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吴德和四逆在外面散步。偶然经过一家成人用品商店。四逆在店门前偷瞄店里的东西,扭头问吴德这些是干什么。吴德非常不好意思地拉走了四逆。
到了没人的地方,吴德对四逆说:“你见识少,我不怪你。可是有的该问,有的就不能问。知道不?”
“谨听吴哥教诲!不过,我本来就不知道那是什么,怎么知道那个该不该问?”
“这倒也是。也罢,当我没说吧。反正跟你在一起,丢人也避免不了。”
俩人溜达到湖边。
清风带动湖水,一波一波荡漾开来。偶有几片落叶,轻偎在湖面,她们安逸地躺在上面潺动着。
四逆脱下鞋袜,坐在湖边,用脚拨弄着湖水。吴德在他身后的长椅上坐下,看着四周。
“四逆!你眼神儿好,看看那边那个人。”
吴德伸出手,指向桥上。四逆顺着吴德指着方向看过去。一个人正在攀爬桥的石栏杆。四逆形容给吴德那个人的举动。吴德分析出那个人要自杀,立刻让四逆过去制止他。
可当四逆跑过去的时候,那个人已经跳了下去。四逆没有多想,也跳入湖中。潜上潜下几个来回,四逆将人带上了岸。
吴德立刻赶到,为跳河自杀的人做了人工呼吸。
几口人工呼吸后,那个人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咳嗽着爬了起来。
“你们是谁?”
“别管我们是谁,你为什么跳湖自杀?”吴德问。
“关你们什么事!”
说着,那个人起身,又要向湖里跳。吴德拉住了他。
“放开我!我没脸见人了!”
“你这是干嘛!蝼蚁尚且贪生,你又何必呢!”
一阵推扭后,吴德和四逆齐力把他按在了地上。
“你跟我们说说,或许我们能帮你。”
“说了也没用!”
“你既然要死了,那就说俩句呗。当聊天了。”
“这么丢人的事情,还不说好了。”
“你不说我们一直按着你,一会别人看到,会想象成什么样子,我们就不管了。”
“那你们放开我。我就说。”
“那好。”
吴德和四逆放开了那个人,坐到了他的旁边。
“其实我是个生物老师。”
“人民教师啊!好职业啊!”吴德说。
“是啊!我打小就很尊敬老师,真是让人羡慕啊。”四逆附和说。
“你们别羡慕我。其实,当老师很累的。每天给学生讲课,一讲就是一小时,还不能喝水。等下课了,想回办公室喝口水的时候,还有学生来问问题。好不容易解决了学生的问题,第二节课又开始了。要是赶上没课,也不能休息,还得备课,写阶段总结之类。人们都说学生累,但是他们不知道老师也好不到哪里去。”
“那你就是因为工作压力太大自杀的?”四逆边拧着自己衣服上的水边说。
“那倒不至于。毕竟我热爱这份行业。”
“那是为什么?”
“前些日子,有节课讲的是男女身体构造。当时我用了一张学校给的图给学生们讲课。可是学生们看了图,仍然有很多不懂的地方。我就想拿个更实际的东西代替。可是我不能拿真人代替啊。我就在网上找解决办法。当我打开一个网页的时候,上面弹出了一个小广告。广告是卖充气娃娃的。我寻思,拿这个讲课一定生动,而且也不贵,才一百多。如果买个人体构造模型,要一千多。这样算来,又划算,又能解决学生的问题。我一冲动,就买了一个。可是没想到……”
“没想到什么?”
“哎!当我打开包裹的时候,那里面的充气娃娃是有人用过的。而且刚用过不久,上面的脏东西还没有彻底蒸发。”
“那你赶紧洗干净啊!别被人看到误会了。”
“我当时是想要赶快清洗的。可我刚想拿去清洗的时候,我妈妈和一位做客的客人推开我的房门进来了。我当时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啊!”
“那这样也不用自杀啊!”
“那个做客的客人立刻拿手机拍下了这一切,而且发到了网上。你还觉得我不用自杀么?”
“这……这倒也是,真的太尴尬了。”
“何止尴尬!哎,不说了,你们别拦我了。我要跳了。”
“别别别!”吴德还是拉住了他。
“这事搁你身上,你还想活么?别拦我了。”
“为什么不拦着你?你是人民教师。你有教育学生的本分,如果你死了,你的学生怎么办?你觉得死了就一了百了了?你对你的学生们太不负责了!”
“我这也是情非得已啊!”
