世长河,八王每一人都是用剑,很大程度上推动了春秋习武之人的脾性风格。大流之下,刀剑成了主流之选。除却刀剑,你很少看见有人是用棍或是用枪又或是锤子这类武器。
能够以绣花一枪问鼎春秋击败了同时代的大能,已经足够说明这一位枪道宗师的实力。
正如他所说,即便面对永恒之境的西楚王陈玄卿,胜负不过六-四之间。即便逊色一分,他这位春秋枪王也是当之无愧。
让白衣男子忌惮的是春秋大帝的能力,犹如大手遮盖了所有,所有的人事物,都与春秋大帝有所关联。
正如时间天地这般,所有人都无法离开天地,无法逃避时间,也无法逃避这位冠绝春秋古今的千古帝君。
“萧何,你比起春秋大帝年长许多,你的枪又怎么可能是他赐予的,扰我心境这种招式未免太过无聊。你我是何等境界,三言两语又如何能断我道心。”
白衣男子摇了摇头,低头轻笑,却是发现双脚陷入了雪地之中。
外面的世界依旧平静无常。
但神圣之力封锁的这片狭窄的天地内,犹如自成一界那般,无论里面发生了什么,外面都无法知道,都被隔绝在外。
“萧何何须如此下作。”
名为萧何的黑袍男子嘶哑应道。
即便被揭穿了身份,但脸上的面具依旧没有摘落。
或是习惯了这种感觉,萧何简单的回应落在白衣男子的耳中,却是那般的刺耳,还有一丝被春秋大帝算计蒙骗的味道。
“春秋尚未定国时,陛下尚未登基时,你在何方你又是什么人物。”
黑袍黑发的萧何嘶哑问道。
白衣男子皱眉,冷声道:“大帝十七岁登基,统一山河后,国号依然为周。春秋大帝出世之时,天地更是异象迭起,万里长河倒流,蓝空红霞飘染。年仅十岁,春秋大帝便是无人可敌,天生王道,问遍天下无可敌手。”
突然,白发男子察觉到了什么,冷笑讽刺道:“萧何,你是在告诉本座春秋大帝在十岁时便已经找到你,便已经想好了登基后会将绣花枪赠予给你,甚至为千年后做下了无数铺垫和伏笔?”
“可以这么理解。”
白衣却是冷笑讽刺。
“你是在讽刺本座的智商么。”
十岁的孩子,即便武力通天,即便是太子熟读百家诗书,但心机依然像是半片白纸,能够推论算到数十年后的事情,甚至在十岁时便已洞察先机,布下百年棋局。
这样的人能够存在于天地之中?
天道有为。
以一人之力逆天而行,人定胜天,这是天地不容之事。
世间万物巅峰便是天道。
天道无常,天道有为。
即便再为出彩的人也不过是凡俗之人,无法逃脱时间,无法躲避天地规则。
但千年之后却是有一人做到了。
时间,天地,如今加上一位春秋大帝。
万古至今,唯独只有这一人能够跳脱在天地之外,永生不灭。
而他们这些转世仙人或是说春秋旧臣之所以能够存活至今,不过是依仗体内的修为境界苟延残喘。
没有人能够永生不灭,这句话是真理,但又却是谬论。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可他们这些将死之人却是善妒的,千年前觊觎帝位,背弃春秋大帝。千年后依旧贼心不死,还想搅动苍生风云,将这位永生不灭的春秋大帝拉下神坛。即便是千古一帝,也是有弱点的。弱点一旦暴露,致命甚至万劫不复。
但如今萧何的这一番话却不得不让他重新审视这位仁慈的春秋大帝。
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一切都是顺着他的棋局发展。
这样的帝君,自己这些卑微之人,又拿什么与他相争?
