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站台等了五六分钟就上车了,由于是总站,车上除了司机就我一个人,我找了个中间偏后的位置坐下,正要挪到窗边的座位,眼前红光一闪,铃铛跑出来了,吓死人!
我差点被吓得大叫出来,嘴巴张开后意识到是铃铛,刹那闭起来改成吸气。
铃铛端端正正地坐在靠窗的位置上瞪着我,指了指东方天际,又指了指地下,然后咧嘴笑了笑。
我还是看不习惯她的笑,怪吓人的。
但大概明白了她的意思,指东边天际是说月亮出来了,指地下是指鬼门关即将大开,地府放假呢,也许包括了天地阴气大盛等说辞吧。
我有点无奈,因为我发现自己是叫不动铃铛回去的,她有鬼师爹亲制作的能瞒过鬼差搜索的檀木小箱子,本来就有点不将鬼差当回事,反正鬼差一旦靠近,她也能感应到,然后再躲回到箱子里,鬼差也就发现不了她。
我从行李包里拿出来一段两米长的红绳,打阴阳结,缠缠绕绕地一共打了七个阴阳结,然后拿缝衣针扎破右手中指,滴了一点点血到红绳上。
我瞄了瞄前面开车的师傅,感觉他应该没有在注意我。
我的身体坐得挺端正,双手却伸向铃铛的左手。
铃铛眼神不满地朝我“呀呀”的两声,但总算没有躲开。
那是我第一次接触到魂体,感觉有一股寒流从手上窜入体内,浑身打了个冷颤。
我将红绳的一端绑在铃铛的手腕上,另一端绑在自己的手腕上,低头看时,就看一红一青两道光芒分别自我的手腕和铃铛的手腕上蔓延向红绳中间,然后青红交融,红绳变透明,消失了。但我手腕依然真切感受到红绳的存在,而且一直有丝丝冷意侵入体内。
这就是阴阳绳,这世上有给鬼看病的人,叫鬼大夫或者鬼医,就是通过阴阳绳给鬼魂诊脉的,因为如果直接触碰的话人的阳气有可能会伤到鬼魂,尤其是病弱的鬼魂。
我担心铃铛到处跑吓坏人,拿这阴阳绳把她绑在身边。
公交车缓缓驶出车站,灯红酒绿的城市夜景扑面而来,铃铛目露震惊地看着窗外的世界。
不知是阴阳绳的副作用还是真的同病相怜,我心里忽然冒出一个念头:“其实我和铃铛也没什么不同。”
感谢赛思婶,让铃铛来跟我作伴。
出站后的第一个站台,上来一个清凉美女,身高一米六多,穿帆布鞋、短裤和吊带背心,皮肤水白,五官也好看,她背着个小书包,带着耳塞,就在我面前的座位坐下。
就在这时,我忽觉铃铛颤了一颤,转头看她,却发现她目露惊惧地盯着我面前的女生,似乎还不自禁地向后缩了缩。
我心里奇怪,又打量了几眼美女,只见雪白的颈脖,看不出什么来。
铃铛扯了扯红绳,似乎要走掉。
“铃铛这是怎么了?”我纳闷,提起行李起身走到最后一排位置坐下。
铃铛依然占了靠窗的位置,似乎没有那么害怕了,但时不时转头看一眼那女生,显得很忌惮。
那女生转头看了我一眼,眼神十分疑惑,估计是在想我为什么换位置了呢?但也就看了两眼便转过身去。
“难道是传说中的女天师?”我想道,但很快又否定了这个念头,她上车后,目光压根没注意过铃铛。
上车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半个小时后位置就坐满了,还有几人站着,万幸没人要坐铃铛的位置,公交车最后一排角落里的位置向来不受欢迎。
但铃铛这时也露出了厌恶的神色,车上空间狭小,人多,就算是七月十四,这车里的阳气依然令她很不舒服,指着手腕的红绳朝我怪叫。
我求之不得,连忙解开了她手腕上的绳子,铃铛消失,我觉得登山包轻轻震了一震,放下心来。
但抬头刹那,被吓得双脚一踢恨不得飞出车去。
一张漆黑的面孔浮现在前方两米处,湿漉漉的长发披散着,一双眼睛青光闪闪。
“妈呀!”我低呼一声,下意识想抓起点什么东西扔过去,却抓了一下旁边座位上的小哥的大腿。
但那头颅只出现了一瞬间,我都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
“干什么?”旁边的小哥瞪着我说道,语气不善。
我尴尬缩手,歉意说道:“对不起,刚刚做噩梦了,对不起了。”
估计大家都有做梦蹬腿或者击拳然后身体也自然跟着蹬腿击拳的经历,那小哥听我这么解释后倒也没多说什么,冷冷转过头去。
我心有余悸地扫视车上,再没看到那诡异的头颅,却猛然惊觉那头颅刚才是浮现在背心美女的后脑勺上的。
浮现在美女的后脑勺上!
