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将怀表塞到枕头下,叫了几声左小琴都没人回应,倒是将方叔叫来了。
我请方叔拿来一个香炉,一扎清香,一张小红纸,毛笔墨水,一碗倒头饭,打火机等东西。
我将自己的名字和生辰八字写在小红纸上,用针扎了一下中指,滴了两三点血在小红纸上,然后和铃铛的出生纸一起塞到小木箱里。
再单脚跳起来,落地那一下震颤依然令我的左腿一阵刺痛。
将小木箱放书桌上,将香炉移到木箱前面,点了一扎清香奉上,摆上倒头饭和两个苹果,默念招魂咒。
倒头饭就是将一碗压得结实的米饭颠倒在另一个碗里,饭团成碗底朝上的形状。而招魂咒有很多,各门各派都有,不能随便念,得是鬼师夫妇以前请回铃铛时念的那一段。
小鬼大多数时候都是在睡觉,主人能以魂咒叫醒她。
但我的招魂咒才念了一半,小木箱的两扇门“啪”的一声打开了,香炉里的清香随之熄灭。
我微微叹息一声,拿起缝衣针扎了一下中指,这次比较用力,鲜血冒出来黄豆大的一滴。
我连忙将手指伸到木箱里,直接将鲜血滴在那直立的瓷娃娃身上。
这是很冒险的行为,铃铛不是我请来的,如果她最终还是不接受我这个新主人,就会发怒。
但我一时之间也想不到更好的办法,若不能尽快确认关系,我担心她天黑之后会跑掉。
就在我紧张的注视之下,血滴从瓷娃娃的头顶分散滑落,如果一直滑落到脚底也没有被吸收的话,估计我要倒大霉。
万幸,鲜血流到瓷娃娃面孔上时,慢慢渗入瓷器之内,两秒之后,只剩下淡淡的血痕,再过两秒,那血痕也消失了。
我心头微喜,放下一块大石,这时,忽觉阴风袭来,眼前碗里的苹果莫名消失了一个。
我悚然转头,见红衣红鞋的铃铛正蹲在墙角里咔嚓咔嚓地啃着什么东西,应该就是苹果没差了,赛思婶就说她最喜欢苹果。
“我晕,光天白日的,这里又不是什么阴地,而且是有左小琴布置的风水局的,她居然也敢出来,挺猛的啊。”我心里嘀咕了一句,也不知道该对她说点什么,干脆什么都不说。
几秒后,另一个苹果也被她吃了,芯都没剩的。
我当没看见她,她也不理会我,吃完苹果,“砰”的一声,小木箱的门关起来了。
夜幕降临,七点多钟的时候,几个四五岁的孩子吃完晚饭后在楼下篮球场玩闹,大一点的开始上学了,估计在写作业。
三个孩子把凸起了一面的篮球当足球踢来踢去。
我跳到走廊上,趴在围墙上看着他们,左小琴在我旁边,时不时转身看一眼背后,不认识的会以为她在做贼。
“你真的决定养了?”左小琴说道。
“你希望我不管她吗?”我反问。
左小琴顿时语塞,我又说道:“要不给你养,你们都是女孩子比较好沟通。”
左小琴面色发青,连忙说道:“不对,女孩都腻爸爸,还是你养比较合适,不就是二十三年吗,很快过去的,我这一眨眼都快二十岁了呢,时间过得多快啊。”这妞有点语无伦次了。
这时,我眼睛一突,发现铃铛出现在篮球场的灯柱下,注视着玩耍的三个孩子。
她一身红衣红鞋,黑发编成辫子垂在背后,有点刘海,要不是面色惨白,绝对是个喜兴又可爱的小姑娘。
我心中一紧,推了推左小琴,以眼神示意她看楼下。
左小琴转头一看,倒吸一口气,随即一手捂住嘴巴,就在这时,铃铛也看向我们,左小琴顿时哆嗦起来。
铃铛眼里闪过一抹凶光,忽然冲向玩耍的孩子,我顿时惊骇。
万幸铃铛并没有伤害孩子,而是踢了一脚那变形的篮球,篮球被踢飞二十几米,脚力不在成年男子之下啊。
篮球可没有足球那么轻那么有弹性,能踢飞二十几米已经很大力了。
踢了一脚之后,铃铛消失了,三个小孩满脸疑惑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我大松一口气,刚在真的是害怕铃铛会伤害孩子们,小鬼善妒,主人家必须将她放在第一位对待才行,不然她妒忌起来发脾气,就极容易伤人。
鬼师以前将铃铛养在无人居住的山坳里,临近的侗寨也没多少值得小孩妒忌的玩具,但跟了我就不同了,迟点我还要回学校,她将见识到各种各样的新鲜事物,想到这我就头痛得厉害。
只能寄望于铃铛确实已经有了灵智,自制力比一般小鬼高。
铃铛消失,应该是回家了,但我却发现左小琴颤抖得更加厉害,疑惑地扫视了楼下几眼,没什么东西啊?
