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胡同
(胡水宜原创小说主题曲歌词)
长长的胡同呦
走不出四季的怀抱
匆匆的脚步呦
一辈辈把幸福寻找
爸爸的身板呦
风风雨雨一肩挑
妈妈的皱纹呦
刻进了半生操劳
一棵树一片叶
留下了几多欢笑
一朵花一点红
带走了多少烦恼
喝一口老井水
人生百味全知晓
闻一闻旱烟味儿
所有心思顺风飘
家长里又短呦
谁是故事的主角
酸甜苦辣咸呦
谁的眼泪把梦燃烧
春种秋收呦
天道总会酬勤劳
人心就是秤呦
朗朗乾坤日月照
一段情几分爱
海誓山盟不重要
相聚了就是缘
身边人儿陪到老
唱一首心中的歌
哪管它找不着调
喊一声我爱你
让地球人都知道
第一章:胡同惊变
上个世纪的九十年代,春寒料峭,鲁西南古中都县城西……
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小村庄里,一条长约150米,宽6米多的胡同正迎来了它的又一个再平淡不过的黑夜……
在胡同的南面,连绵着一大片呈S形的大水坑,坑里的水常年不断,而现在,正是冰雪开始消融的季节,一大坑的水吐着丝丝缕缕整个冬季积累起来的寒气,那些寒气附着在四周枯萎了的芦苇丛中,形成一股股乳白色的水雾,让整片沉寂的水域显得更加神秘莫测……
突然,一个神形枯槁的黑影踉跄着从胡同的尽头走出来,缓缓地停在大坑的一侧,在伫立了片刻之后,发出一声无力的哀叹,接着,他竟然脱下自己的鞋子,做出了一个骇人的举动,扑通一声跳入那冰冷的水里……
自杀的是胡同里一个三十岁不到的名叫三冬子的年轻人!他的死从此让胡同和大坑蒙上了一层浓重的暗影,各种猜测和谣言纷纷四起,加上小北庄收破烂的老姜头对此事的大肆渲染和夸张,一时间竟然让全胡同的人几乎都惶恐起来……
然而,无独有偶,更可怕的事还在后面……就在三冬子自杀后的不到一个月时间,胡同的另一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何叶也上吊自尽了!
如果说三冬子的死是因为他得了绝症怕拖累家人还情有可原,可是年仅十五岁的何叶仅仅是为了受到班主任的猥亵就轻易结束了含苞待放的青春,这也着实让人痛心不已!
这到底是怎么了?难道真的如小北庄见多识广的收破烂的老姜头而言这大坑和胡同的风水相克?还是如胡同的长舌妇们而言被不知名的鬼i神下了诅咒?
然而,胡同的老民兵连长胡老犟并不信这一套,在一次吃过早饭之后,他问儿子小意:“你也是上了八年级的学生了,你解释一下到底有没有风水这一说?”儿子小意笑了笑,回答:“这都什么年代了你还信这个!明摆着是巧合罢了,不过……一下子就死了两个年轻人确实让人挺寒心的,如果能想个办法驱赶一下人们心头的阴影也许就好点了……”
胡老犟沉吟半天,道:“破四旧那阵子人们还没这么迷信呢!嗯!对啊!那时候不是天天唱样板戏嘛!嘿嘿,有了,有了,找人来唱几天大戏来冲冲这晦气就好了!”
“就你能!”小意娘白了老伴一眼,道:“知道别人咋议论的你不?有人说是因为你和西边的晶子爹在破四旧时砸了大坑两边的古庙才导致的胡同风水被破坏的!你还再提什么唱样板戏!”