那美女被鬼上身了?
还是连铃铛都害怕的鬼?
铃铛眼睛变红的时候可是很凶猛的,估计比得了神力的林宏艺差不了多少,但刚刚看那美女的表情明显带着惊惧。
车外的天空忽然闪过雷光,然后雷鸣轰隆而来,不多时就下起了倾盘大雨。
我心里忐忑得很,有点不知道该咋办,要帮那美女驱邪吗?可是……怎么帮?
在我的坐立不安中,公交车一路开向广州市的东南方向,车上的人有开始逐渐下车,在大雨里匆匆奔跑着。
一个小时后,眼看着快要进入小洲村了,那美女依然没下车,还轻轻晃着头,似乎陶醉在音乐里了。
过了小洲村,再过珠江,公交车就会进入大学城,第一站就是广大站,第二站是广大生活区,到那里我怎么着也该下车了。
我该做点什么吗?
我咬了咬牙,拿出一张通灵符,伸到座椅底下点着它,另外用一张黄纸接着符灰。
但烧纸的气味还是惊动了几个乘客,他们回头看来,表情疑惑,唯独那背心美女无动于衷。
我转头看着窗外,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感受不到那些奇怪的目光之后,我把纸灰拿上来倒在手里,一把捂嘴里吞掉,那滋味……说多了都是泪啊。
我平时就能见到鬼,再吃了通灵符,五分钟之内的眼力比左小琴的阴阳眼也差不到哪里去,原则是可以看见一些特殊而强烈的气的。
但我左看右看,足足看了一分多钟,也不觉得那美女身上有什么鬼气。
甚至我还一不做二不休地挪到前面的座位去,然后频频回头看她的正面,还是什么发现都没有。
“就算那鬼走掉了,她身上也该残留一些鬼气的啊,怎么会这样?”我满脑子疑问,却见斜对面两个男的朝我露出心照不宣的表情来,我秒懂他们的眼神啊,丫的把我当什么人了?
话说回来,美女人人都爱看的,多看几眼也算不上是不道德行为吧?咳……咳。
但也有代价的,我再转头时,见那背心美女满脸厌恶地看着我,眼角、嘴角都透出鄙视加不屑的光芒来。
呃,我如遭雷击,脸颊火辣辣的,连忙转过身去,羞愧啊!
这么说,我果然也是带着两分歹心看人家姑娘的,不然怎么会那么心虚和羞愤呢?
“算了,老子不管你了,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哼!”我愤愤然想道,然后拿出手机拨打了小高的号码,有点撒气地说道:“贱人,我还没吃饭,出来宵夜。”
“啊,你回到了啊,咦,是不是320路车?”小高问道。
“是啊,马上到了。”我说道。
“那好,你先在公交站等我,先别去食堂或者餐厅哦,在站台等哦。”小高神秘兮兮地说道。
“搞什么?”
“待会你就知道啦。”小高得意笑了一声,挂断电话。
这时,公交车正式驶入小谷围岛,半分钟后就到了广大站,我连忙提了行李下车。
雨已经很小了,我也懒得打伞。
我们吃宵夜比较少去生活区的食堂吃,多数是来商业区的美食餐厅吃,或者叫美食街,广大美食街在整个大学城里都有名的,美食丰富,便宜又美味,我毕业之后最怀念母校的地方也就是那里。
令我意外的是,背心美女也跟着我下车了,打着伞就站在我几米外,好像也在等人。
她的雨伞吓了我一跳,黑色缩骨伞,油纸伞。
这年头还有人用油纸伞?而且女生也很少会用全部黑色的雨伞吧?这么想着,我才猛然留意到这美女除了自己是雪白雪白的,身上的东西都是黑色的啊,小书包是黑色的,鞋子、短裤、背心全是黑色的,再配一把黑色的油纸伞。
美女又发现我在看她了,转头“哼”了一声,浓浓的不屑向我扑面而来。
就在这时,小高蹬着自行车飞奔而至,车还没停下来就大喊:“火烧云,丝雨,你们果然碰一起了啊,哈哈哈哈!”
我和那美女同时走向戴着近视眼镜的瘦猴一样的小高,走了两步同时一愣,原来我们等的是同一个人。
小高停下自行车笑哈哈地走过来,很亲密地拉起美女的手说道:“我来介绍,这就是我常跟你说起的舍友火烧云,这是我女朋友郑丝雨。”
“我去!”我心里骂了一句,暗道:“这回丢人丢大发了!”
果然,郑丝雨冷冷一笑,说道:“舍友?是色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