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俊昏迷了,万幸没有生命危险,只是精神虚弱陷入了昏睡,医生的说法是受到了精神刺激接受不能之类,说休息一两天就会好起来的。
我毫不怀疑如果不是护身符和定神符挡了两下,何俊已经死了。
我怒火中烧,恨不得抢了陶高的手枪去崩掉那个玄机子。
那分明就是另一个周晓秀,是泯灭人性的怪物!
既然他这么咄咄逼人,我也就去和他斗一斗,反正我也是没几年可以活的人,要是能拼死他,值得!
我取回左小琴身上的怀表,对她说道:“你和李老师一起留在警局,唐十七不至于闯到这里来。”
左小琴欲言又止,忽然转身拿出水晶吊坠,轻轻一戳,吊坠脱落一层皮来,原来是塑料。
但里面装着一粒黄豆大小的黑色药丸,她将药丸递给我,说道:“这是我自己制作的护身香,就成功了这一颗,你拿去用。”
我瞳孔一缩,有些犹豫。
奶奶的笔记上有提到过护身香,又叫土神香,相传是汉明帝时期的华山道士燕济子写在石壁上流传下来的。焚烧此香时,天门开,地户闭,能通灵达望,如果放嘴里嚼碎喷出去,能辟邪驱魔。
护身香是由沉香、白檀香、真降香、广大香、乳香、元参各二钱混合零陵香、香白芷各八钱,再加一两大黄,十三味材料研成粉末,然后火炼成的药丸。但需注意时间,必须是甲子日修合,攒药到丙子日研磨,戊子日火炼,做成一小块放在神像前,放到庚子日捏成丸,再放到阴乾至壬子日才算功成。
步骤简单,但做起来极难,单说那么香喷喷的东西放在神像前那么久不引点蚂蚁蟑螂什么的就极不容易了,更别说火炼的火候问题。
“拿着吧。”左小琴瞪眼道:“我平时一紧张就什么都忘了,这香丸还不如护身符对我有用。”
我郑重接过护身香,用一张黄纸包起来放口袋里,再次嘱咐道:“那你一定不能离开警局。”
“哪敢啊?就算有人拿枪顶着我的脑袋我也不出去。”左小琴吐舌道。
一般的鬼鬼怪怪是不敢闯到警局或者法院这种国之重地来的,从古至今,神州大地的每一个朝代都是承天而生的,有天运笼罩,所有要职人员都能享受一定的天运庇护,传说即使真是神仙,见了古代的那些个皇帝都得恭敬行礼。
我们现在也能见到有些人用五星红旗镇邪,那是真有效的,但必须是由官方颁发且登记在案的五星红旗。
我们能看到重建的地震灾区几乎家家户户的楼顶都插着五星红旗,那红旗除了表达对党的感恩之外,大不韪地透露一句,也是为了让屋子里的人住得安心。
警察局毫无疑问是受天运庇护的地方,玄机子昨天夜里若是没有人接应,断然无法送三只厉鬼进天全县的警局偷尸,这次能暗算到身在警局的何俊,应该和他之前击出过何俊的魂魄有关。
我在街上吃了点素食,然后到香烛店买了两根红蜡烛,家酿米酒,又在路边买了些水果,回宾馆去做准备。
之前画的符篆几乎用完了,得重新画,而且,我要用奶奶留给我的工具来画。
先是仔仔细细沐浴一番,然后拿红布蒙住了铃铛和方子欣母女,我将怀表打开放在书桌上,焚香,摆出水果,米酒,点燃红烛,再一一取出奶奶留给我的画符工具。
小号毛笔,笔杆上贴着一张“敕笔神咒”符,表示这是经过加敕的毛笔,而且应该是大敕。
毛笔加敕分为“大敕”和“小敕”两种,其区别就在于加持的时间,“大敕”加持的时间是腊月三十的晚上,“小敕”的时间是每个月三十号的晚上,方法是一样的,这里暂不赘述。但前者加敕后长期有效,后者则只能维持一个月时效。
不是一定要加敕过的毛笔才能画符,但加敕过的灵力更强。
通体朱红的砚台,真不知具体浸染了多少朱砂。
特级原矿朱砂条一条。
再取饮用蒸馏水一杯。
那是我学道以后第一次那么庄重地画符。
笔咒:居收五雷神将电灼光华纳则一身保命上则缚鬼伏邪一切死活灭道我长生急急如律令。
水咒:此水不非凡水北方壬癸水一点在砚中云雨须臾至病者吞之百病消除邪鬼吞吞如粉碎急急如律令。
砚咒,朱砂咒,我一边念着咒语一边跪下,朝拜七杀符,三拜之后起身,倒一点清水到砚台内,然后拿起朱砂条研磨。
磨好朱砂之后,画符就和平时一样,我依然是画最为常用的那五张符,护身符、定神符、破邪符、破煞符、通灵符,这一次尤以破邪符为主。
第一张破邪符成,我明显感觉到一股热力从符篆上逸散出来,红光甚至有点灼眼。
“好强!”我心中一震,虽然预料到这次画出的符篆威力会比之前那些强大几倍,但事实却是,十几倍!