“那我只能说你不是人!你这就等于间接谋杀了你的学生!试想下,你这一走,学校必然给他们找了个代课老师。而这个代课老师也必然无法承接你的教学方法。突然换了教学方法,那学生们的学习效率必然受到制约。现在学生们的学习那么紧张,你还要给他们制造这种麻烦。难道不是坑害你的学生们么?”
“你说的我想过,可是我心里就是过不去这道坎啊!”
吴德将目光放到波光粼粼的湖面,指着湖面说:“再大的波浪也有平息的一天,何况你的事情就如同这些波纹,飘散一会就没有了。你过多的在意你自己出的错,但是别人不一定会多么在意你出的错。他们更多的,只是在意自己出的错。你把这件事看得太严重了。”
那个人也看向湖面,品味着吴德的话。
“我带你去个地方吧。”吴德起身说。
“去哪里?”
“我们的小店。对了,还没请教尊姓大名。”
“我叫刘岩。”
三人到了店里,吴德给他介绍了店里的自杀用品。介绍完成后,搬了把椅子给刘岩,让他坐下说话。
“你带我来这是不是给我推销自杀用品的?”
“那倒不是。”
“那是何意?”
“原本我们店里不止我们俩个。还有一个机灵可爱的姑娘。前些日子,因为家里有事,回去了。她走后我们才发觉,我们是多么想她。”
“我理解,毕竟在一起久了,就有感情了。”
“同样,你的学生和你久了,也会有感情。你这突然一走,先不论教师的责任,你可曾想过学生们的思念?”
刘岩做出思考状。
“其实呢,我俩一开始想开这个店赚钱。后来,走的那个姑娘教会我们很多。她让我们看到,有的人死是应该的,而有的人是被该死的人逼上了这条路。你就如同被你该死的那一面逼上了这条路。其实你应该想,你还有一面是你不该死的一面。这一面承担了责任。现在什么最难,不是平步登天,也不是揽财方栏,而是负责任!我希望你记住一句话,人生下来不容易,人死也不容易。好啦!我把话都说完了,如果你还想死,那我们也没办法。我们尽力了。你自己想想清楚吧。”
良久,刘岩没有出声。他看着吴德,带着一种虔诚,仿佛是吴德的弟子一样。
“我懂了!”
“懂什么?”吴德问。
“我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好。其他的东西不是我该想的。我的本职工作不允许我去想其他的!谢谢您!”
“不错!不过我最后说一句,如果你想死,或者你的朋友谁想死,记得介绍来我们这里。我们有最舒服的方法帮人死。”
说完,吴德露出微笑。刘岩也回应了微笑,并向吴德点头致意。
不久后,刘岩寄来一封信,上面写道:
你们是这晦暗社会的一盏明灯,你们将黑夜驱散,照亮了一方。你们的故事或许会在多少年后,被诗人传颂,被作家传说。你们告诉世人,请甩开桎梏难足的命运,请抛下对人性的误解。你们的小店是拯救迷惘世人的一家店,用无私、无畏将人带出昨日的黑夜。
吴德反复念着信,反复给四逆解释里面难懂词语的含义。
最后,吴德将信放到了柜子里,并且用了一个本子压上。这个柜子,是吴德放私密物品的地方,平时不让四逆打开。
吴德关上柜子,走到店里。
“四逆!你是不是又偷偷抽我的烟了!”吴德很生气地说。
“吴哥!我没忍住,就……”
“抽烟等于慢性自杀,将来别抽了!”
“嗯!吴哥!你说这烟既然不好,为什么外面还可以公开卖,而咱们的东西还要偷偷摸摸卖呢?”
“香烟不会让你直接死,但是咱们的东西就让人直接死了。”
“哦,这样。就好像木棍和打火机的关系咯?”
“这俩有什么关系?”
“木棍是钻木取火,慢慢的才会起火,而打火机一下子就点着了火。”
“你这说的虽然让人觉得奇怪,但也是这么个道理。”
“吴哥!我想拿笔记本看看新闻,可以么?”
“去拿吧!下次不用跟我请示,想看就看。”
“嗯!好的。”
四逆打开笔记本,翻看着新闻,吴德也在一旁。
突然,吴德说:“你等等!”立刻夺过鼠标,悬停在一条新闻上。
“怎么了吴哥?”
吴德看着这条新闻没有说话。
“任氏董事长卸任,集团陷入恐慌!”四逆念着吴德死盯的新闻。
“我出去一下,你别乱跑,待在店里。听到了没?”
“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