“以春秋大帝的能耐做到这些又有何难,十岁又如何,年龄对这位千古帝君又有什么意义。”
“也只有你们这些无聊的庙堂之人才喜欢玩勾心斗角的把戏,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但你们什么都争,打不过春秋大帝就要抢他的帝位,手段尽出希望能够扳倒这位春秋大帝,但你们连他分毫都伤不到。也不知道说你们愚蠢,还是锲而不舍。”
枪道宗师萧何嘶哑笑道,绣花针脱手飞出,在半空划出一个诡异的弧度,枪身弯曲,炸出锋芒枪气。
“生活在阴霾笼罩下的你是否已经麻木了,是否已经忘记曾经要追逐登顶的豪迈意气了?”
白衣男子轻笑一声,长剑如风,吹拂在半空之中。
枪芒如龙,凶悍,炸裂四处。
“你可知道春秋大帝是什么境界。”
萧何嘶哑问道,绣花枪落入手中,黑袍留下残影,力量从上坠落。白衣男子提剑格挡,绣花枪砸在剑身之上,剑身弯曲却没有折断。
以柔克刚。
如千斤坠落的重力没有压毁这柄春秋名剑,反而是让弯曲的剑身卸去了强大的冲击力。
白衣男子手腕轻轻一抖,弯曲的剑身瞬间绷直,无形的力量从剑身上汹涌而出。
萧何倒退一步,握住绣花枪的右手微微颤抖。
“这一次恐怕就是我占了一丝上风。”
白衣男子轻笑,长剑垂下,两道剑气滚落雪地,茫茫雪花炸开,如猛虎般咆哮澎湃的剑气炸在黑袍之上。
萧何倒退三步,枪尖刺落白雪稳住了身形,压住体内翻腾的气机,默不作声。
“春秋时大帝的境界无人可知,但千年之后便不是这般说法。时间流逝时,我等境界都在提升,即便我们要依仗境界苟延残喘,但不能否认我们看到的天地更加广阔,我们所处的地位比起以前,高了不止半截。大帝曾说过圣境三分,永恒巅峰,但巅峰之上还有圣者,更有大自在,千年之后境界提升,大帝恐怕是大自在境界左右,也只有大自在才能做得与天地同在。”
“大自在。”
宗师萧何嘶哑笑道,长枪抬起,目光中似有嘲弄。
白衣男子眉目皱起,有些不解。
“大自在算地了什么,即便是气数凋零的现世修得大自在之人也并非不存在。”
“萧何你可是愈发荒谬了,古往今来,跨过圣境之人寥寥无几,即便是真龙一脉,也需要是王族龙血才能看破圣境,更别提逍遥无忧的大自在了。即便是我等强者堪破圣境也是在春秋之后,八王之首的燕雀王至今还是永恒之境,修为境界早已被我们抛下一大截。我等才是最终胜出的强者。”
“无知。”,萧何冷冷地瞥了白衣男子一眼。“燕雀王本是大道,即便停滞在永恒之中,战力又岂是你我二人可以相提并论。实力强大地可以跨越境界的燕雀西楚二王,即便境界没有长进也可以轻松击败你,你拿什么和他们相比较。”
“境界的压制对我们这些腐朽之人还有什么意义?春秋千年前的排名在现在依旧还是作数,若你不相信,大可以用你的圣者境界去挑衅那位沉默寡言的燕雀王,看看两把名剑究竟是谁更胜一筹。”
“燕雀王我自然会去挑战,但萧何你就这般敬畏这些领路之人?没有一点想要追逐甚至超越的心思?看来你们还真的是腐朽了。”
白衣男子摇头轻笑,突然蹲下身来,捧起了一抹白雪。
“你看看再好看再美丽的白雪到最后还是会融化成冷水,冷水又会被蒸发成虚无。并非所有东西都是一成不变的,春秋大帝可以一直巅峰,我也可以一直追逐他的身影甚至超过他。”
“你可知道本座为何自信,为何敢反春秋大帝?”
“因为千年之后,所谓的大自在,本座就是其中一位。”
浸落脚踝的白雪突然消散,光明再次洒落。
血红随着雪花蒸发,白衣身形消失,右手握住黑袍的咽喉,轻轻一捏。
骨骼碎裂的声音,响彻了整个云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