我欣喜想道:“如果是斗法,我还真不一定会败,要是流氓打架……李老师他们都知道我去哪里的,玄机子或者什么人都好,要是打了我,我就有理由控告他们,我死,凶手也得陪葬。但如果我斗法败了,死得无迹可寻,那就没办法了,唉。”
“不行,我不能死,周晓秀未死,我怎么能死?我一定要破了玄机子的道!”我深吸一口气,重新调整精神,十几分钟后才再次落笔。
我一共画了十张破邪符、五张破煞符、五张护身符,五张定神符、两张通灵符,然后拜谢七杀,趁着晾干符篆的时间,再次拿出奶奶的笔记,看看有没有临时用得上的手段。
七杀道以一张符篆为神明,最厉害的手段当然就是七杀符,不是指怀表里的小符,而是指新画的寻常大小的符篆,配合口诀和印诀施展,据奶奶说那就是天下第一杀伤之符。
但七杀符的符文太复杂了,我之前用毛笔墨水试着画过,试了一个多小时也做不到一笔连成,而且正式画七杀符是一件很凶险的事情,一不小心就是自杀。
迅速浏览一遍笔记,并没有找到当下能用得上的方法,我略感失望地收起笔记,抓紧时间熟悉一下“七杀借法”的精神状态。
眨眼就到了下午四点,我收拾了桌面上的东西,给铃铛和两只招财童子都分别上了香,然后拿出三张新画的定神符分别贴上。
铃铛的箱子竟然还是轻微震了一震,令我咋舌。
要是以前的定神符封不住她我不会太奇怪,但这加强了十几倍威力的定神符贴上去,她竟然还能挣扎一下,相当凶猛啊!
我有预感,回来揭开符篆之后一定会被她咆哮一顿。
我背起长条行李包,出门,打了个电话给李素欣,然后乘车往同福村的方向而去。
来到郊区山脚下已经是日落时分,摩的司机告诉我,翻过眼前的山头就到达同福村了,也就一个小时左右的山路。
又见山路,我紧了紧拳头,大步上山。
半个小时后,我即将抵达山顶,却忽然听见前面树林里传出脚步声。
有点熟悉的脚步声。
不等我反应过来,一个身穿运动装的清秀女子已经映入我的眼帘,令我瞬间血脉贲张七窍生烟。
“周晓秀——”我双目一瞪,几乎失了理智一般冲过去,一边崴手拉开行李包的拉链,要拿鬼头刀跟她拼命。
周晓秀呵呵阴笑几声,快步倒退,我依稀听见她说道:“你现在杀不了我,相反,你会害死你的朋友。”
但我全当没听见,依然冲向她,但却发现无论我怎么冲,我与她的距离始终在五米以外。
她始终一脸戏虐地盯着我,眼神不屑。
“你再跟我耗下去,左小琴就要死了,李素欣就要死了,吕斌要死了,何俊就要死了,你都不管了吗?”她玩味说道,一副猫捉老鼠的模样。
她每说一个名字我就清醒一分,最终意识到我真的奈何不了她,不禁心生绝望,胡乱挥了几刀,脚下一绊扑倒在山地上,行李散落一地。
我悲愤怒吼道:“你到底要怎样?”
眼泪完全模糊了我的视线,我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心心念念要杀她报仇,但她就在我面前,我却连她的衣角都碰不到。
我恨——
“你放心,我暂时没有夺刀的打算。”周晓秀说道:“我只是来告诉你一件事,鬼头刀可不仅仅能杀鬼破邪,还能杀人于无形。”
“我十分期待你能杀死玄机子,然后,嘿嘿,你就会变成我,哈哈哈……”
周晓秀的笑声渐渐远去,我稍微清醒过来时,天已经完全黑了,耳边还回荡着周晓秀最后的说话。
她居然没有夺刀!那个为了鬼头刀不惜杀害东河村全村人的魔头,明明有机会夺了我手上的诡异布刀的。
为何?
我变成她又是什么意思?
这已经有点软绵绵的布刀还能砍死人?
我握着布刀坐在地上,内心压抑而汹涌,全身的细胞都在发烫,终于忍不住仰天怒吼:“周晓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