好几秒钟后,左小琴才如同泄了气的皮球一般垮了下来,大口喘气,抚着心口说道:“刚才有鬼差,应该是来捉铃铛的。”
我大吃一惊,说道:“我怎么没看见?”
“鬼差和一般鬼怪不同,虽然职位极低,但也是阴神,属于神明,我的阴阳眼能看得见,你们道士还得施展些手段才能看见,或者鬼差愿意现身给你看见。”左小琴说道。
我“哦”了一声,跳回屋去看铃铛,心中嘀咕:“我在奈何桥都看见黑白二常了呢,可能是因为那里的环境特殊吧。”
檀木小箱子的门是关着的,说明铃铛已经回去。
燕书确实很晚才回来,我只迷迷糊糊地听见他上楼梯的声音,第二天醒来后,他已经出门了。
左小琴说,燕书是她的正式监护人,是在孤儿院办过领养手续的,但十年来他们相处的时间加起来都不够两个月,燕书只是定期给孤儿院捐助,然后寄一点资料给左小琴自学。
超自然特工队对于队员的筛选十分严格,品行端正和来历清白同样重要,因为有些国家领导人有时候也会请特工队的成员办事,任何来历有一丝丝疑问的人都不能加入。
左小琴的阴阳眼是超级天赋,但年纪小,性格不够沉稳,胆小,就算是燕书的养女也还是不能成为特工队正式成员,对特工队的事情也知道得很少。
第二天早上,一番艰难的洗漱之后,方婶给我送来了早餐,一碗白粥两个馒头,倒不是方婶寒掺我,而是我左腿的伤口随时有可能发炎,吃东西要清淡。
我小声跟方婶说:“麻烦婶婶多拿一副碗筷来。”方婶表情怪异,但也没多说,连忙多拿了一副碗筷来,燕书的工作她还是知道一点的。
养小鬼就是要这样,你甭管她吃不吃,但就餐的时候就要摆上她的碗筷以表重视,就连喝茶都得先倒一杯在脚边,一点都马虎不得。
这就是高收入伴随着的高风险,养小鬼能改变一个人的精神磁场,让他趋吉避凶财源广进,很多香港明星都热衷此道。
吃完早饭,左小琴拿了一根拄拐来给我,我趁这机会问道:“你们特工队的装备出售吗?我要学做道士了。”
“据说跟那些大门派有生意来往的,但不会对私人出售,谁知道人家要拿这些东西做什么事啊。”左小琴说道:“我的东西都是大叔给的。”
我“哦”了一声,有点失望,但左小琴又笑道:“驱魔枪和子弹等强力的装备是没有的啦,但一般的朱砂黄纸桃木剑之类我知道哪里有哦,货真价实。”
我心中微喜,买这些东西最怕的就是买到假货,生命攸关的啊!所以才想直接从特工队这边买,但左小琴所说的顾虑也在理,这些物品要是随意对私人出售,譬如落到之前在医院开坛作法的那个道士手里,真是不堪设想的。
“在哪?”我问道。
“就在民族工艺街那边,整条街只有那一家店的辟邪物品是真货。”左小琴笑道。
“那好,我们马上去。”我说道。
“这么急吗?你腿脚不方便呢。”
“我能不急吗,那鬼婴和它背后的人那么强大,我不抓紧学习怎么能报仇?”我瞪眼道。
说起那鬼婴,左小琴再次面色一白,害怕地道:“那东西确实厉害,鬼师能去黄泉路从鬼差手里抢魂,本领不可谓不高强,但还是败得那么惨,甚至连败在谁手里都不知道。”
左小琴当下回房拿了背包,搀扶着我下楼,下楼之后,我以手拐替代左脚行走,虽然吃力,但在平地上也总算走得稳当。
却不料在大门处碰见了刘荣志,他见我从院里走出来,霎时两眼喷火。
我何尝不想冲过去暴打他一顿,也怒目而视。
“小琴,你不是说他不住这里了吗,这是怎么回事?”刘荣志面红耳赤地对左小琴说道。
左小琴的神色有些不耐烦,撇嘴说道:“我说了我的事情跟你没关系。”
“怎么没关系?”刘荣志激动道:“从小到大都是我帮你挡住那些流氓的,我为你打了那么多架,背上还有两道刀疤,你都不记得了吗?”
“我从来都不需要!”左小琴发飙怒吼,差点把我吼飞,她两步上前,一手捏住刘荣志的肩膀,一脚踢向他的双脚,竟把刘荣志整个人踢飞起来在空中三百六十度转了一圈才落地。
“我的功夫比你好多了,从来就不需要你为我打架,也不喜欢你,你到底要我说多少遍。”左小琴跺脚叫道。
刘荣志面色酱紫,浑身颤抖。
“呦,小师妹果然人见人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