“你少听外面的老娘们扯舌头!”胡老犟开始拿出长长的旱烟袋准备抽烟,他瞪了小意娘一眼,道:“我们那也是奉命行事,再说了留着那玩意成天烧香磕头的也没见有什么灵验!”他把烟点着,屋里顿时响起了小意娘俩的一阵咳嗽声,他用手扇了几下眼前的白色烟雾,说:“总不能让胡同的人都在人心惶惶中过日子吧,要不这样吧,我去和大家商量下把梁山那个西乡说莲花落的请来,让他说上几天杨家将、岳飞传之类的,兴许大伙的注意力就转移开了。”
果然,接下来的近两个月里,胡同的人们把闲暇之余的注意力都投入到外乡说书人的古书故事情节里面去了,只是不知为何,这外乡人说着说着突然又不见了,无聊的人们顿时又陷入对往事的念叨之中,没人理会大坑周围一棵棵老槐树正绽放开的那一大簇一大簇洁白的槐花。
五月的傍晚,当南风徐徐吹来,我们的整个胡同就弥漫在浓烈香醇的槐花香里了,知了在慷慨地唱着那不厌其烦的情歌,袅袅的炊烟在几家房顶上盘旋着,缭绕着,忙碌了一天的人们开始陆陆续续地回家,几条撒欢的狗迎着各自的主人们左窜右跳……
晚饭的时间到了,十六岁的胡小意还在一遍遍的唱着那首电视剧中学来的老掉牙的歌曲《胡同》,他感觉歌词里面的情景简直就是他所在的那个胡同的再现,特别是里面结尾的那几句有关爱情的歌颂,每次的哼唱都会让他产生一股莫名其妙的青春的冲动……
难道自己真的长大了么?小意坐在床前呆呆的这么想着:为什么梦中总是频繁的想起同桌晶子呢?她那苗条婀娜的身段,她那双笑意盈盈的眼睛,还有满身隐约透出来的一股淡雅的天然紫罗兰香味儿……她的一切一切都让他开始兴趣十足,甚至有时候他开始做那些让他羞于启齿的春梦……
“小意!你在干嘛呐?”娘又在堂屋催促儿子吃晚饭了:“你就成天在屋里憋着吧,这连饭也不知道吃了,一天到晚的唱唱唱!也不知道出门去玩玩,我看你八成是让狐狸精把魂给勾走了!”
“娘!说啥呢您!”小意噘着嘴从屋里出来,嘟囔道:“您老人家是聊斋看多了吧,哪里来的那么多狐狸精啊?哼,还让俺去玩去,你说就咱这个破胡同,有啥可玩的嘛!还不如自己看看小说哩!”
的确,那时候的乡下并没有太多的娱乐活动,除了傍晚去听外乡人说书之外,条件好的无非就是守着小小的黑白电视看那没完没了的琼瑶剧,看烦了节目的男人们大多是端着自己的大饭碗,光着膀子,或穿着条大裤衩往自己大门前一蹲,边聊天边嗤溜嗤溜喝着凉面条或者玉蜀黍糊涂汤,家长里短,国事家事,邻里乡亲等等的小道新闻就这样相互传播议论着,直到月亮爬上来。
不甘寂寞的孩子们则纷纷拉帮结伙,呼呼啦啦跑到胡同尽头的老槐树林子里,趁着月色玩各种各样的游戏:几个女孩子手拉手围着大槐树来来回回地转着,口里唱着整齐的儿歌:槐花开,槐树槐,槐树底下扎戏台,人家的闺女都来了,咱滴闺女还没来!……而小男孩子们不是架起腿玩斗飞机,就是在大坑边的芦苇丛里玩捉迷藏,如果有哪个孩子藏得太严实,怕寻找的小伙伴们找不到,他们就会躲在暗处大声喊叫:猫逮老鼠一月一,吱儿喳还有哩;猫逮老鼠二月二,吃个馍馍放个屁......
胡同的夜,就这样在和谐而又热烈的花香中展开着……
忽然,胡同的深处传来一阵杀猪般的嚎叫:"我要杀人!我要杀了那王八蛋!我草他八辈祖宗!我杀!我砍!......"
“小意!快点去看看是谁咋咋呼呼啊?”娘一边刷着碗,一边朝儿子喊着,而小意依旧是那副懒洋洋的样子,他手里捧着本金庸的小说,漫不经心地回答:“没兴趣!要去你自己去呗!”
娘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摇着头自言自语:“这熊孩子!考上个县重点高中就跟有多大功劳似的,回头让他爹多敲打敲打就好了。”说完,她围裙也没来得及摘,就急慌急忙的跑出家门看热闹去了。
呼啦啦不到几分钟的功夫,胡同就出来几十号人把那狂呼乱跳的汉子围了个水泄不通,几个胆大的壮汉上前夺下他手里挥舞着的菜刀,不由分说就把他死死按在地上,这时大家才弄清喊着要杀人的大汉原来是胡老二,他此刻浑身散发着浓烈的酒气,看样子又是喝醉了闹事。胡老二的女人白菜帮从人缝里挤进去,蹲在男人跟前似乎想要拉他起来,嘴里还嘟囔着:“你个丢人现眼的膘种!还不赶紧死回家去!”然而她男人似乎更狂躁了,一边咣叽咣叽打着自己的嘴巴,一边还是嗷嗷直叫:“我要杀人!都别拦着我!俺要杀梁山人......"这时,人群忽然闪开一条道,一声沉闷的声音传来:"到底咋回事啊?谁要杀人呢?”原来是胡同里最有威望的懂事二大爷到了,懂事二大爷其实姓胡,名继世,只因为他的老婆姓董,名董氏,加上他本人能掐会算精明能干,而且还当过好几年的生产队会计,所以邻居们都尊称之为懂事二大爷。
懂事二大爷猛吸了口手里的旱烟,吭吭咳嗽两声,对着老二呵斥道:“他妈拉个巴子里!马尿喝多了是不?这么大的人啦也不知道好好过日子!喝点马尿就出来闹腾!快点给我滾屋里去!”几个按着胡老二的壮汉慢慢松开了手,胡老二却咕噜一下坐起来,就势跪拜在二大爷的脚下,哭丧着脸大叫:“你老人家快给我做主啊!我妹妹被那个狗日的拐……呜呜......”他的话没说完就被媳妇白菜帮伸过来的手给堵住了,旁人只听见含混不清的呜呜噜噜的声音,然而精明的二大爷似乎看懂了门道,踢了一脚胡老二,说:"好啦!我知道咋回事啦,起来跟我屋里去商量商量吧。”回过身来他又朝周围的人摆摆手,道:“大伙都散了吧!一个酒晕子没啥可看的,没啥事了,大家都忙活一天了该歇歇了。”
人群在议论纷纷中渐渐散去,胡老二从地上爬起来找到了一只跑掉的布鞋,趿拉着那只鞋,垂着头跟着二大爷离开,剩下她媳妇一个人也一路骂着没出息的男人,一边在月光里寻找着男人跑丢的另一只布鞋,终于,她看见了那只鞋子,落在胡同的十字拐弯处,她俯下身子去捡,可是奇怪的事发生了:她怎么也拿不动那只鞋,恍惚中,一个白色的影子站在她身边,她抬起脸看了看,随即发出一声惊呼:“三冬子!你......你......不是死了么?你可别吓唬我,三......三叔......饶命......”说着,白菜帮全身哆嗦起来,身子也变得越来越软,最后竟然两眼一黑瘫倒在地上。
白影的头发有点凌乱,几乎遮住了整个脸盘,而且赤着双脚,他在月光下缓缓转过身去,背对着白菜帮,看样子并没有要伤害她的意思,就这样僵持了几秒钟的样子,那影子才幽幽的说了一句话:“我...要...鞋,我...只...要....鞋。”说着便伸出一只枯瘦的手来,慢慢向白菜帮的身子旁一点点挪过去......
刚刚还有点下意识的白菜帮微微把眼睁开一条缝,见此情景又扯开喉咙嗷地一声大叫:“俺的个娘来!”接着两眼翻白,像一大坨面团一般昏倒在胡同的十字路口......